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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在一个战壕里,那个同样对鹰鸿股份感兴趣的人,还会有谁呢?周重天不相信那个人是薛军,薛军没有那个实力。
太可怕了。那个对手就像掌握了吸星大法,他无论投进去多少钱,都无济于事。对方的资金似乎源源不绝,他投进去5000万,对方就会冒出一个亿。
一个星期之前,周重天的财务主管来告诉他,鹰鸿股份总流通市值在他们吸筹之前是7 个亿,现在,他们一家已经投进去了6 个亿。听了财务主管的报告,周重天简直不敢相信,一个鹰鸿股份能吃去他那么多钱,而且是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吃了那么多。为什么呢?他在什么地方犯了错误?
周重天每天都在为股价烧香,希望这股价不要崩溃。可是,周重天不想发生的事儿,却偏偏发生了。从上周一开始,67元的股价就像雪崩一样塌了下来。周重天去找王大贵,王大贵说没有出货;去找汪政,汪政说,没有资金了,可以不出货,但是,不能再进货了;去找崔钧毅,崔钧毅说,资金链接近断裂,恐怕不能支撑多久了,但是,他没有出货。那么,那个在出货的人是谁呢?
问题是这件事儿,周重天还没有办法公开和汪政、崔钧毅、王大贵他们说。为了在收购之后,他可以一股独大,比王大贵、崔钧毅两个人加起来还多,他偷偷地投入了比原先分配的额度多出一倍的资金。没想到正是这个私心葬送了他,他感到有个无形的对手已经掌握了他的所有运作秘密,甚至对他投入资金的节奏都了如指掌。他资金到位,吸筹的时候总是碰到股价高峰;而他资金不到位的时候,就会出现股价低峰。
现在,看他完成了大部分吸筹,那个对手开始放水了,股价开始急速下跌。
迫不得已,他提议崔钧毅、汪政、王大贵一起开会。可是,他们三人报上来的持股数让他大吃一惊,他们三人的持股数不可想像地少,显然,还有另一个神秘买家在幕后操纵。
周重天决定孤注一掷。
他找来黄平,要黄平为他再准备1 亿。他想再有1 亿,这最后一个砝码加上去,就可以把那个神秘对手压跨了。黄平有些为难,但是,他已经违规给周重天的收购战过桥贷款接近2 亿元了,这些贷款周重天用鹰鸿股份股票做的质押。现在,股票暴跌,这些股票的账面值已经远远低于贷款额,照理他应该强行平仓。但是,黄平抹不开面子。周重天是他丈人。再怎么说,他也要在最后的关口再出把力,于是勉强地同意了。
可是,周重天不知道,正是这最后的孤注一掷,把他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泥潭,而且还带上了黄平。
没有谁能理解张梅的痛苦,甚至张姨,她的母亲也不能理解。
张梅知道,崔钧毅爱的是邢小丽,他现在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了黄浦公司,不如说是为了邢小丽。他在用整个黄浦公司的实力为邢小丽报仇。张梅不能理解崔钧毅对周重天的仇恨,这种仇恨里,有一个乡下人对大上海城里人的恨,有一个晚辈对占据了优势的前辈的恨,有一个失败的第三者对情敌的恨。总之,崔钧毅是在用恨进行一场生死豪赌。
她不能理解这些男人,卢平、申江、范建华、吴单,为什么就不阻止他,他们都疯了吗?他们不知道一旦失败,黄浦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吗?但是,这些男人,似乎都被崔钧毅身上证券天才的光芒罩住了。他们对崔钧毅有一种畏惧,一种感恩,一种崇拜,他们不愿意说出心里的疑惑,只是一味姑息他。
不过,虽然如此,张梅还是心甘情愿地参与了这项计划。她喜欢崔钧毅,不,她爱崔钧毅,她惟一能做的就是为崔钧毅去冲锋陷阵,哪怕崔钧毅的战争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然而,一件事让她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她得制止崔钧毅。
那天散户厅里王姨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她5 月17日用半辈子积蓄买进了3000股鹰鸿股份,第二天就跌5。03% ,第三天再跌3。66%。王姨打电话问广播电台的坐诊专家,专家叫她赶紧止损,她就在7 月22日集合竞价时卖出去了,加上佣金、税费,账内资金一下子被抹去10%。谁知道,货一清空,股票就稳了,6 月25日还差点冲到涨停板。王姨又悔又恨,神经就有些不正常。待到股价再次暴跌,王姨就支撑不住了。看到王姨在大庭广众一把鼻涕一把泪,营业部里有人同情,也有人嘲笑,甚至说:“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来股市混什么?”
张梅对王姨充满同情。王姨那么和蔼,对谁都那么热情,她一辈子都在攒钱,就为了能过得好一点。可是,她一辈子攒的钱,却在一个月时间里化为乌有。她的悲剧,是股市赌博的悲剧,这让张梅沉思良久。
其实崔钧毅在做的也是一场赌博,而且是更冒险的豪赌。他不仅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赌上了整个黄浦的身家性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做有必要吗?
她找崔钧毅谈,可是崔钧毅老是躲她。她终于忍不住了,冲进崔钧毅的房间,“崔钧毅,我们好好谈谈,你知不知道?你在赌博,而且是一点也不光明的赌博!”
崔钧毅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说:“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赌?如果输了呢?”
崔钧毅说:“本来我就是一个外地打工仔,一无所有。如果输了,只不过是我活该,我想你会这么说的,整个大上海都会这么说的。所以,我谈不上输!”
张梅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这是一场你和上海之间的战争?你想做英雄?你考虑过黄浦公司的危险没有?你考虑过那些跟着你的人没有?那些为你每个月给他们增加100 块钱工资而对你感恩戴德的人,那些等着和你一起分红的人?你考虑过他们吗?你知道你正把他们带向哪里吗?”
崔钧毅说:“我就是大卫,我要把他们带到我许诺他们的地方!凡是现在怯懦想逃跑的人,我决不饶恕他们!包括你!”
张梅气极了,她几乎要哭出来:“好!那你去做你的赌徒吧!我不会把自己的青春押在你这样的赌徒身上!”
崔钧毅冷笑道:“你不想干?可以,你可以走,没有人会留你,我本来就没指望你和我一路。你是上海小姐,我是乡下穷人,你不是老叫我乡下人吗?现在,你离开我这个乡下人好了。不过,谁挡着我的道,我就叫谁滚!”
张梅叫道:“你是不是觉得周重天欺负邢小丽是上海人欺负外地人?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也在欺负你?我和我妈一直在剥削你?”
崔钧毅也叫道:“这可是你说的。就是,又怎么样?”
张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一直回避在崔钧毅面前提到邢小丽,但是,这次,她脱口冲了出来:“你完全是为了邢小丽!为了这个烂女人,你疯了!”
崔钧毅一下子愣住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邢小丽怀的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
崔钧毅看着张梅哭着冲了出去,他很想追过去,把她拉回来。事后,在张梅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里,他无数次地后悔过。但是,他当时的确没有追出去,他让张梅一个人哭着冲进了门外的夜里。他没有想到,张梅一去不回。张梅还是个孩子,一个刚刚毕业没有什么城府的学生,她不会有什么的。她冲出去找个同学聊一会儿,心情放松了,也就回来了。崔钧毅没有想到,张梅第二天没有来上班,第三天也没有来,以后,张梅就失踪了。
张姨哭得死去活来,天天以泪洗面,崔钧毅不敢告诉张姨,是他和张梅吵了架,张梅才离家出走的。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其实,崔钧毅也知道和周重天斗,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周重天的实力比他强多了,是他的三倍!三个崔钧毅加起来,才抵得上一个周重天。张梅是对的,他不应该和周重天斗,应该和周重天讲和。可是,他不能,男人的气不能就这样咽下去。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周重天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已经要反扑了,如果他此刻收手,他就要被周重天吃掉,吃得一点不剩。周重天是一只野蛮的章鱼,如果他知道是崔钧毅在背后和他斗,知道崔钧毅已经丧失了斗志,要和他媾和,他一定会像饿急了的野兽,猛力反扑,把他撕碎,吃光。
这已经不是一场可以共赢的合作游戏,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了。
他不能告诉张梅,现在他想求和,也不能了。即使周重天不反扑,现在求和,也意味着他要损失1 亿元,黄浦公司是绝对不能经受这个打击的。而周重天呢?他能不反扑吗?他不反扑,就意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