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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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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善伊随意摊开一本折子,挑笔划了划,又道:“只有你自己?”

    崇之未言,只埋下头下巴几乎要贴着胸前。

    冯善伊干了干墨,抬头看了他一眼,朱唇轻启:“皇上也在?”

    崇之一点一点仰起头:“兴安元年,皇上北巡住在阴山行宫半年,其实就是。”

    云中山宫与行宫一山为隔。

    他要见她,未必是难。

    冯善伊渐低下头去,随意写了几个字又划去。

    崇之低低言着:“转年皇上归朝是在云中皇子过了百日之后。”

    “百日抓宝。他也是看见了的?”记忆似归去了四年前,那个天露微阳的上午,暖风晴好,也难怪方妈说什么也要把抓宝的地点安排在室外的花园子里。

    崇之随而起笑:“那时候小皇子不是左手抓了胭脂,右手拖着佛珠吗?”

    冯善伊点头,似而也是一笑:“是,我还笑他会做个花和尚。”

    崇之欲退下,只听身后之人略略犹豫道:“他也算是个好父亲。”

    “崇之。”她转言又叫住他,“为李夫人备个软轿一路护送她回去,她若仍是执拗。便说我实在不想见李昕身边的人。”

    崇之得命匆匆退下,惊见廊前涌来二人,忙是低了声音急急出口:“娘娘不好了。玄宫人牵着宗侍卫又来了。”

    手中软笔啪一声落下,墨溅了襦裙。。。。。。

    廊间春花缭香,轻风缕缕,丹阳初抹,一时清朗暖融。

    玄英扯着宗长义的袖子连进了几步,回头瞪眼:“你做什么扭扭捏捏。”

    “昨夜不是见了吗?”宗长义挣扎着抽出袖子,转身由清风吹散满身浮躁,“你还没完了。”

    “那不可能是拓跋濬。”玄英又道。昨夜他们于檐上所见那一幕本就有些可疑,当时她只想探入亲见,却被气急败坏的宗长义拉去。他二人如此便是吵了一夜,宗长义言是自取其辱,她却总觉蹊跷。

    “我不想再进去。早是没颜面了。”宗长义叹了口气。

    “冯善伊滑得如同泥鳅,昨夜漆黑一团乱,她想糊弄人,随意拉来一个身形相似的太监便可。如今我们堂堂正正进去,说是有羽林郎要事禀告,无论如何要见皇帝一面。”

    她说罢又紧上他一只袖口,连连将他人推了入。

    殿内空有冷风徐荡,冯善伊正持笔由案前慢慢扬起头来,声冷颜寒:“宣政殿是什么地方。未有通传便能闯入吗?”

    玄英跪立于殿前,身子挺得笔直:“奴婢曾是御侧长宫女,赐有进出宣政殿的官牌,又如何不能入?”

    冯善伊冷冷挑笑:“如今不行了。”

    “为何?”

    “因我除了你的官牌。”冯善伊淡淡览了眼笔下,声音轻缓有力。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玄英吞了口水,一手牵来身后跪着的宗长义:“羽林郎统领宗大人有事而报,关乎内宫安危的要事即时便要奏报皇上。”

    “确实有要事。”冯善伊笑着点点头,“我近日也觉得宣政殿尤其不安全。”

    说罢撑案而起,一只笔丢了殿下宗长义肩上。

    “宗大人”她喝他,“你寻夜护守便是这样办的差”

    他幽幽抬平视线,与她相视。

    她瞪紧他,尤其厉,再偏过目光,手间攥着一缕长缨,换了平声静气的一声抱怨:“昨夜,听见猫叫。我最讨厌猫了。”

    玄英知她是故意推脱,站起身来,再见她裙间冷墨涟涟,案上沉有奏折,她指间更以墨染。随即心中更坦然,连日来下放至尚书台的圣旨文批,怕也都是出自这一人之手。

    “皇上呢?”她问了一声。

    “皇上昨夜有些辛劳,正睡得不想起。在后殿歇息呢。”冯善伊说着甩甩手,似是极累,“所以我一大早就要帮他把早朝上的事务处理好。有什么事,朝上禀奏如何?”

    “百官辞朝纳谏了,皇上会去吗?”玄英又是一问。

    冯善伊盯着她,只道:“你不想他去吗?”

    “他能去吗?”玄英笑。

    冯善伊两肘齐执于案头,转着青石玉雕缓缓道:“你知道身为皇后,有一点好在何处?”

    玄英疑惑的目中,更是警惕。

    冯善伊点了头:“就是我想随便杀一个宫人可以不需要向皇上呈报缘由。若是问起了,便说我讨厌她。”

    玄英吸足了一口气:“都敢杀了乐平王,你又有什么不敢?”

    “皇上在后殿歇息。你是想我将他召入前殿,还是与我齐去后面。”

    玄英咬牙:“齐去后面。”

    “若是后殿。”冯善伊走下殿,只袖子朝宗长义一撇,“他不可以。”

    玄英沉息:“善。”目光与身后人一扫,即随冯善伊而去。

    二人由殿前宫廊向西行去,途径一路宫人纷纷行礼。玄英自她身后幽幽看去,心里明白前殿入后室有一路捷径,可冯善伊却领着自己绕道。她是想杀了自己,刚还言字涔涔的骇她,确实如她言,她想要一个宫人死只是件小事。

    “皇后娘娘。这条路远了。”她平静道。

    冯善伊停停走走:“这一路上有我喜欢的梅树,我要时时顺路看她几眼一天才畅快。”

    玄英摇头苦笑,抬眼去,紧紧闭合由众官兵把守的后殿已在数步之间。

    冯善伊予官兵点了点头,门于是大开。

    回身,侧首,予玄英一笑:“进去吧。”

    玄英抬着脚,并未落,又迅速看去身后侍卫,那抬起的脚许久不落。莫不是有什么机关暗算。她如何能这么痛快地放自己进去。玄英犹豫了,一双眸子闪了闪。

    冯善伊予她急道:“进去啊,进去我好关门不是。”

    玄英又看了她眼,见她满目*光大是明媚,总觉得有诈。

    “如是进去了,看到了你不想见到的一幕。我也不会饶你顶撞我的罪名。”冯善伊捋直袖子,轻缓缓迈了进去,回身凝着一地落光,“进吧。”

    玄英闭了闭眼睛,收回脚来,是啊,何必在乎这一时。如今就算进去了,看到了,或许也是出不来了。自己身侧没有宗长义无论如何也不安心。

    拓跋濬若真有事,冯善伊不可能瞒得住一辈子。

    她总要看看,她能遮瞒多久。也总有办法,能将一切展露人前。

    “今日早朝,宗大人会等在朝上。”她最后一句话,隐约稳住了底气,再一转身便是离殿。

    冯善伊笑着看她一路走出去,笑越发凉,一手掀开冷帐,进去内室,空冷冷的床榻上只有灯烛静燃。

    崇之由殿外滚了进来,跪得远远。

    她看他一眼,叹一声:“这一关过去了,你紧张什么了。”

    崇之喘了口气,一路跑回来正是上下气不接。方才是将皇上匆忙背去太后殿中暂躲一时,只是背着一路。。。。。。

    崇之扬起头,脱口而出:“皇上醒了。”

胡笳汉歌 016 与往日不同的拓跋濬

    016 与往日不同的拓跋濬

    又是落雨,霭霭水气盈盈漫庭。

    风袖滚飞,金裘履踩在一路冷寒的凿玉砖地发出细微的声响,伴随裙摆及地擦过的沙沙音。一扇窗由风吹得摇摆,昏黑闪烁的一片,看不清纱帐之内的簇影。

    见她步入,殿两侧的宫人跪了满地头埋得极低。

    冯善伊再近几步,手正扬起扶着一角帘子,隐约见到内殿床榻前来回走动的身影。那是李申和曹秋妮早先便跪来榻前为方转醒的拓跋濬上下操持。

    冯善伊朝前一步,半个身子落在纱帐间。

    曹秋妮正扶拓跋濬起身。

    明黄的亵衣丝绸密密贴着他皮肤,映出更几分清冷瘦削的轮廓。

    李申正端着药盏递去,拓跋濬垂眼看到她的瞬间,缓缓怔愣:“你。”

    李申连忙低下头去,苦了一笑:“看到皇上安然恢复。我便走。”

    拓跋濬执起泛起氤氲暖气的药勺,淡然搅动了几番,声音依然极淡:“你瘦了。”

    李申徐徐仰起头来,目中盛了湿色,只含笑婉然望去。

    “皇上,李夫人十一日来昼夜不离您左右悉心伺候,人都累得不成样子。”曹秋妮适时而来,予拓跋濬细心披上软袍柔柔出声。

    “是吗?”拓跋濬挑了挑眼眉,端着碗愣愣看去李申,目光一丝丝沉落。

    李申只扭开身子去处理另事,转身而起是正与冯善伊自纱帐后暗处投来的目光直直相撞。冯善伊勾起那一丝不屑的笑意,却实在触动了她眼底的纠结。李申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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