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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大人们讲,美奈子爸爸的太爷爷曾经在大清朝(起初听到“大清朝”这几个字总是滋生仰慕之情,因为,电视里面演的富丽堂皇的东西,皇帝,皇后,格格,阿哥,宫女,穿的那么干净,真羡慕他们,或许,那就是大人们常说的天堂吧。我想,我死了,一定要进天堂。或许,我应该多做点好事,然后盼着早点死掉,早进天堂。)做过文官,大清朝灭亡以后,就去日本留学了,学习经商之道。回国后,开始做生意,生意蒸蒸日上,后来,娶了一位知书达理的日本姑娘,那位姑娘是他在日本的同学,从他那里学习了好多中国文化,很喜欢中国,也很欣赏他,就嫁给了他。他们有一儿一女,给儿子取名为“某某君”(记不清究竟什么名字了,只知道后面坠个“君”字),给女儿取名为“某某子”,来向别人表示与众不同。自此之后,取日本名成为他家的家族习惯。
虽然美奈子的家家道中落,但是,在农村,她家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美奈子有一双好像从日本动漫里跑出来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乌黑的头发,留有当时很流行的“学生头”,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和漂亮的绣花鞋,身体瘦瘦的,小小的,像极了当时很流行的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里的小叶子,很淑女的样子。但是,她一点都不淑女,甚至,比最土里土气的我还要“不淑女”。
漂亮的小孩总是很有运气和人缘,一帮小孩屁颠儿屁颠儿地尾随她上房。我胆怯了,因为,长这么大,我还没上过房呢!“快点啊,小五姐!”美奈子不耐烦地盯着我。
我漠然地瞅着这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再环顾四周,院子里一片沉寂。刚才玩闹过的院子,尘土飞扬的院子,夹杂着孩童欢声笑语的院子,变得越来越陌生,陌生得使我不寒而栗,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我们,从未在这里玩过?不,墙角静静躺着的刀片和一堆青青的,从树枝上褪下来的树叶,以及被我们凌迟的,碎得不成样子的树叶提醒了我,这里是我们刚刚“过家家”(孩童的家庭游戏,有的人扮演爸爸,有的人扮演妈妈,有的人扮演孩子。)的地方,转眼间,那群“小淘气”就已经在房上欢呼雀跃。善变的孩子,是快乐的。而我,宁愿一直守在一个地方。因为,我不快乐。或许,正因为不快乐,所以,才固守,才执著。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在这么一群快乐的孩子中,我简直格格不入。他们像天使,而我,充其量,也只是地狱里面小鬼的孩子。小时候的我,被那种鄙夷和蔑视的目光刺痛的我,心里背负着沉重的自卑感,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小五姐,你还愣着干嘛呢?快上来啊!”美奈子扯着她那看似温柔却压过温柔之声的嗓子喊我,完全不顾“淑女形象”。我看了看如我一样孤独的院子,朝她“嗯”了一声,鼓足勇气,顺着梯子,“蹒跚地”(笨笨地)爬上房去。等我费尽力气,又因为恐惧,身体虚脱的时候,那群小家伙(穷人家的孩子都早熟,所以,我把无忧无虑的玩伴称为小家伙)又欢呼雀跃地朝梯子跑去,一溜烟儿就下去了。我不禁叹道:“他们真快乐,我要像他们一样该有多好!”可惜,这永远不可能。因为,我的出生,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出生,是父母热切期盼和使父母充满希望的;而我的出生,是使父母失望和灰心丧气的!
等一切声音消失,我望着他们渐远的背影,眼前好像从傍晚,即刻转到黑夜,很黑,很黑。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肆无忌惮地向我袭来……我好似被这恐惧吞噬了,泪水猛烈地冲出了眼睛。我,嚎啕大哭起来。这是我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那么猛烈地、放肆地哭泣,泪水如潮水般冲刷着我的眼睛,好似要把房子淹没,然后,我顺着泪水滑到地面。我幻想着……
那种场景,我在动画片里看过:一个小白兔,走进了一个蘑菇房里。进去之后,里面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门和一个很小很小的桌子。那个很小很小的桌子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钥匙,那个很小很小的钥匙旁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瓶子,那个很小很小的瓶子里面装着很少很少的水,瓶子上面贴着两个很小很小的字。四姐得意洋洋地告诉我,那两个字是——“变小”(那是四姐在当天的语文课上新学的汉子。小孩子总是这样,知道点东西就沾沾自喜,还被大人们夸奖聪明。大人们总是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做好事基本上得不到夸奖,后来,好事做的就越来越少,再后来,干脆不做。大人太过表现自己总会被人称为虚伪。从这一点看,做孩子还是很好的,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不被称为“虚荣”)。小白兔把瓶子里的水全喝了,喝完后的一瞬间,小白兔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它越变越小,越变越小,距离桌子和门锁的距离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它,变得太小了,面对桌子和门锁,它只能望尘莫及。小白兔用尽了全身力气嚎啕大哭,泪水淹没了它的脚,腿,眼睛,耳朵,它还不罢休,一直哭到淹没了整个屋子。最后,门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地被它“汹涌澎湃”的泪水冲开了,小白兔被冲进了一个很美很美的童话世界……
我哭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看着淌在房顶,很少的、可怜巴巴的泪水,扯着嗓子大骂:“骗人,我还是没下去!”歇了好长时间,我终于又鼓起勇气,循着梯子,“蹒蹒跚跚”地朝地面爬下去。当我彻底脱离梯子的那一刻,眼前好似黎明前的一瞬,瞬间揭开了“夜幕”,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能上房了,我也能下房了!”
通过这件事后,我总爱跟着“小叶子”(那时候流行日本动画片《聪明的一休》,我们很爱看那个动画片,看着这个动画片里的原形,我们,都亲切地叫她——小叶子)玩。我们做过很多“淑女”都不会做的事:去水坑里摸鱼;在水坑附近挖一些黏黏的、湿湿的泥,回家玩“娃娃堵”(小孩子用粘土做成小碗状,往地上一摔,露出个洞,对方把洞补齐。);暴雨过后去旧宅子逮蜗牛……
小叶子有一个“超能”哥哥(我们不会的,他都会),叫和田君。他高高的,瘦瘦的。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清秀的眉,大大的、好像会说话的眼睛,长长的、像长在女孩子眼睛上的睫毛,高高的、挺直的鼻梁。他的美,胜过美奈子。虽然,他是个男孩子。贾宝玉把女人比作水,干净、单纯;把男人比作泥土,肮脏、恶臭。在我心里,和田君比任何的水都要清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我看见他,我小小的心河里,就会漾起一棵嫩嫩的水草,痒痒的……
那年夏天,很热很热。和田君用挖来的粘土做成了各种手工艺品,摆在他家的窗台上。晒干后,拿下来给我们玩。有小汽车,有坦克,有小猫,有小狗……他的手,修长,白皙。那种手,长在男孩子身上,太可惜了!
我搓了搓沾满泥土的小手,可怜巴巴地瞅着正在辛勤工作的和田君,尽量显得娇滴滴地,用极其崇拜和仰慕的眼神望着他,积聚了所有的温柔,轻声对他说:“和田哥哥,你做的小猫真好看,给我一个呗!”“看,可以;玩,可以;给你,不可以!”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手里一直在捏着新的小汽车。“你那里有那么多,给我一个就不行吗?”我用几近哀求的声音恳求道。“不给,就是不给!”他高傲的呵斥我,投来冷峻得可怕的目光,和他那温柔的东方美男的外表极不搭调。“小日本儿就是小气吧啦的,呸!”我大吼之后,带着委屈与愤怒跑开了,再也不想理这个“小气鬼”了。“兰小丫,你不要太过分啊!”他朝我远去的背影大吼道。那是他最最粗鲁的表现。对我最最不好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直呼我的大名——“兰小丫”。当他心情稍微坏的时候,他也会柔声地、亲切地称我为“小丫妹妹、小五妹妹、小丫”。
那个时候,我们上小学一年级,他和我在一个班里。我们都有了爱国情怀,也知道“日本鬼子”有多坏。所以,和田君听我“骂”他“小日本儿”,气急败坏。
“兰小丫”是我去幼儿园报名的时候妈妈胡乱给取的名字。报到之前,奶奶特意给我做了一个很新的布条书包,是用做衣服剩下来的布条拼凑而成的。而“小日本儿”家的兄妹,一个背着“一休哥”,一个背着“小叶子”,十分洋气。最最讨厌的是,他们硬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好像不把我气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