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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东行瞅了他一眼,示意其余人出去,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唐炎飞取了水来让他洗手,问道:“师兄,我们该怎么对付宇文休?”
“不用理他,让大家小心点就是了。”谢东行随意道 。
“不理他?”唐炎飞疑惑,“他可是个潜在的威胁。”
“他抢枪做什么?为了自卫。他为什么要自卫?为 了活命。说到底,他就是想生存。那么浅显的道理想他那样的人又怎会不明白?那些寻死的话,是他用来哄骗这些小喽啰的。所以,不用理他。”
“难道就让他这么逍遥?我们在明,他在暗,我怕他会危害到我们和这些幸存者。”
“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但是我量他也不敢胡作非为。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还指望着偷偷尾随我们离岛,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捉拿他的时候。”
唐炎飞微微叹气:“有道理,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这座监狱里都是黑桃A式的人物,我们要保护的人那么多,我实在是有点焦虑。”
始终跟在旁边的雷烈突然说道:“什么是黑桃A式的人物?”
唐炎飞解释道:“一种罪犯类型,就是无目标偶然性连续性杀人,只要进入到他的……”
“这种事情你跟他说干什么!”谢东行打断他的话。
唐炎飞怔了怔,似乎没有料到队长会那么严厉。
“去巡视一遍,然后让大家继续休息,明天我们还要继续搜索。”
待唐炎飞离开后,雷烈又再次追问:“什么是黑桃A 式的人物?”
谢东行不耐烦道:“海豚不是解释过了吗?”
“真的是像他所说的?”
“你以为呢?”
雷烈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东行,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想要的答案,有时候他真有一种冲动,想把谢东行身上那层厚厚的冰霜,融化成水。
他不动,谢东行也不动,彼此相望。
久久地,雷烈转换话题:“宇文休可不是个好对付 的。你的猜测固然有你的道理,可天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会有对付他的办法的。”
他的固执让雷烈脸色不太好看,但雷烈还是和声道 :“我建议明天一早就撤离监狱,我们可以在海滩上等人来接我们,总比在监狱里安全。”
“不可能。”谢东行的语气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我已经说过了,明天还要继续搜索,整座监狱我们只搜了一小半,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极有可能还有幸存者正需要救援。”
“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还能有什么幸存者?都那么久了,能找到这点人不错了,够你回去交差了。”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交差,把活着的人救回去是我的使命!”
雷烈急道:“狗屁使命!你为自己考虑一点会死啊 ?”
“像你这样的人,当然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雷烈脸色骤变:“像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 ?黑桃A式的人?”
“你自己心里明白。”
雷烈冷笑:“你不就是嫌我手血腥吗?你有什么不敢大大方方说出来的?还要遮遮掩掩地干什么?你说呀,雷烈是个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白天,在监狱门口,在面对狱警周宇的尸体时,谢 东行对他说,你的手已经沾了太多鲜血,还是我来 吧。
“你觉得我这是在嫌弃你吗?”谢东行愠怒。
“难道不是吗?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你的手上不也是沾满鲜血吗?”
“我杀的人都是有罪的,你杀的那些都是无辜的人 !”
“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雷烈勃然大怒,
都是为了你!”
“别把我扯进来!别拿我做你犯罪的挡箭牌!
雷烈表情扭曲,咬牙道:“你现在都不认了是吗?”
“你到现在都还冥顽不灵!你在这里呆了十年,这十年里你连一点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谢东行提高了音量。
“我需要愧疚什么?我无愧于心,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要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够了!我现在要休息了,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了!
雷烈见谢东行要走,态度又软了下来,拦住他道: “东东,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就听我一句劝吧!”
谢东行依然冰冷:“这是我的任务,你没有权利干涉!你要想走,你自己走吧!”
雷烈脸一沉:“你这是要赶我走了?”
谢东行略一迟疑,倔强道:“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扰乱我军心,不如早点走,我也不想听你啰嗦。 ”
“你再说一遍?”雷烈用威胁语气说道。
谢东行更是怒上心头,半步不肯退让:“你想走就走。”
雷烈脸黑得像块黑炭,再也不犹豫,扭头就走。
”
谢东行微微一愣:“你给我站住!
雷烈果然停住了脚步,在他内心深处,仍然想听到一个留下他的声音。
“你……”谢东行舌头打了个结,好半天没有说出话, 对着他的后背瞪了好一会,“你要是想走,把枪留下。”
按他们的规矩,人在枪在,人与枪,不可分离。
对谢东行来说,留枪就是留人。
雷烈却愕然回头,眼神凶悍:“你想要我死,你明说就是了。”
在这里,没有了武器,几乎寸步难行。
“我……”
”雷烈手在背上一抓,把步枪脱了下来,
“给你!
还给了谢东行,有从后背掏出了手枪,连同警用枪一并丢给了他,“全部都还给你!”
一样样武器卸下,一件件防备被去除,在这丧尸横行的岛上,雷烈一无所有,赤手空拳。
“你满意了吗?”雷烈话语中带着彻骨寒意。
谢东行抱着枪,看着雷烈,思维停止了转动。
“我走了,你自己在这玩儿吧。”雷烈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如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谢东行呆立在原地,
空空洞洞的,没有半点活气。雷烈的身影慢慢融入进了黑暗,他的离去像是身体上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砍去了,就此缺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东行才挪动脚步。
他早就睡意全无,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总控室 。
正在值班的是林君。
“你去吧,我来盯着。”谢东行淡淡道。
林君发觉谢东行脸色不对劲:“队长,不舒服吗?我刚刚休息过了,还是我来吧。”
“没事,我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你去吧。”
林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谢东行立在屏幕墙前,视线在屏幕上寻找着。
雷烈的身影从一个屏幕走到另一个屏幕,他并没有离开监狱,而是在一条条走廊里穿梭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谢东行就默默地看着,仿佛也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
终于,雷烈似乎走累了,他在走廊里就地坐了下来 ,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很模糊,总像隔了一层雾,谢东行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更靠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突然,雷烈抬起头,朝谢东行看来。
确切的说,是看着摄像头。
那眼神犀利如刀,冰冷如霜,因为杀戮而日积月累 堆积在体内的阴寒之气,沸腾散逸。
谢东行一惊,后撤了一步。
雷烈一步步向摄像头走来,向谢东行走来。
即使是隔着屏幕仍然能感到他的杀气。
屏幕上很快被雷烈的整张脸占据,他歪着脑袋看了 半天,下一刻,他举起拳头,朝摄像头狠狠砸了一拳。
屏幕当即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谢东行伫立在原地,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正捏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有些融化了的巧克力 。
那是雷烈硬要塞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