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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肉和水果罐头( 要穿某某丝绸,戴布兰克手套,穿戴斯袜子,用某某防水面霜还有某某护发乳) 去野餐,甚至还可以去瑞恩莱夫、考斯、阿什科赛马场、蒙特卡洛,还有女王的会客厅。布莱登禁不住问自己,过着这样丰富多彩、这般奢华的生活钱从哪里来? 如果这种疯狂的消费和节省能停止一小会儿,那会有什么结果呢? 如果全世界所有的广告明天都全部消失,人们还会一如既往地买那么多肥皂,吃那么多苹果,给孩子补充那么多维他命、纤维食物、牛奶、橄榄油、踏板车和泻药吗? 还会通过留声机多学几门外语,通过收音机听更多的学者讲座,重新装修他们的房子,喝不含酒精的止渴饮料提神,烹饪开胃的新菜肴吗? 还会为了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额外的享受花钱吗? 或者,如果整个疯狂的旋转世界停止下来,疲劳的人们还能恢复到以前平凡、苦难的生活吗? 他不知道。像其他富人一样,他以前从未注意过广告,他也从未意识到在相对贫穷的人群中却蕴藏着巨大的商机。巨大的工业上层建筑不是建立在那些富有的社会阶层上,那些只在想要什么才买什么的社会阶层,而是建立在那些渴望得到他们无法承担的奢华和永远得不到的“闲遐”,受到胁迫或被哄骗花掉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几个先令,得到用那些钱所能换来的,哪怕只是一小会儿的,一种闲暇和奢华的幻觉。幻觉是一座可怕的白日城,在刺目的烈日下,各式各样粗制滥造的巴别塔那祥高大的通天塔,飘摇着走向幻灭——在这阴森恐怖的幻城里,到处都是哀怜的鬼魂,从用四便士的戴瑞菲尔德斯利马豆加人造黄油烹制出家庭大餐的节俭家庭主妇,到因为随意使用了笨笨牌木兰花洁面乳而博得意中情人青睐的打字员。
在这种种幻觉中,死神·布莱登在办公室大页纸上写字的情形也成了一种幻觉,刚从这种噩梦般的折磨中逃逸出来,又走进了另一个更为虚幻的现实中去,在那里的人们,他们的欲望、对抗行为和思维方式都是异样的,和他清醒时的体验是截然不同的。即使在那座钟走到格林威治时间五点三十分,他还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回归的现实世界,在这个时候布莱登的幻觉变得模糊了,就仿佛是一个虚幻的小丑吸毒后产生的梦幻;一个比晨星报上登载的任何一个广告模特都更加粗糙而且虚幻不定的广告形象;一个没有躯体、样子怪诞、听力驽钝、没有头脑且满嘴的陈词滥调的东西。但他现在还不能把自己从这场令人讨厌的模仿中解脱出来,因为一旦人们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每当人们见到他那张不戴面具的脸孔时,所有的通向另一座梦幻城市——那座笼罩在恐怖夜色下的城市的大门,就再也不会向他敞开。
戴安·德·莫丽那片刻间的醒悟不再让他感到不安而无法释怀。她也不再渴望得到他了。他感到她甚至敬畏他。
可是,在六音孔哨笛的召唤下,她依旧会出来和他兜风,一刻不停地开着他那辆戴姆勒奔驰车,从晚上直到黎明。
他有时在想她是否认为自己根本不存在;她对他的样子就好像他是吸完印度大麻后产生的一个既可恨又有趣儿的虚幻的人物。他现在担心她这种幻想与现实的不平衡会把她推向自杀的边缘。她曾经问过他,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他把到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严重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我来这儿是因为维克托·迪安死了。当世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之后,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回到你来的地方。我以前听过这句话,但我记不起来在哪儿听到的了。”
“如果你曾经旁听有位男人被宣判死刑的话,这句话就是在那儿说的。”
“天哪,对了! 就是在那儿。我曾旁听过一起谋杀案的审判。有个老头挺讨厌的,就是那个法官——我忘了他的名字,他就像一只邪恶淫荡的老鹦鹉,他说出那句话时的样子好像是他非常喜欢它。‘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我们真有灵魂吗?小丑,还是人们在胡说? 是在胡说,对吧? ”
“对你而言,那很有可能。”
“但是我和维克托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
“我希望没有。但你一定知道有没有。”
“我当然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的确,她可能真的与此无关。而这正是整个幻觉中最为模糊的部分——在这里白天的幻想和黑夜的梦境相交汇产生了不灭的光辉。那个人是被谋杀的——这一点他还不敢肯定,但是,是谁杀了他而且为什么要杀他仍然让他想不清楚。布莱登的直觉告诉他要盯住戴安·德·莫丽,她正是那个迷离幻境的保护人,通过她,维克托·迪安,一位阳光城市的普普通通的居民,走进了那个烈火燃烧的无底深渊,在那里,酗酒和吸毒横行,而死亡则是它的终结。尽管他询问过她,但仍一无所获。
她只告诉过他一件事,他反复地思索,想知道它和这个案子有什么联系。梅利根,那位阴险的梅利根,对皮姆公司有所了解,或者是了解皮姆公司的某位工作人员。
这一点早在他遇见迪安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因为他在与迪安会面时就说过:“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是吧? ”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呢? 在梅利根认识此人之前,皮姆公司的迪安和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仅仅是因为戴安曾经吹嘘过在那个体面的公司里有个情人吗? 要是那样,是不是太可笑了呢? 还是维克托·迪安的死仅仅是由于戴安喜欢他? 这让温姆西无法相信。他们的关系是先结束的,而迪安是死在那之后,那么谋杀是完全多余的。
此外,当他们这些喜欢过夜生活的人们为感情而杀人的时候,他们通常既不会制定任何精心的计划,也不会事后记得揩去留下的指纹或是在杀人之前或之后守口如瓶。
喧闹的争吵声和左轮手枪的射击声,夹杂着大声的呜咽与感伤的痛悔,这正是那些奢靡生活的领导者们被致命的激情所左右的预兆与象征。
戴安还给了他另外一条信息,他现在仍然想不通,他甚至还未意识到这是一条有用的信息。他只能等待,就像守候在老鼠洞口的猫一样,直到事情突然发生,他才能继续追综。所以他每天晚上都很疲劳,开车还有演奏六音孔哨笛,只能在开始皮姆公司每天苦差事之前,抢着睡上一小会儿。
温姆西对戴安·德·莫丽对他的感情的判断是很正确的。他即让她兴奋又让她恐惧,而且,总的来说,她对六音孔哨笛的声音有一种相当相当刺激的恐惧感。但是,她急于讨好他的真正原因是出于一种巧合,一种他自己不知道,而戴安又没告诉他的一种巧合。
在他们初次谋面的第二天,戴安下注赌一匹叫做阿科拜特的不大可能获胜的马,却以五十比一的赔率赢了。在他们树林冒险的第三天,她押另外一匹叫做小丑的马,又以一百比一的赔率第二次赢了。从那以后,她毫无质疑地把他当做法力无边的上天恩赐给她的吉祥物。每次与他相见的第二天都是她的吉祥日,而事实上,在那些日子里,她总能通过这种方式或那种方式赢到钱。赌马,自从那两次大胜之后就一直挺让她失望,但是她在牌桌上的运气却相当不错。只有心理学家才能说得清,她的这种好运究竟有多少归功于单纯的自信心和求胜的意志,但是战利品就摆在那里,她也因此毫无理由去怀疑她获胜的原因。她没有告诉他他是位吉祥物,这多少有点迷信的感觉,认为一旦说穿,好运气就会消失,但是,她还是特意求教过一位水晶球占卜家,他可以像读书一样能读懂她的心思,鼓励她的想法,让她坚信一位神秘的阳生人能给她带来好运。
在戴安的公寓里,梅利根上校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加苏打水躺在沙发上,气愤的瞪着双眼看着她。他是一个高大、性情忧郁的男人,正像其他通过别人的恶习而发财的人一样,他虽无道德,但在生活上却相当有节制。
“最近可有迪安妹妹的消息吗,戴安? ”
“没有,亲爱的。”戴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她越来越厌倦梅利根了,要不是知道他还有用处,而且不知道怎样全身而退,她早就和他分手了。
“我真希望你有。”
“哦,为什么? 亲爱的,她可是个天生令人讨厌的人。”
“我想了解她是否知道一些迪安过去工作的公司的情况。”
“那个广告公司? 可是托德,那太无聊了吧。你为什么想了解广告的事情呢? ”
“噢,别管为什么。我只是意识到那里有些有用的东西,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