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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瑨上前轻轻拨开裴铎的剑锋,向卢庚进言道:“卢大人,金兵已将渡过黄河,出战与否,只宜速速决断!两军对阵,战机稍纵即逝,中原之地,尺寸不可轻弃,一旦失地,他日再想收复,数十万众亦未必可下,事关重大,大人切莫再犹疑了!”
卢庚苦着脸,叹道:“这些我岂有不知!只是,如今只剩我登州孤军奋战,如何抵挡剽悍的金兵啊?”
“诚如大人所言!”钟离瑨道,“正为如此,才更当制敌机先!若是坚守不出,坐待金兵兵临城下,则必败无疑!只有出战,才有胜算可言!退而言之,即便出战未必有十分把握,但是力战金兵而不敌,也是大义之举!大人高风亮节,不肯迎降金贼,末将等无不景仰之至!大人若下令出兵一战,末将等皆愿效死听令!再加之审时度势,借助天时地利,必可成此一役,则大人赤心报国,寸土必争,捍卫登州,功不可没,足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了!”
卢庚闻言,心中微动,可是,冷静地想,他所言其实只是些“或”可成的事!再者,既便此役能成,那么下一役呢?若无万全把握,贸然出兵拒敌,损兵折将之下,岂不更激得金人加倍报复?金人对于坚守孤城的血腥报复就是屠尽城中生灵啊!他张了张口,本能地想拒绝,却又见裴铎横眉立目,正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作决断,无奈之下,只得问钟离瑨道:“你可有应敌良策?”
钟离瑨立即道:“请大人即刻升帐!到地形图前,再容末将尽述详细!”
卢庚无奈,只能在众将簇拥下移步至衙署大堂。
钟离瑨道:“金兵正在抢渡黄河,据探报,只有六只小船摆渡,如今过河的兵力至多一半,此时我军速速前去袭击,正好可趁其立身未稳,此其一;其二,若能将其已过河之部诱出,使其前部与后部分散,首尾不能相顾,便可将其各个击破;其三,金兵南下登州,无非三条路可走,我军不妨在这三条路上分别堵截,以逸待劳,可以先占优势,更有西面一路,有牛岗山地形之利,以少胜多可有九分胜算!此外,大人可速速联络周遭州县,共议抗金大计为上!”
“牛岗山小小土丘,山势并不险要,何况,还有山贼据山为寨,恐怕……”卢庚犹疑着。
许凭道:“我愿出西路拒敌!牛岗山之贼,其实也是河北州县避金贼者,此前为招安事,我曾与之打过交道。此次他若能与官兵协同作战则最好,否则,我先剿灭了他!”
年轻将领们个个慷慨激昂,纷纷请令出战。卢庚见此情形,心中似乎升起一团希望,但是,“出兵事大,本督尚需与江钤辖、曹副总管、众参谋、参议计议之后,再作定夺!”
如此紧急关头,居然还要犹疑“计议”!而那江逢晚是什么德性,众将岂有不知?朝廷向金人请和,他就是登州秉承朝廷诏命最“忠心不二”的臣子,更有巧舌如簧、最擅诡辩,懦弱无能的卢庚与他商议,只能议出开城纳降一途!钟离瑨与裴铎互看一眼,裴铎毅然道:“末将这就去请江钤辖前来!”不待卢庚阻拦,已大步跨出门去。
到得知州府大门,被守门家丁拦下,裴铎举手挺剑,大声喝道:“军情紧急,谁敢阻拦!”撞开家丁,迳向内闯。
江逢晚正在忙着收拾细软,向江锜道:“金兵眼看就到,你且先与你母亲速速出城,前去汉阳,为父随后就到。”
“我不走!”江锜道。要走也要等他得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带上她一起走。自从知道自己被设计之后,他对那美人儿更加念念不忘了。虽然自己不能动弹,却每日里派出家丁四下打探,可是说也奇怪,偏是探来探去,死活探不出个所以。直到他自己能下地走动,出门透气,偏要去那官桥镇,然后好死不死,竟然就让他远远地瞧见了当日那美人儿身边的丑丫环!派人跟踪那丫环,终于探得原来那美人儿是统制钟离瑨的妻子吴氏,小字倩娘。可叹钟离瑨夫妇千小心、万谨慎,连挽翠也不让出门,数月平安下来,不免放松了警惕,这一次让挽翠出门买药,竟然就被江衙内发现。挽翠还犹自不知!然而,那美人儿毕竟是将领之妻,当然是下手不得,他只好一直等待着时机。如今金兵压境,身为统制的钟离瑨必然要出战,那么对于他来说,岂不是天赐良机?
“你!”江逢晚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逆子!如今是什么时节?竟然还放不下一个女人!我看你迟早要被那女人害死!你走不走?此时不走,莫怪我狠心不管你!”
“爹!金兵尚还未到,你怎就吓得如此?就等金兵真快来了,再走也不迟!我看钟离瑨、许凭那一干武夫,必然要请战出兵,他们别个不行,上阵打仗,还确有两下子!若是连他们也不敌,可见金兵来势汹汹、无人能挡,就如你这般东躲西藏的,躲得了今日,又如何躲过明朝?依我之见,便降金也未尝不可!”江锜道。
“你!”江逢晚紧张地向门外看看,转过头来训斥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是能信口胡说的么?”
江锜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降金宋将大有人在,何独多你一人?再者,降金之后,照样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美人在抱、快活逍遥,只会比现下活得更好,则何苦不降?”
江逢晚不语,其实他心中也莫不作如是想!毕竟东躲西藏的,何日是个了局?
父子俩正收拾间,一个家丁踉跄着来报:“老爷,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裴铎追进门,一把拽住家丁后背,扬手就将他扔出门去,向江逢晚朗声说道:“卢都管升帐,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出战,特派末将前来,请江钤辖到辕门听令!”
“什么?”江逢晚有一刻不可置信,懦弱如卢庚者,竟然升帐要出战了?出兵大事,居然也不事先打个商量!
“江钤辖请!”裴铎根本不让他有退缩的余地,几乎是押着他到辕门去听令了。
* * *
出战布划就绪,钟离瑨匆匆驰马奔回家中,与妻子告别。
“拙玉?”王映淮骤然转身,见他已然一身劲装战袍,已知出征在即。眼见他大踏步从门口向自己走来,冬日的暖阳在他周身晕开一圈朦胧的光影,是那般丰神俊朗、英武矫健,可她心中却不知怎的,蓦然升起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恍惚眼前这一幕,犹如南柯一梦!她的心跳陡的震颤着急速起来。
“映淮!”钟离瑨扶住她,“怎么了?”抚上她额头,并没有异常。
“拙玉!”她再唤一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是实实在在的触感,她摇了摇头,想甩掉那不祥的幻觉,问道:“可是要出战了?”
“正是!我特来与娘子道别。”钟离瑨答道,轻叹一声,又道:“此去别无牵挂,唯有娘子安危,实实放心不下。”
王映淮勉强笑了一下,“只要乱兵不入城中,为妻颇能自保。倒是此去冲锋陷阵,夫君安危才是我心所系。”
“金兵伎俩,我已熟知,征战之间,随机应变,不难对付。娘子放心,我定能平安归来!”钟离瑨承诺着。
可是,这一回他肯定的承诺却不能如往昔一般,很快平定她的心,她总觉得似有无形而沉重的阴霾正在悄然向她靠近。她刻意地抱住了他的身躯,伏在他胸前倾听他沉稳的心跳,这些真真切切的感受,却只能告诉她,此时、此刻,他还是真实的!那么,下一刻呢?她抖颤了一下,更抱紧了他。
“映淮!”钟离瑨感觉她举止有异以往,柔声劝慰道:“你看,我信你在城中颇能自保,你也当信我,不是么?自从领兵以来,与金兵交战,我还从无败绩,此次定也不会例外!不碍事的!娘子但放宽心!”
她终于抬起头来,轻声道:“二哥所虑,果然丝毫不差!朝廷根本无意北图,中原再不可复!拙玉!此战之后,我们回江南吧!”
钟离瑨沉吟不语。中原已无望,他不是盲瞽,岂能不知?只是每闻胡虏肆虐、烧杀抢掠,总禁不住心头悲愤,而壮怀激烈。他并不是贪图那些许的功名,可是,若手下无人,仅以一身匹夫之勇,何以抗金?金人反复无常,屡屡背约弃盟、言而无信,一再举兵南犯,灭宋之心昭然,如果大宋国中,人人都只求自保苟安,金人长驱直入,江南也同样要沦陷铁蹄之下!那时,他们又能避往何处?
王映淮急切地又唤:“拙玉!你也看到,如今朝廷,主懦臣奸,内容腐朽,根本是欲扶不起啊!”
“映淮!”他终于出声,叹息道:“这些我亦尽知。不管朝廷如何,抗金不可无人啊!此事,但等这一役之后,我们再行讨论,从长计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