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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么?
唉,小武叹道,我现在才明白,在有些时候,理智是丝毫不管用的。我何尝不知道律令,只是等做过之后,后悔已经晚了。
刘丽都低首道,如果能不离开豫章县该多好……不,在哪都一样。象武哥哥这样的脾气,到哪都不行,永远是得罪人。只不过这次格外麻烦罢了。
小武看见她蹙着眉头,眼中隐隐似有泪痕,心中一阵难过,肠中更是车轮百转,他安慰道,妹妹也别太担心。当初妹妹不也是脾气倔强的么,怎么现在这样懂得瞻前顾后了。
呵呵,刘丽都苦笑了一下,当初我还真的自以为比你倔强呢。我是不愿呆在宫里,不愿呆在广陵,那样我觉得窒息。自从母亲走了,我就愈发这样觉得,我希望能出去透透气,不管外面有多危险,我也认了。我不愿意活着痛苦,我父亲是个无能的人,他竟然喜欢那样无能的庶弟。我见到他们就会抑制不住地鄙视……你不了解,人生是多么漫长……可是,自从认识你,我觉得人生并不漫长,相反非常短促,非常美好。更何况我现在嫁了你,那往日侵扰我的不安一下子竟都消逝了。武哥哥,你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有多么的大?
小武抓过刘丽都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喃喃地说,妹妹,对不起,我做事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要是连累了你,那我可真百死莫赎。他的嘴唇吻着刘丽都耳朵下面的鬓发,她身上的体香直透入鼻孔。他有些迷醉了,不由得愈加惶惑起来,泪水不由自主地溢满了眼眶,这时他才恍然惊异,其实自己并非一个彻底做酷吏的料,因为他并非那么一心奉公,他觉得自己爱极了怀抱里的这个女子,离开了她,日子可真的无法想象。他的眼泪掉了下来,热热的,手臂把这女子搂得更紧了,似乎梦呓似的在她耳边说,妹妹别担心,事情未必有所想的那么糟……我当时对他的嚣张真是恨极,还有那上林令如此曲迎枉法……我真是恨极……,我希望再有机会……我绝对不会这样做,为了你……我绝不能这么轻率……
武哥哥,你哭了,别自责了,刘丽都感到背上热热的湿润,劝慰道,我知道你的脾气永远是改不掉。你看见奸佞之人,一定要诛除之而后快。武哥哥,事情也没有什么,如果你有不讳,我也不想独活。能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已经非常满足。
小武环住心爱妻子的纤腰,道,有你这句话,我不知多么欣喜。可是我要你答应我,即便我有什么不讳,你也要好好活着,你如此年轻,如此美貌,我怎么能耽误你……唉,想我当初为小吏时,何曾料到有今日的荣宠。那时候想,其实人生一世,真如电光之一瞬,不能快意恩仇,与蝼蚁何以异?不过,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不能离开你,更不想连累你,真想和你安静地过一辈子,我们生儿育女,快乐地生活。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不,我不会有事的,这次射中殿门,主要还在一意捕贼,和寻常的大逆谋反不同。况且你是宗室,这样的案件不会连坐并诛。……给我生个孩子罢,不让我沈氏绝后,祖宗不得血食,我很感激你……
刘丽都道,武哥哥,你能这样想真好。我以前很喜爱你的干练敢为,就是因为这个爱上了你。我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的想法会有变化,我好怕失去你,在朝廷做事太危险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武哥哥,我,我想上书司马门,为你减爵赎罪,我宁愿夺爵为士伍,和寻常百姓一样劳作,也不愿你有丝毫损伤。我想,这样做虽然未必恩准,但哪怕让我的夫君能得减死一等论,也不枉了。唉,我心爱的夫君,我要为你生孩子,我是何等的爱你。她顿了顿,又叹道,武哥哥,当时你要忍忍就好了,你知道江充不好对付,投鼠还需忌器呀。
小武黯然道,我何尝不想放过他,只是被一时的情绪左右了脑袋。我想到皇上会支持我的,我独独忘了,即便不进去搜捕他,射中殿门也是大罪,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晚了。我单想着皇上会支持我,那该死的竖子,贼杀百姓,三辅怨恨,损害朝廷声誉,皇上怎么会容忍这样的恶人?投鼠忌器,投鼠忌器,我只是这样觉得,他连鼠都不如。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安慰道,妹妹你放心,皇上不会支持他这样的恶人的,我有信心。
他抱着怀中的玉人,吻着她温润的嘴唇,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暗想,即便是天塌下来,怀中的丽人也要先享受一番,他的声音象蚊子那么低了,妹妹,我派的使者已经驰奔甘泉宫,等诏书下来之前,我们先制造个孩子罢。说着,他的手已经拉开了她深衣的丝带,将她压倒在榻上,她也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声。
第十九章 有诏公卿议 中廷折众蝇
一
三天后一大早,甘泉宫的使者入京兆尹府宣读诏书:
制诏御史:水衡都尉江充劾奏京兆尹沈武率吏卒阑入上林苑豫章观椒唐殿,射中殿门,大不敬。沈武劾奏江充纵容同产弟江之推私借卫尉军旗,羞辱朝廷印绶,又多为不法,贼杀百姓,剽劫县廷,斫伤县卒,摧辱长吏。两造异词,朕甚惑焉,未知孰是。书下丞相,丞相其招集御史及两府掾史、中二千石、侍中、诸吏议。
使者道,沈君,现在公卿大会丞相府,听你和江都尉两造的曲直,赶快奉诏罢。
沈武道,臣遵旨,待臣进去换件衣服。
使者点了点头,坐在门槛上等候。他知道小武的意思,换衣服只是借口,更可能的是入内和家人诀别,这是很多大吏被逮捕前的惯常行径。刘丽都在后室听见了使者宣诏,见小武进来,见了她,强笑道,妹妹,我现在去丞相府对状,很快就会回来的。刘丽都抱住他的身躯,面对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夫君哥哥,我等你回来。我相信我的夫君辩才无碍,一定能应付这场诘问的。小武笑道,妹妹,放心罢。日中时我就能回来。他紧紧地搂了搂她,颇为不舍,然而终于松开,决然回头,大踏步出去了。
他率领数名侍从来到丞相府,摘剑免冠,走进大殿,坐于西边。江充的席位也和他并排,看见他,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东边正中坐着丞相刘屈氂、御史大夫暴胜之。左边是中二千石九卿、二千石,右边是诸吏、侍中等内廷官员。
刘屈氂斜了小武一眼,咳嗽一声,大声道,本府奉天子诏书,与诸君杂治京兆尹沈武射中殿门案。诸君可按照律令杂问,本府再和暴大夫参考诸君意见,附所比律令条奏于皇上,让皇上亲自判决。好,现在开始廷议。执法御史振辅殿内,有敢喧哗者斩之。
众大臣沉默了,都不敢率先开口,明摆着,两造都是皇帝的宠臣,从诏书看不出皇帝的意思,贸然开口,如果有违圣意,岂非自找麻烦?不如暂且观望一下。刘屈氂看群臣都不说话,注目了一下丞相长史章赣,章赣点了点头,首先发难道,京兆尹沈武号称精通律令,却非法阑入上林,射中禁苑殿门,冀图以残贼敢任邀宠,博能吏之名,罔上不道。律令:吏知法故为者,加罪一等。京兆尹沈武应判大逆不道罪腰斩,妻子没入为奴。臣谨问沈武,知射中殿门者死,不自杀引决以谢,乃反制作文书上讼天子,文过饰非,意欲侥幸脱罪,何解?
小武道,长史君过奖,臣不敢妄称熟知律令,即便和长史君相比,也颇有不如。即臣坐罪当腰斩,然臣妻乃宗室之女,按之律令,宗室之女毋用没入县官为奴,最多迁徙边郡。臣所以羞惭敢说臣律令不如长史精熟,就是希望长史君将宗室子女没入为奴的案例告知。如若不能,则臣敢怀疑长史君妄自改易天子律令,以便因缘为奸。臣未知二者孰是,望长史君发蒙,明示于臣。
章赣脸上微微发红。他没想到一时不慎,被小武抓住把柄。的确,按照律令,宗室之女有罪一般只流放边郡,从未有没入为奴之说。自己首先发难,反被他诘问,一时甚为尴尬。他转眼瞧着刘屈氂,不知怎么办好。
刘屈氂心里暗怒,自己这个长史真是没用,当场出丑,比起沈武的确远远不如。他心里也暗暗可惜,本来小武也做过他的长史,他对小武毫无恶感,反颇为欣赏,只是拗不过江充的要求,才答应一起对付。现在章赣出师不利,只有自己出马,利用丞相威权暂且压制一下了。
于是刘屈氂道,沈君,现在是你受天子长吏诘问,却反过来诘问长吏,是不是太嚣张了?况且长史君主要诘问你为何射中殿门,你无法辩解,只抓住长史措辞方面的小节不放,岂不是意欲转移目标,侥幸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