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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道:“小孩,你的害怕的不要,我的顶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唔?说话的,说话的不怕。”
他连着问了好几句,可是小虎儿吭也不吭,理也没有理,他只是扭着头,直瞪着眼睛不错眼珠儿地,看着被杀死的这些人们。
毛驴太君以为这孩子是吓傻了,于是又拉了拉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
“你的抬起头来,我的看看,我的说话你的明白?你叫什么名字?说话的,说话的。”小虎儿仍是不吭,也不看他。何志武在旁边又叫起来了:“太君问你话你怎么不说?你不是叫孙小虎吗?孙定邦不是你爹吗?你怎么不说?你他妈的哑吧啦?
啊?”他说着就要上来打小虎儿。毛驴太君一摆手:“唔?慢慢叫,小孩的胆小,生气的不要。”何志武一听就退后了两步。本来,猪头小队长早就不耐烦了,他以为象毛驴太君这样地问小虎儿,不如踢他两脚管事。所以他早就气得呲牙咧嘴,想要抬他的腿脚。可是,他一看到毛驴太君制止了何志武,他也就不敢蹬蹄弹腿儿。这功夫毛利又说:“小孩,你的不要看了,死人的你的亲人没有。孙定邦的走了,你的说,他的哪里去了?我的不杀。”小虎儿还是不言语,也不抬头。
也许有人怀疑,小虎儿这孩子真的吓傻了。
可不是这么回事。要说害怕,那是自然的,硬说不怕,没有人信。不过这孩子你别看他人小,心可不小。为什么他不说话呢?他的确是害怕。他怕的不是别的,因为他常听说,鬼子和特务们是很狡猾的,特别是对待小孩儿,一不小心就会上了他们的当!所以他不敢说话。这孩子心儿里秀密,跟他爹的性情差不多,素常就不愿意多说没有用的话,遇事总是小心谨慎。可是,要到了紧关节要的时候,那可是敢说敢当,敢作敢为。别看他一声不响也不抬头,他的小心眼儿里头正在打主意。他想:这么多的人都被敌兵杀死了,我还能活得了?要想活命就得想个办法。听肖飞叔叔说过:他有一回被敌人抓住,他把敌人的枪夺过来,打死了三个敌人他跑走了。
这功夫,毛驴太君用手一抓他的脑袋,使劲儿一拧,正和他对了面。这个蠢家伙,他的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迭儿伪币,在小虎儿的眼前晃荡着,把他那小胡子儿一翘,笑着说道:
“你的说话,孙定邦的哪里去了?八路的什么地方有?我的金票大大给。”说着他就用右手拔出了手枪:“你的不说,要死了死了的!爹的见不到了!奶奶的见不到了!”他的枪口对着小虎儿的鼻子尖直晃。
他以为这孩子一定是要伪币不要死。可是,野兽怎会知道人心?小虎儿倒是睁着两只滚圆的眼睛看,不过他看的不是伪币,而是这支手枪。他认得这枪叫“楠督式”,跟李金魁用的那一支是一样的。李金魁那支枪他常常地拿过来摆弄,玩儿得很熟。他想:我把他这枪夺过来,把他打死就跑,跑到大门口再把那两个看着机关枪的打死,跑出胡同去,一钻枣树林子,他们上哪儿找我去?肖飞叔叔也许就是这样。他把主意拿定了:要夺毛驴太君的枪。
说到这儿,有人替小虎儿着急害怕了:不行啊!干不得!
这么多的敌人你怎么能够跑得了呢?
谁说不是?要不怎么叫孩子呢?说来孩子跟孩子也不一样:有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哭,小虎则不然。因为他的生活环境和他的家庭条件不同,才培养了他这样一种人小心大、敢作敢为的性格。
你看!正当毛驴太君的两只手一齐在他脸前耍把的时候,小虎儿把心一横,瞅冷子就是一抓,他还真把这支手枪给夺过来了。这一夺过来,毛驴太君可真是如同油锤贯顶一般!“啊!小孩的厉害!小孩的厉害!”上来就照小虎儿一扑。小虎儿毕竟是个小孩子,枪没有打响,就被毛驴太君掐着脖子,扑在身下,把枪又给夺了回去。敌人一看,这还了得!上来了几个日本兵和特务,七手八脚地就把小虎儿的胳膊给捆起来了。这一回小虎他可开了口:“我日你们奶奶!操你们祖宗!日本鬼子!我操你们太君的八辈儿老祖宗!”喝!他跳着脚地骂哩。毛驴太君一看,哎呀!这样一个小孩子竟敢如此大胆,中国人的真是不得了!不得了!他可真是还没有遇到过今天的孙振邦和孙小虎儿,他总以为对中国人很有研究,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位日本皇军的大队长,他对中国人觉得莫名其妙了!
猪头小队长要拿刀砍小虎儿,毛利又上前拦住。他自己拔出战刀来,在小虎儿的脸前一挥:“你的死了死了的!”小虎儿把胸脯一挺喊道:
“中国人不怕死!”毛利一听真把战刀举起来了,把他那副驴脸也搭拉了很长,大叫了一声:“死了死了的?”小虎连喊着:“不怕!中国人不怕!”毛利咬着牙地把刀往下一落,这刀就到了小虎儿的脖子上,不过他没有真砍,是把刀背搁在脖子上了:“死了死了的!”说着他就用刀背锯了一家伙。小虎把脖子一梗:“不怕!中国人不怕!”毛利就一面叫着用刀背来回地拉锯,小虎儿就梗着脖子喊。毛利一看,把脖子都锯出血来了,可是并没锯退小虎儿的丝毫硬气。到了这种情形之下,毛利只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刀抽回来装进鞘去。
他们闹腾了这一会子,在旁边的这些老百姓,个个都拔着脖子,直瞪着眼睛看着,紧张得透不过起来。他们一方面替小虎儿提心吊胆,同时也是被小虎儿这种表现,激动得出神。
他们嘴里不说话,心里可都是赞叹不止:哎呀!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好样的!人们心里这样赞叹着,浑身都觉着长劲,攥得拳头咯吧吧直响。在这个劲头儿上,要是真有个机会,这些人们真敢夺枪拚命!
毛利坐下来吸着了一支香烟,象是镇了镇惊,也象是解了解疲劳。其实,他是在捉摸小孩子的心理,想什么办法叫小虎儿把秘密说出来……。想了一会儿,他把半截烟往地下一扔,把个驴脸一沉,站起来说了几句日本话,立时上来了两个日本兵和两个特务,把小虎身上的血衣裳扒光,用一条长绳子,把两只腿腕子一捆,脑袋冲下吊在旁边的一棵香椿树上。刚一吊上去的时候,小虎儿还是破口大骂,可是越骂这声音越小,骂着骂着就快骂不出来了。只见小虎儿的脸变成了紫红色,太阳穴上的血管暴起老高,连眼珠子都变成了红的,看那样子真是就要从眼眶子里头蹦出来。憋得他心里难受,好象就快把肠子肝货都要吐出来。真是好狠毒的鬼子啊!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他都如此残忍!瞧得院里这些老百姓一个劲儿地咬牙。再看小虎儿,两只通红暴胀的眼里,花花地流下眼泪来了!毛驴太君在旁看着却微微冷笑。又呆了会儿,小虎儿的眼泪已经变成了红的,看样子就象是死了一样。
这功夫,在人群里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了一声:“人都死了!你们还不给放下来!”紧接着大伙齐搭呼地都喊道:“把人放下来吧!你们要杀就杀!
给放下来!”这声音震得耳朵嗡嗡响。
猪头小队长一听,就又大叫着指挥这些端着枪的日本兵,一齐向着人们围拢。人们的这种愤怒总算暂时又被镇压住了。
毛利看看小虎儿快要咽气了,这才命令把他放下来,可是小虎儿已经昏迷过去了。要说这些帝国主义强盗,收拾人还真是有经验,你看毛利又命令几个日本兵和特务,架着小虎儿给他作人工呼吸。
不大一会儿,小虎儿就又清醒过来了。
毛驴太君又问他:“你的爹哪里去了?八路的哪里去了?你的说,知道不知道?”小虎儿这时候不象刚才那样嘴硬了,他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知道。”毛利一听就接着追问:“你的知道在哪里?”小虎儿又说:“就在村外头,离这儿不远。”毛利一听在村外头,象是被提醒了似的:“唔?村外头?什么地方?
你的说。”小虎儿又说:“在村外头井里藏着哩。”他这一说,毛利可就更高兴了:“好的,好的,多少人的有?”小虎儿想了想又说:“好几十个。”说到这儿,毛利就不再往下问了。
“走,你的领着一块找的。找着他们,你的大大有赏!”这回他可是真的笑了。
毛利命令:只留下少数日本兵和特务在这儿看守,他亲自带领着大队,跟小虎儿往村外捉人。
小虎儿领着他们越过了通地洞的这个井口,还要往西北走。毛利一把拉住他说:“井的这边有。”小虎儿说:“这个井里没有人,前边还有一口大井,他们都在那边藏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