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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冻僵了,”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气呼呼地回答说,“因此我想留在这个离火近一点的地方。而窗户无疑透风。年轻人,不必再说了,请您给我送杯咖啡和菜单来。”服务员的脸上显出那种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觉得很可笑。大概她占了某个常客的桌子,所以现在这个可怜的服务员在痛苦地琢磨,如果他的主顾来得比她从这里离开早一些的话,应该如何摆脱这种因境。但她还有很长时间,不会离开的,应该五点钟上火车,而现在才刚一点半。
“您想要哪一种咖啡?‘涅斯卡费’,‘佩列’,‘雅各布斯’,‘埃斯普列索’,‘卡普奇纳’,土耳其式的?”
“埃斯普列索和一杯不带汽的矿泉水。同时请把餐厅主任叫来。”
半分钟过后,一位身穿晚礼服手里拿着菜单的仪表堂堂的餐厅主任来到了她面前。站在他身后的是端着托盘缩手缩脚的服务员,托盘上咖啡冒着热气,一杯矿泉水,杯子闪闪发光。
“您好,我是餐厅主任。”餐厅主任用特别高的嗓门说道。
“想必我占了某个常客的桌子了吧。”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打开菜单并开始浏览,“请你们放心,这不会成为习惯的,我是外来人,今天晚上我就会离开你们这座城市的。但我哪里都不想换座位了,我感到很冷,我认为坐在离火近一点的地方更好一些。如果经常在这里坐的那位客人来了,请允许我本人向他道歉,我希望他不会有意见。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现在订菜。基围虾,”她不停地继续说,仍然既不看餐厅主任,也不看服务员,对他们是否在听她说,记没记她订的菜和对她的解释是否满意一点也不感兴趣,“烤鳄鱼串、油煎土豆,醋渍甜菜,不要放葱,不要放黄瓜。一份‘黄色洋李’甜食品,双份雅各布斯咖啡和一杯不带汽的矿泉水,一定要放冰的。甜食和咖啡端上来之后大约过半个小时请再送一杯埃斯普列索咖啡来,请不要搞错了。”
她早就把整个人类分成了统治者、加勒比人和未定型阶层的人,后者最后又演化为与统治者关系密切的人和变成加勒比人。叶尼亚从一生下来就一直是统治者。他统治自己的父母,统治自己的女人们,也是自己生意场上和自己金钱的统治者。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在没有遇到叶尼亚和向他从容不迫地游去之前在气味难闻的未定型的阶层里扑通扑通地游了二十三年。在没结婚之前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四年。而如今她也属于统治者家族了,而对加勒比人来说看一下他们的脸就让他们感到不胜荣幸了。
服务员看着自己的便条本用非常紧张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所订的菜单,她听完便像国王一样点了点头放他走了。这个三杯各式各样咖啡的高招儿她是从叶尼亚那儿学来的。
“如果你想搞清楚,进哪一家饭店好,大可不必去品尝所有的菜肴。只要定做一桌复杂的菜,便会马上搞明白,这里的管理水平如何,所雇用的人怎样——是笨头笨脑、马虎大意的人和没脑子的傻瓜,还是一些胜任本职工作的人。只要确定服务员是什么样的人,就会猜想到饭菜如何,因为这和挑选干部的方法是一样的。方法要么是正确的要么是错误的。所以如果服务员们文化素质很高、服装整洁、姿态端正,那么饭店的厨师就错不了,而不优秀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是不会被雇用的。”
当她在没有叶尼亚的情况下去一家饭店用餐的时候,她总是订那些“复杂”的饭菜,即使是熟悉的饭店和没有必要对它检查的情况下。她喜欢玩这种游戏,她喜欢属于那种统治者家族的感觉。
她已经吃完了基围虾并伸手去够杯子,以便喝完变凉的头等重要的咖啡。在浆好的白色桌布上好像发现了一个黑东西。刚开始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搞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弄明白了,这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只黑皮肤人的手。她从盘子那里抬起眼睛向上一看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我占您的桌子啦?对不起,但街上大冷了,我快冻僵了,而这儿有火……如果您坚持要坐这儿的话,那我就挪个地方。”
她知道,他是不会固执己见的。而且任何人也不会站起来的。那个能把她从自己桌子上赶走的男人还没出世呢。
“这张桌子虽然不是我预定的,但这是我的习惯。”男人回答道,并很快从英语轻松地改用俄语说,“请允许我还是坐到我习惯坐的地方去好吗?莫非您比较喜欢孤身一人吃饭?”
“如果您把它分开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觉得他俄语说得很流利而且也很正确,但发软音字母时用力太大。她不太精通英语,但上面用英语说的那句话她明白是什么意思:“桌子没有预定,只是我习惯用它了。”
“您每天都在这儿吃饭吗?”她问道。
“是的,几乎每天。”黑皮肤的男人说,“而您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是的,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我是今天离开家的,到这来办一天的事儿。那您呢?在这里工作?”
“是的,我是新闻记者,我们的报纸向俄罗斯派来了一个庞大的新闻记者报道组,来报道选举过程和结果的情况。我们国家对你们的选举很感兴趣。”
“您早就到这里来啦?”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腻烦了?”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微微一笑,“大概想回家了吧?”
“当然,已经等不多久了,再过两周我就到家了。”
“妻子、孩子有吗?”
“有,我有五个孩子。”
“五个!”她叫了一声,“您真是好样的!”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呀?”新闻记者笑了起来,“生他们的是我的妻子,这是她的功劳。”
“为什么您啥都没有订呀?”
“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的口味,我总是点一个菜,他们现在已经不问我了。如果我不特意地说什么,这就意味着需要上平时我吃的饭菜。我叫杰拉尔特,那您怎么称呼?”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你就叫我娜塔丽吧,这样更简单些。”
他向她伸过去了手,轻轻地一触他那柔滑的手掌她就激动了。自从叶尼亚被捕那一天起,她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没有碰男人了。这一年是那样的满怀忧虑、不安和麻烦,以至于她没有心情想起淫欲这档子事儿,而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是应该,可这不是个时候,也不是个地方。顿时她小腹下边胀得难受,老是钻心地痛。
“娜塔丽,您从事什么工作?您是做生意的吗?”
“哪儿的话呀,”她使劲大笑起来,从内心希望她的眼睛里不再流露出淫荡的神色,“我习惯于单独做生意。我靠丈夫的钱生活。”
“您有孩子吗?”
“没有,但我希望将来有孩子。”
这时,给她送来了“黄色洋李”甜食和咖啡,而给杰拉尔特送来了一个很大的煎牛排。
“你以前经常来这座城市吗?”他问道。
“不,我这是第一次来。”
“您到这里来找朋友,还是办事儿?”
“办事儿。”她微微一笑。
“这里有熟人照顾您吗?我说的是,我领您参观参观城市、历史古迹、博物馆。这里有很多美丽的地方,博物馆也非常好,请您相信我,一个月内我对整个城市都了解清楚了。”
“不,没有人照顾我,不过我也不需要照顾。在这里我还有尚未处理完的事情,但处理完事情后今天深夜我必须赶回莫斯科去。这样一来我没有时间开心解闷了。老实说,而且也不想。没有那个情绪。”
“娜塔丽,您有什么问题吗?”
(“噢,上帝啊,”纳塔利妞·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害怕了,“我毕竟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大坝决口了。干吗自己要欺骗自己呢?情绪变坏了不是因为我丈夫在坐牢,而是因为我想这个黑人想晕了,想得痉挛了,想得歇斯底里病发作了。真见鬼,我太喜欢他了!”)
“哪能啊!杰拉尔特,任何问题都没有。总的来说,我是个非常顺心的人。只是今年这一年我觉得是不愉快的一年,没有得到照顾的一年,冷酷无情的一年,我不喜欢这里,想尽快离开。”
她不做声了,开始用小勺挖带有天蓝色和绿色雕花的凝胶状玫瑰奶油甜食吃。当她再次抬起眼睛来的时候,从新闻记者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一切都明白了。他的嘴唇上泛出不大明显且有点讥讽的微笑。白皮肤的俄罗斯姑娘想黑皮肤的男人想得要命。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