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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们的谈话内容能符合节目的需求就没问题。我必须再与你谈一个小时,另外我也要和你的长子彼得,以及么儿盖里谈谈,这样我呈现的观点才能面面俱到。我想知道你自己抚养的孩子与被领养的孩子有什么差别。”
“盖里在这里,”老妈子说着,指向她左边一个面容猴贱的年轻人。“这个是我么儿。彼得在坐牢,所以只能由麦克来代表。他是老三,也和彼得一样被领养了好久。”
“好,那我们开始吧。”她摊开准备妥的问题清单,并按下录音机。她留意到,那两个“小鬼”,耳垂都没有低过嘴角。
她先花了半小时和麦克谈,鼓励他多谈些被收养时的回亿、他的求学过程——不如说是他的逃学经历——以及他在少年时期就进出警局的往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连基本的教育都没有,也无法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罗莎对他的印象很差,只能勉强沉住气,装出笑脸,暗付着如果社会福利处让他留在家里给他母亲照顾,或许也坏不到哪里去。老妈子尽管为非作歹,至少还很爱孩子。而受到关爱,会让人较有自信。
然后她松了口气,再转向盖里,他一直专注地聆听他们的交谈。“就我所知,你十二岁之前都没有离开家里,”她看着自己的笔记说, “然后你被送到一所寄宿学校。为什么转学?”
他露齿而笑。“逃学、坐牢,和我哥哥们一样,只不过林园中学说我更恶劣,所以要我转学到查甫曼寄宿学校。我在那里读得还不错,在离开学校之前,曾通过中学资格考试。”
她想,事实上或许刚好相反,林园中学曾说过,他的本性比他哥哥们都好,或许值得加以教育。“那很好。资格考试合格,对你找工作有没有帮助?”
对他而言,找工作似乎是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我从来没有试过。我们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想起了黑尔所说的话:他们的价值观念和我们截然不同。“你不想找工作?”她好奇地问。
他摇头。“你离开学校时,就想找工作吗?”
“是的,”她说着,没料到他会反问。“我等不及要离开家庭。”
他耸耸肩,对她这么野心勃勃颇为诧异,就如她很诧异他竟然毫无进取心。 “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他说,“如果把全家人领的救济金凑在一起, 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那你是不是和你父母感情不好?”
“没好到想和他们住在一起。”
“噢,”他满脸同情地说,“那就难怪了。”
罗莎诧异地发觉自己竟然满羡慕他的。“你母亲说你曾经当过快递公司的摩托车送货员。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好啦。一开始还好,不过在都市里骑摩托车不怎么好玩,可是偏偏送货的地点都是在都市里。如果那个王八蛋老板付我们的薪水能够多一点,让我们有钱付摩托车贷款,那么这份工作或许还不错。”他摇摇头。“他是个守财奴。六个月后我们的摩托车贷款付不出来,车子被没收,工作也就泡汤了。没有摩托车,就没有工作。”
罗莎至今已经听过欧布连兄弟在“威尔斯跑得远”快递公司为何被开除的三种版本。到底哪一种说法是真的。搞不懂,或者三种都是真的,只不过看法不同?“你母亲告诉我,”她装出津津有味的表情, “你在那家公司上班时,曾经和一个女杀人犯感情不错?”
“你是指奥莉芙·马丁?”他若无其事地说, “好奇怪。我以前常在星期五傍晚替她的情人送信,然后——哗啦——她把她家人做掉了。老实说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
“可是她个性一定很凶残,才可能把她母亲和妹妹分尸。”
“是啊,”他满脸疑惑。 “真搞不懂。她待人还不错。我从小就认识她。她小时候待人也不错。她那个王八蛋母亲才真的凶巴巴的,还有她那个喜欢摆臭架子的妹妹。老天,她真是只可怕的小母猪。”
罗莎掩饰心头的诧异。不是每个人都喜爱琥珀吗?“或许奥莉芙受够了她们,压抑许久后突然爆发了。难免会有这种事。”
“嗅,”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最搞不懂的就是这一点。我想不透,她为什么不干脆跟她的情人私奔就算了。我是说,就算他已经结婚了,他还是可以找个地方金屋藏娇。他也不是没钱,看他每次找我们送信,一出手就是二十英镑一封信,显然阔得很。”
她咬着铅笔。“或许不是她做的,”她说,“或许警方抓错人了。反正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老妈子撇了撇嘴。 “他们都是些贪官污吏,”她说,“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抓人了。爱尔兰人在英国最惨了。如果你是爱尔兰人,一辈子别想翻身。”
“不过,”罗莎没回应她,仍望着盖里说, “如果不是奥莉芙做的,那会是谁?”
“我可没说不是她做的,”他赶忙撇清。“她自己承认有罪,那一定就是她做的。我只是说,她大可私奔就好了,不用杀了她们。”
罗莎耸耸肩。“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或许是她妹妹激怒她了。你刚才说她很可怕。”
没料到这时沉默寡言的麦克开口了。 “在外是天使,在家是魔鬼,”他说,“像我们的崔西一样。”
罗莎笑着问他。“怎么说?”
老妈子向她解释。“就是在外头人见人爱,在家里人见人骂。不过我们崔西可不像琥珀·马丁。我常说,那个孩子迟早会出事,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不能一辈子都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想当两面人,迟早会出事。”
罗莎满脸好奇。“你对他们家似乎满了解的,我以为你只在他们家工作了一阵子。”
“是只做一阵子,不过后来琥珀爱上了我们家的一个孩子——”她停了下来, “不过我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了。是你吗,老么?”
盖里摇头。
“是克里斯,”麦克说。
“对了,”老妈子附和, “迷他迷得要死,而他也迷上她了。她常到我们家来,跟他眉来眼去的,那时候她也不过十二或十三岁。他呢——多大?——十五岁还是十六岁,不过,当然,在那个年纪,有人喜欢上你,总是会很得意,而且她还蛮漂亮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反正,我们就看出了琥珀的真面目。她将克里斯当成国王般地伺候,把我们看成比狗屎还不如。她满口脏话,老是贱人、贱人、贱人的骂个不停。”她似乎余怒犹存。“我真想不透当时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没将她碎尸万段,不过我为了克里斯,还是忍了下来。我那可怜的孩子,被爱情冲昏头了。当然,她母亲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发现了,马上拆散他们。”
罗莎设法掩饰心头的诧异。这么说,克里斯就是琥珀私生子的父亲了?很可能。海斯先生曾说,林园综合中学的一个臭小子要负责,如果吉宛拆散了他们,那她一定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怪不得罗伯·马丁在寻找外孙时,那么神秘今今的。或许欧布连家族仍然不知道克里斯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如果那个孩子能找得到,身价将达五十万英镑。
“太不可思议了,”她低声说着,想找个话题。“我没遇过有人和杀人犯的关系这么密切的。琥珀被杀后,克里斯是不是很难过?”
“不会,”老妈子冷笑了声。“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倒是盖里比较为奥莉芙难过。对不对,老么?”
他仔细地端详着罗莎。“其实也不会,”他直言无讳地说,“我倒是很担心会无缘无故被牵扯进去。我是说,我确实和她碰过好几次面。我就担心条子想扩大侦办,把和她有关的人都抓起来。”他摇摇头。“她的情人完全没有受到牵连。如果她想随便说几个名字,替她自己脱罪,那他一定脱不了关系。”
“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他忽然满脸狡黠地望着罗莎,表情似乎是说他已经看穿她的心事了。 “不过我知道他带她去哪里上床。”他狡猾地笑了笑。“那值多少钱?”
她也凝视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家伙使用的是自粘信封。随便弄弄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我读过其中一封信。”
“他有签名吗?他叫什么名字?”
盖里摇摇头。“好像是P开头的。‘爱你的P’,署名是这么写的。”
罗莎不想再装了,单刀直入地说:“除了刚才说好的一百五十镑之外,我再加五十镑。不过顶多这个价码,我只能付这么多。”
“好。”他伸出来,和他母亲那种死要钱的神情有如同一个模子翻印出来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罗莎拿起皮包,把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