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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胜利。照顾好你妈妈。”从此再不提死的事。
父亲去世的时候没有一点征兆。他照例凭窗练拳脚,按照永无定规的套路出腿送臂。他讥笑肖万夫太鲁莽,一辈子就吃了感情用事的亏……话没说完就“啊”了一声扑通倒地,意识丧失。等医生闻讯赶到时,他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了。
母亲虽有思想准备,但也无法面对父亲猝然离去的现实,她一脸惊悸地看着医护人员给父亲做人工呼吸,胸外按压,又做了气管插管,上了人工呼吸机。她恳求医生不要停止抢救,说他的女儿正从三峡往回赶,让她最后见她爸爸一面……医生很理解,抢救在继续。
父亲被安放在病床上,在呼吸机的作用下,他的上身有节律地起伏,监护仪的屏幕上显示出父亲似乎还有呼吸和心跳,他在艰难地等待着迟迟不归的贺小羽。直到小羽带着岳成岭赶到,伏在父亲身上,向他哭诉了晚到的原因是工程指挥部为她召开庆功会,并向父亲介绍了岳成岭之后,母亲对医生说,可以结束了,谢谢你们。
于是父亲的上身就不再起伏,显示屏上的呼吸和心跳波形,归成两条宁静平直的绿线,终于消失……
于是,全军又少了一位曾经跟随毛泽东长征的健在的红军战士。听说健在的越来越少了。
对父亲的去世,母亲心理上无法接受。由小羽陪她终日在卧房打吊瓶。
客厅改成了父亲的灵堂。朝东的墙上是父亲1955年授衔时的礼服照。在一个罩着黑纱的深色镜框里,时年33岁的父亲略带拘谨地看着向他默哀的人们。
贺东航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穿这套礼服,到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取消军衔了。只在每年的换季时节母亲晾晒衣物时,他能见它一面。那是一种天蓝色的手感极好的呢料制成的西服式军礼服,领口袖口都有金丝银线绣成的穗穗。贺东航曾见过我军的元帅和许多著名将领的戎装照,所着礼服同父亲这套大致一样。所以每当见了这套军礼服,他总有一种几乎顶礼膜拜感觉。这件礼服后来被妈妈给上了中学的小羽改成了西服套裙。
父亲遗像下是母亲敬献的素色花篮,贺东航供奉的镌有警徽的攻击直升机的精巧模型,小羽和岳成岭带回来的三峡大坝永久船闸的紫檀木微雕,还有贺兵突发灵感从文化市场买来的一个有着四条腿的根雕品,他说是条牛。
遗像对面临时加了张长条桌,上面一字排列着九根燃烧着的红蜡烛。烛芯火苗长而明亮,随着来人带起的微风摇曳。贺东航在摆置它们的时候,母亲和小羽都问,这是干什么?贺东航说父亲交代的,什么意思不知道。母亲很疑惑地审视贺东航,东航说妈妈我确实不知道。
亲朋好友的名单是母亲召开家庭会议通过的,名单里没有冷云阿姨。
母亲说,你们自己的朋友自己通知,军区治丧委员会等着要这份名单发讣告。贺东航没有单独给苏娅通报情况,心想那样苏娅也不好操作,让她理解成是通知她呢,还是包括了冷云阿姨?反正司办会通知的。
父亲去世的当晚,肖万夫叔叔和易琴阿姨就来吊唁。老夫妇俩在父亲的遗像前三鞠躬,平身时面容凄楚,眼中微泪,等贺兵过来喊了爷爷奶奶,易琴阿姨就泪如雨下,嘴里喃喃道:“孩子,兵兵……”
对九根红烛他俩也不解其意。
他们去卧室看母亲,在走廊里遇见岳成岭,原以为他是负责签到的工作人员,听贺东航介绍说是小羽的男朋友,又特意回身看他。易琴阿姨淡然地但却是很迅捷地打量了他,只点了下头。肖万夫听说岳成岭是黄金部队的工程师,就说:“好,好,是个有钱的知识分子。”易琴拉肖万夫进了母亲的卧室,立时,屋里就传出母亲孩子似的哭声。
肖万夫不多时就出来了,眼里流过泪。他把贺东航拉到院子里。院里的榉树、合欢树和冬青树上,也点缀了白色的绢花。见周围没人,肖万夫低声问他:“亚敏同志那里通知了没有?”贺东航说没有。肖万夫说也好,通知了也不好处理。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说:“你爸爸那里有几条好枪,都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千万不要让保卫部门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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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三十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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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扶着她的前婆婆从母亲卧室出来,俩人都是以泪洗面的样子,肖万夫和易琴上车时,小羽又开始抽泣,终于忍不住又哭出了声。她已经怀孕六个月,腹部已凸显。贺东航听她说:“爸爸,妈妈,你们要保重身体……”他看见易琴阿姨把小羽揽在怀里,轻抚着她说:“孩子,爸爸不在了,照顾好你妈妈……不要任性。爱,要悠着点儿;不爱,也别太绝情。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
苏娅瞅了一个哥哥嫂子都回家,全家人一起看电视的机会说,贺兵的爷爷去世了。苏正强哦了一声,没有看冷云,让雪莲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小,问苏娅:“怎么这么突然,不是听说身体还不错吗?”
苏伟说:“省府办公厅刚刚接到讣告,好像是80岁。”
冷云看着电视画面,问:“什么病?”
苏娅说:“大面积心梗。”
冷云就不再问什么,眼睛没从电视上收回来。
全家人一时没话。过了一会苏正强说:“苏伟和小娅,你们两个一起去,代表你妈妈和我,对贺远达同志逝世表示哀悼,向他的亲属表示慰问。”
妈妈说:“雪莲,换个台吧。”
苏娅和哥哥从贺远达的灵堂出来,就到卧室看郦英。郦英躺在床上打吊瓶,面容很憔悴。苏娅握了郦英的一只手,转达了爸爸妈妈的哀悼和问候。郦英点头说:“谢谢。”她又指着苏娅吊在胸前的右腕说:“东航说了,我要谢谢你。”
苏娅又陪贺小羽落了一会泪,见过了岳成岭,然后向贺东航告辞。她知道他在筹备反恐怖训练成果汇报,就叮嘱他节哀,注意身体。
苏娅和哥哥从贺东航家回来,苏正强和冷云还在看电视。苏娅简要说了贺家的情况:“他家的灵堂有点怪,点了九根红蜡烛。”
冷云脱口问:“九根?”
“九根。”苏伟证实。
冷云轻声道:“他们班齐了。”
苏正强和苏娅、苏伟相互看看,都听得迷惑不解,但没问……
已经进入7月,贺东航就有了一种大战在即的感觉。
反恐训练成果汇报定于8月1日举行,现在正是紧锣密鼓的准备期,他当然就很忙。除了入睡前追忆一会父亲,抽空回家看看母亲外,一进入工作他就很亢奋。
他梦寐以求的直大如期组建。
当六架巨头长尾漆着橄榄绿色印着庄严警徽的攻击直升机,依次降落在平崭崭的停机坪上的时候,昔日的方参谋今日的方大队连报告词儿都说不连贯了。直升机比他梦幻中的那群盘旋的蜻蜓威武多了,更像他童年所敬畏的蜻蜓中的巨类,他和伙伴们称之为“蚂螂”的东西,蚂螂生着铜头钢甲,凸于两侧的硕大的眼睛绿光幽幽,小拇指粗的身子上布满了虎皮斑纹,用扫帚扑下它来是要放飞的。
特意赶来的海航英师长登机看了,眼里没有了那种“孩子还是自己的好”的神情。
对自己的这六架“蚂螂”贺东航很自信,在国内它们是全新而先进的专用攻击直升机,与美国和俄罗斯的同型机相比也有多处见长。
“满意吗?”英师长问。
“当然。特别是贴地飞行性能好,可以长时间执行树稍高度的超低空飞行,非常适用于捕歼作战……”
“我是说飞行员。”
“更没说的。12名精英,同我的飞机一样,都出品于最先进的生产线。”
英师长同他的“产品”拥抱告别。“安心干吧小伙子们,武警虽说是小弟弟,但总会长大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圈都红了。
贺东航当晚睡不着。他喊来医疗组的杨红,要安眠药。杨红问他是要舒乐安定还是普通安定。他说从失眠原因看当然要“舒乐”。他问她,成果汇报会不会耽误她和夏若女的婚期?杨红说不会,安排在8月了。
“到那天我们邀请你参加婚礼。”
“别忘了头天晚上给准备两片舒乐安定。”
“听说那时你已经是将军了,可能要服四片。”
职务的升迁消息是军队的永恒传言。
最近业余干部部长们议论,叶总将提升,宁政委到点就休息,K省总队长的位置由他贺东航接任。从上级考评和总队后备干部情况看,他自己预测很有可能,况且罗玉婵的诬告又及时地提高了他的知名度。对这个女人来说,这大概是她始料未及的。焦主任拿着本小册子征求他的意见,怎么处理罗玉婵。对于罗玉婵这样的不是中共党员、不是国家干部的人,可以依据《行政监察法》来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