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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蝉峰后山的秘谷小道中,一名白衣侍从端着药汤,穿过了侍卫们重重把守的院门,来到一个表面看来平凡无奇的简陋小屋。
小屋没有点灯,也没有开窗,幽暗的房中,隐约传来几声低沉的干咳。
白衣侍从仿佛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踱步走了进去,将端着的药汤放在案上。
一只如同干枯树枝般的黑瘦手臂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接过药汤,带进暗室之中。
白衣侍从垂手站立在案前,等着那黑暗中的人影默默地尝药,辨识,然后端到屋中的病榻面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昏迷不醒的谷逍喝下。
这些都是谷逍身边最亲近的心腹,谷逍正陷于最虚弱的时刻,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几声低喝打破了院中的宁静,紧接着,却没有了声息,直到又再十几息之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白衣侍者猛然挺立,警惕地向外面看去,却只见十几名黑衣蒙面的修士提着刀剑而入,手中利刃映着阳光,明晃晃一片。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不退下!”白衣侍者猛然一惊,连忙喝道。
“杀!”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个字。
十几名黑衣人一脚踢开院门,院中林立的花盆,低矮的栅栏,一下便狼藉一片,蜂拥冲了进来。
白衣侍者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一道寒芒突然闪过,尺许长的剑光猛然从后脑贯入,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修士已然反手握着短剑缓缓拔出,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黑暗屋中,一名面上布满老树枯皮般的皱纹,浑身佝偻得厉害的老者,巍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满面痛惜:“你等亦是谷家子弟,为何要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十几名蒙面黑衣人闻言,竟是各自身躯微颤,齐齐顿立原地。
“就此罢手离去,老夫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佝偻老者又再说道。
“荣老,让开。”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黑衣人中响了起来,一名首领模样的修士缓缓从人群中越众而出。
“家主在此,荣某岂能离开,倒是你们,一直受谷家之食,何至于走到如今这般境地?速速回头是岸吧。”佝偻老者道。
“老顽固,这谷逍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护着他?若不是他一直主张强硬抵抗,我的儿子,我的长孙,便不会死,我的族人们,也不会死!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而他们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这些嫡系子弟,早已将自己的子嗣后人迁移到了天鼎峰,留下的便是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庶支,凭什么要我们卖命!”黑衣人首领似是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恨声言道。
佝偻老者闻言微怔,声音越发阴寒起来:“谁跟你说这些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为找几个替身,佯作战死,便可以瞒天过海了吗?真相便是真相,这些人的不义之举,迟早都是要被揭穿的。”黑衣人首领恨声道。
自从得知,数年前开始,嫡系的重要子嗣已经迁至丹仙门天鼎峰,却要他们这些旁支打生打死,他便恨透了力主顽抗的谷逍等人,此时含恨而来,亦是下定决心要诛除谷逍,还族人一个公道。
“告诉你此事之人,必定不怀好意,你上他们当了。”佝偻老人似乎也认出了此人来历,寒声说道,“家主是为家族留存血脉,除了嫡系以外,亦有各支人等随同迁至天鼎山,其中便有你们灵峰那一支后嗣,不告诉你等知晓,是担心你们无心作战。”
“事到如今,还想告诉我这是以大局为重?我呸……废话少说,诛除了谷逍,从此我谷家是兴是衰,尽在己念之间,决不致落入此等不公不义之人手中。”
“诛除谷逍,还我公道!”听到这首领所言,其他黑衣人,亦是激动高喊。
“来人,来人,杀了他们!”佝偻老者面色大变,终于闪现出一抹狠色,毅然喊道。
木屋的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六名浑身带着森然死寂气息的死士,这些都是谷家最终残余的死士高手,修为在通玄境后期以上,直至巅峰。
黑衣人一方亦毫无惧色,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些死士出现一般,冲上去便与之大战起来。
短短数息之间,整个木屋便被毁于一旦,佝偻老者连忙护住屋中病榻,不至令战斗的余波伤及家主,但黑衣人却在这时纷纷祭出特异的宝光,一枚枚贴满秘法符箓的玄铁长钉当作暗器般飞射而来。
六名修为深厚的死士们面对这些长钉,竟然如同世俗凡人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很快便被一一掷中,气绝身亡。
“这是我谷家死士秘法的罩门,你们是从何处得到这符箓的?”佝偻老者惊道。
可黑衣人们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冲上前围攻起来。
佝偻老者虽有高深修为,一身神通亦是精妙无穷,但面对十几名同样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却是难以施展得出来,而且他为了护住病榻之上的谷逍,掣肘良多,很快便被众人围攻致死,双眼瞪大着,满怀不甘倒在了榻前。
“一切都结束了……”黑衣人首领走上了前,看着病榻上紧闭双目昏迷着,犹如死尸一般的谷逍,没有丝毫犹豫,举起了长剑。
手起剑落,雄浑的罡煞随着剑刃纷纷注入了谷逍的体内,顿时便将他的紫府破坏,连同着神魂识海,一切的灵肉窍穴,抹杀得干干净净。
……
“啪,啪,啪……”
就在这谷逍身死之后的不久,一名华衣修士拍着掌,从院外走了进来。
这华衣修士,正是萧陇峰的谷清远。
“罣表兄,果真深明大义,为我谷家诛除此獠,可谓是居功至伟也。”
谷清远一点也没有为谷逍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却反而是充满了快意。
“清远,我杀了谷逍,可是为何一点也不感到开心?你告诉我,我们此举,究竟是对是错?”黑衣人首领揭下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略带着一丝迷惘与伤感。
“我们杀谷逍,是为了家族能够更好,自然是对的。”谷清远说道。
“可是……”黑衣人首领略带迟疑。
谷清远道:“没有什么可是,谷逍此子,最是虚假,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将自己的子弟转移出了洪阳洞天,留下我们各脉子弟为了家族浴血奋战,拼死拼活,是他先不仁,我们才不义的,没有必要为了他的死而有丝毫迟疑!”
见黑衣人仍然还是一副迟疑的模样,谷清远不禁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慷慨言道:“罣表兄,别忘了,现在我们谷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若是再不作出抉择,只怕是覆灭在即了,难道你便不想为自家保留一丝血脉,让自己的家名得以传承,让后世子嗣能够得以繁衍吗?若是所有子弟都被送上战场,为那些贪生怕死之辈流血牺牲了,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我们死,他们活,不如他们死,我们活,便是这么简单,何须疑虑?”
他的这一番话,极具情理,更是阐明了各种选择所导致的利害关系,黑衣修士原本还有些迟疑的神色,在他听他这一席话的劝导之后,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凝声道:“你说得不错,他们既然可以把自己的子弟送走,让我们的子弟去送死,我们自然也可以杀了他们,向吕氏投诚。家族是保不住了,可是我们这些生者,还要生存……”
“不如他们死,我们活……”
这黑衣修士虽然没有如同谷清远一般选择出卖家族,但最后的结果,也同样是为自己的子弟考虑,选择向吕氏投诚。
而杀这谷逍,便是他们献上的一份大礼。
“罣表兄,说得不错,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谷逍之死转嫁于那些顽固分子的头上,五日之后,我将趁着上峰吊唁之际发起众议,推选新家主。”谷清远面带笑意道。
黑衣修士没有答话,但却默然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
“谷逍便这么死了……哈哈哈哈,死在自己人手中,不知他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海外,孤岛山庄中,闻悉谷清远已经成功支使族中对谷逍不满之人发起暗杀,把谷逍除去,时墨不由快意大笑道。
管野道:“内忧外困,又被推到风口浪尖,此人不死,才是真的奇了,被自己人杀掉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他对谷逍的死,倒是没有丝毫感到惊奇的,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暗暗感慨,如此的一个对手,自己这群人率部众猛攻了数年,都没有拿下,倒是让他们自己家族的人干掉了。
“不错,其实数年之前,天尊亲自杀上金蝉峰,便有机会出手杀了他,但若就此击杀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