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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来,他拍案而起,为的是给东海龙宫身不由己的三公主出头,虽然话说得有些出格,但他不过是个孩子,话却说得句句在理,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只是被一个後辈当著众水族面前如此鄙薄,黑龙王可谓颜面扫地,如今便是黑龙王他再有好处,东海龙王也断不可能再提婚事。
三公主听他这般说法,看了父王沈下来的脸色,也知道这事不成了,自是喜上眉梢,回头偷眼去看应龙王,却见那俊美的上古龙神已停了杯盏,看著这场闹剧,微微颦眉。
反观黑龙王,他没有露出任何难堪或是愤怒的表情,只是一双似金似墨的眼睛直看著敖殷一直不曾回头的後背。
却没有人注意到敖殷的脸像被寒冰封住了般僵硬,也没有人能看到他捏紧的拳头藏在袖下。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也知道他如今所说所做的一切,对黑龙而言代表什麽。
他本该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法阻止这桩婚事,反正三姐也是不愿意的,他可以在宴会结束後,怂恿三姐在父王面前耍泼拒绝下嫁,父王再是想撮合,有他在旁煽风点火,这事也绝对成不了。
然而在听到父王宣布此事的那一刻,他就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能去想其他的可能,也不想有任何的拖延,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看到挂满红绸的水晶宫殿上站著身穿新郎喜服的黑龙王以及他身旁美豔动人的三姐!
他在这个几乎挤满四海水族的水晶宫上,挖苦那个总是纵容著他的男人,讽刺那个温柔地搂著他睡觉地男人,把他好不容易交付的信任丢在地上摔个粉碎……却只是为了,破坏他的婚事吗?
敖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龙宫中的喧哗离他极其遥远,唯有背後两道仿佛能炽伤他一身龙鳞的视线,他仍能清楚地感受到。
然而当他回过身来,却已经见不到那个黑塔般魁梧的身影。
他木然地站在殿阶上,玄黑身影从旁而过,留下一句轻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话:“小太子,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第九章
冷性灰衣有飞帘,好事红衫是九鸣
敖殷混噩地等到第二日清晨,明明一夜未眠,他像忽然清醒过来般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往回龙殿跑去。
然而当他来到回龙殿,西厢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徒留下一室栴檀香气……
有路过的水族见到东海太子殿下像傻了般站在空无一人的西厢房前一动不动,不禁凑了过去,还未来得及问安,便被一把揪住,那张漂亮的脸蛋似巡海夜叉般狰狞:“他去哪里了?!他一定还没走!对不对?!”
那无辜的水族险些被掐断脖子,拼命挣扎著摇头:“那、那位龙王昨夜便走了……好、好像是跟应龙王一起走的……”
太子殿下一脸恍然,紧接著一把将他丢在地上,风旋般卷去正殿。
东海龙王看著殿下气喘吁吁的儿子,脸色微有不悦,故作冷淡地问道:“我儿有何要事?”
“二叔!二叔去哪里了?!”
东海龙王哼了一声,并不作答,敖殷急了,当场跪倒在殿阶上,乞求道:“父王,儿臣知错了!求您请告诉儿臣,二叔他哪里去了?”
东海龙王也是一愣,敖殷一向心高气傲,要他服软下跪只怕把他的膝骨敲碎了都不可能,而今却一脸惶恐地追问黑龙王的去向,毕竟是自家儿子,龙王也不禁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走下殿阶,扶起敖殷,“敖皂是父王的义兄,也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在四海水族面前让他难堪……唉,你或不知,敖皂他父母早亡,又历雷火双劫,以虬龙之身修成雷火天龙,其能早在父王之上,若一怒之下,火焚东海……只怕父王与你三位叔父合力,也未必能够制止。”
想起昨夜漏夜辞行的高大汉子,想起他脸上的坦然以及不见半分怪责只有感激的眼神,东海龙王始终心存愧疚。
“你三姐的婚事,也是父王考虑不周,怪不得你。只是敖皂昨夜离去前也拒绝了这桩婚事。”
“那他……可有说起儿臣?”
东海龙王看著儿子欣切的眼神,无奈地摇头:“他只是说了东海虽是富庶,但毕竟不是他久留之地。”
心底唯一一点的希望破碎得如此迅速,敖殷胸膛处一片刺痛。连呼吸都觉困难。
“他有说要去哪里吗?”
“这倒不曾说起。”东海龙王担心地看著敖殷,那双漂亮的杏瞳在渐渐地涣散,“只是应龙王也与他一同辞行,想必是一道走了。”
龙王之後的话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敖殷像幽魂一般回到自己的房中,他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要去追回黑龙王吗?可他凭什麽去追?又有何颜面去追?
他就像一个可恶的背叛者,在黑龙王好不容易交付了信任後,悄悄地拿起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毫不留情地在那宽厚的後背上扎上了无数的伤口……
在东海太子殿伺候的水族们,在那一日後,悄悄地传说,那一整天,在太子的卧房里,传出了一种似乎被裹在被褥深处,低低的哭泣声,以及一句句重复著,未及当面告与的道歉……
“……对不起……”
之後的日子,东海龙宫难得的平静了许多。
应龙王不辞而别,三公主自然是恼得险些砸掉东厢,而前来赴宴的水族散去後,无不将那日殿上东海太子疾言厉色地讽刺未来夫婿,导致那位龙王羞愧避走,自此之後,对三公主的美貌纵有期待,但一想起她那个难缠的弟弟,更加是大打退堂鼓。
一直在宫中兴风作浪的太子殿下反而不知何故经常逗留在回龙殿里,霸占著殿中西厢客房,即便再有客人入住,他也坚决不让安排住入西厢。
东海龙王和龙妃私下商量,难得这孩子对人如此上心,敖皂走了半月有余,他还是惦记。龙妃更提议不如把敖皂请回来多住些时日,此话与敖殷一提,当即把这位魂游了半月之久的龙太子给这个激得跳了起来,也不用龙王、王妃吩咐便急忙召集人手要出东海寻那黑龙王。
却在他如火如荼地准备出东海之际,传来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惊人消息──
逆龙作乱!!
当这消息传到东海龙宫时,应龙王已自封为帝,率百万妖众於天渊举起逆反天庭的大旗!……而传来的消息中,也有关於黑龙王敖皂,他追随应帝,加入逆天叛军之中,位居左路先锋大将!!……
消息就像一块破天巨石直直砸落在平静的海域,四海龙王都给震懵了,想他们龙族一直效忠天帝,从无异心,而那应龙更是曾协助天族上古平乱的功臣,连他都叛了,这、这让他们如何适从?!
应龙一叛,他们整个龙族都有背叛的嫌疑,天上帝君虽宽宏大量,并未下旨降株连之罪,但在天界上,龙族在众仙君已难以抬头。
敖殷难以置信地听著传到东海的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无法相信他所知道的那个憨厚的,质朴温和的敖皂,居然成为逆天妖军中的一员!
莫非、莫非是那日在水晶宫父王寿宴上,自已过激的言辞,刺伤了敖皂的自尊,令他无颜再留在海界,转而投奔到妖军之中?!
此刻水晶宫中几乎已乱成一团,所有水族均著意这场蔓延三界的仙妖大战,没有人注意到,东海的太子悄悄离开了东海龙宫……
天峰在东,天渊在西,乃是天底下最高最深之极。
如今天渊之内,聚满了各类妖魔精怪。
夜幕降临时,天渊底火光跳跃,营寨连绵,可知此处聚集的妖众不下百万。
敖殷自出东海,便一路朝东飞来。直至天渊,见天色渐暗,便小心翼翼地蛰伏在陡峭的岩壁上等待时机。
天渊下妖气冲天,根本无法分辨里面是否有敖皂的龙气,敖殷有些欣喜地猜测,或许那些消息不过是谣传罢了,他认识的敖皂,温厚朴实,甚至会因为一个小辈的请求而共他同眠与他顺背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混在渊下这些茹毛饮血的妖怪之中。
再待了一会,他虽是龙族,但还未修得千里视力,下面的妖怪也实在是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