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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提出与奥莉芙·马丁会面搜集资料的申请书由狱方转呈内政部。几个星期后,才接获一个官员回函勉强同意。奥莉芙虽然同意会客,但保留无需任何理由都可随时取消的权利。函中强调,会面的前提是不得违反监狱的规矩,无论任何状况都以典狱长的话为准,如果造成监狱纪律方面的困扰,罗莎琳必须全权负责。
罗莎发觉她很难正视奥莉芙。基于本身的教养,再加上那女人又奇丑无比,使她无法盯着她看;而那张穷凶恶极的嘴脸那么漠然,面无表情,使她不断将眼光移开,有如奶油滑过烤过的马铃薯般。至于奥莉芙,则贪婪地望着罗莎。迷人的外表原本就让人百看不厌,罗莎对她而言算是个新奇的经验。奥莉芜很少有访客,尤其是并非为了传教热忱而来的访客。
罗莎招呼她就座后,朝录音机比了比。“如果你还记得,我曾在第二封信中提起过我想录下我们的谈话。典狱长应该是在你同意下才允许我这么做的。”她的声音太过高亢。
奥莉英耸耸肩表示同意。
“那么说,你不反对了?”
摇头。
“好。那我就开机了。日期,星期一,四月十二日。与奥莉芙·马丁交谈。”她翻阅她的问题大纲。“我们先从个人资料开始。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没答腔。
罗莎强打起精神带着微笑望过去,只见那女人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好吧,”她说,“这些枝节问题我早有资料了。我们看看。一九六四年九月八日,那表示你今年二十八岁。没错吧?”没反应。“你出生于南安普敦市,是吉宛与罗伯·马丁夫妇的长女。你妹妹琥珀小你两岁,生于一九六六年七月十五日。你喜欢妹妹吗?还是宁可有个弟弟?”闷不吭声。
这次罗莎没再望过去了。她可以感受到那女人沉重的眼光投向她身上。“你父母一定很喜欢色彩。如果琥珀是男生,他们不知会取什么名字?”她紧张地咯咯笑了声。“大红?赤黄?或许第二胎是个女生也是件好事。”她嫌恶地听着自己自言自语。可恶!我何苦答应做这种鬼差事!她的膀肮胀痛。
一根肥胖的手指伸了过来,按掉录音机。罗莎吓得魂不附体。“不用伯,”一股低沉、极有教养的声调说。“韩德森小姐刚才是逗着你玩的,她们都知道其实我没有暴力倾向,否则我早就被送到布罗德莫服刑了。”空气中似有一股诡异的声音。是笑声?罗莎不能确定。“事实上,我只是有与常人一样的反应。”那根手指仍在按键上头。“你知道,我对某事不满时,和其他正常人一样,会表达出来。”那根手指移到“录音”这个键上,然后轻轻按下去。“如果琥珀是男生,他们会将他取名为耶律米,纪念我外公。与色彩无关。事实上,琥珀的本名是爱莉森。我叫她琥珀,因为在两岁时,我仍咬字不清,不会念她的名字。叫她琥珀也满贴切的。她有一头金黄如蜜的秀发,她长大后,也只在别人叫她琥珀时才会回应,叫她爱莉森她就相应不理。她美极了。”
罗莎静默了半响,待她确信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了才开口。“对不起。”
“没关系。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每个人一开始都会怕我。”
“这会不会使你心烦?”
那女人臃肿的眼眶间闪过一丝笑意。“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心烦?”
“会。”
“那就好。你有烟吗?”
“当然。”罗莎从公事包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烟,连同火柴一起推到桌子的另一头。“你请便,我不抽烟。”
“如果你也坐牢,就会想抽烟了。这里面每个人都抽。”她笨拙地伸手掏烟,点燃后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你多大了?”
“三十六。”
“结婚了?”
“离婚了。”
“有孩子?”
罗莎摇摇头。“我不是贤妻良母型的。”
“所以才离婚?”
“或许吧。我的事业心太强。我们是好聚好散,互道珍重后才各奔前程的。”好怪,她想,竟然在奥莉芙面前强颜欢笑。如果经常说同一个谎话,到头来它会像真有其事。她只有在偶尔失神以为自己仍在家中搂着温热的身躯拥抱、亲热、欢笑时才会觉得痛心。
奥莉芙吐了个烟圈。“我很喜欢孩子。有一次怀孕了,我母亲劝我把孩子拿掉。现在我真希望当初没这么做。我一直在想,那孩子会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时常会对我的孩子有所想像。”她的眼光顺着袅升的烟而上,望着天花板一阵子。“可怜的小东西。我听这里面一个女人说,他们把胎儿丢入臭水沟——你知道,在他们将孩子拿出来之后。”
罗莎望着肥厚的湿唇吸着细小的香烟,想像着胎儿由子宫中被吸出来的情景。“我不知道有这种事。”
“你是指丢入臭水沟?”
“不是。我不知道你曾堕胎。”
奥莉芙仍面无表情。“你对我知道些什么?”
“不多。”
“你都向谁打听?”
“你的法律顾问。”
她的胸腔发出奇怪的咻咻声。“我不知道我有法律顾问。”
“彼得·克鲁,”罗莎壁眉说着,从皮包内抽出一封信。
“噢,他啊。”奥莉芙不屑地说,“他是个人渣。”毫不掩饰她的不满。
“他在这封信上说他是你的法律顾问。”
“是吗?政府说他们很关心我们。我已经有四年没他的消息了。他当时提议要我到布罗德莫服刑,我叫他滚蛋。惹人厌的小混蛋。他不喜欢我。如果他能证明我精神异常,他一定会乐不可支。”
“他说,”罗莎迅速浏览过那封信,“哦,对,在这里。‘不幸奥莉芙无法把握机会申诉请求减轻刑责,让她到疗养院接受治疗,她在里面顶多只要待十五年。在我看来,显然——’”她忽然停了下来,背上淌着汗。如果有任何问题,例如,她强烈反对……在奥莉芜面前读这种信,她疯了不成?她心虚地笑了笑。
“老实说,其他的都是些枝节问题。”
“‘在我看来,奥莉芙显然已经精神异常,或许已到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的地步。’信上是这么说的吧?”奥莉芙将仍未熄灭的烟蒂垂直竖立在桌上,又掏出一枝。“我不会说我毫不心动。假设我能让法官接受我在犯案时暂时精神失常的说法,如今或许已经是自由之身。你有没有看过我的精神分析报告?”罗莎摇摇头。“除了无法抑制想进食的冲动被视为不正常之外——一位精神科医生称之为有严重自虐倾向——我被归类为‘正常’。”她爆笑着将火柴吹熄。“谁知道什么叫做正常。你的心理障碍或许比我还多,不过我想你应该是被归类在心理正常这一类。”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罗莎魂不守舍地说。“我从来没有接受过精神分析。”我是深恐他们会诊断出什么来,才不敢去就诊。
“在这种地方,自然会习惯这种事。我想他们这么做是不想闲着,而且与弑母案的凶嫌交谈也总比和无聊的忧郁症老人交谈有趣多了。我总共接受过五个精神科医生诊断。他们很喜欢替人贴标签。那使得他们在试图厘清该如何处理我们的问题时,比较容易建档。我替他们制造了问题。我很正常但却有危险性,所以他们该如何安置我?开放式的监狱是不可能的,他们怕我越狱再度犯案。社会大众不会喜欢的。”
罗莎拿着那封信。“你说你曾心动过。如果你觉得有机会早点出狱,你为何不试试看?”
奥莉芜没有立刻回答,只抚平大腿处的囚袍。“我们都会做出抉择。或许抉择不见得都是对的,不过,一旦决定了,也只好认了。我入监前很无知。如今我学乖了。”她深吸了口烟。“精神科医生、警官、警卫、法官,都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大权在握的人,可以全权掌控我的生活。如果我请求减刑,他们会说,这个女孩永远不会悔改。把门一锁,将钥匙丢开。当时我觉得与正常人关在一起二十五年,比跟疯子关一辈子好太多了。”
“现在你怎么想?”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嘛,对吧?这里面也曾经关过许多疯子,后来他们被转送走。其实他们并不坏。他们大都懂得如何苦中作乐。”她将手中的烟又竖立在第一枝旁边。
“还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不像正常人那样带着批判的眼光看人。如果你长得像我一样,你就会对这一点觉得谢天谢地了。”她透过稀疏金黄色的眼睫毛打量罗莎。
“我这么说并不表示,如果我对这套制度有更深入的了解就会做不同的抉择。我仍然认为,如果我明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很不道德的。”
罗莎不予置评。面对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