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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歌,你还不明白么?此次月扶战败并非关于两国强兵对战,而是你……”
疑惑“我?”
“早在司凌夜亲来战场时,月扶便已经注定败了。”
月光下,南宫引千手中折扇开启复又合拢,合拢复又展开,如此往复,不厌其烦。
一霎那,奴歌眯眼去瞧,仿佛看见的是他扇面上桃花绽放又衰落的过程,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你这是……打算放弃了么?”
“奴歌,你不适合这个世界,自一开始便不应该来征战这锦绣河山。”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歌不禁冷颜“最初,可是南宫引千你将我一步步拖拽下这万丈深渊的!”
“的确,当时是我一时糊涂。”折扇终于完全闭合,桃花春色落尽,仿若万物俱凋。
正文 两不相欠
扇柄倒提慢慢敲了敲额头,南宫引千一声叹息“当初是我自以为是,以为能成就你……可却到底漏算了一点,你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又如何对这里感兴趣?既然对这里不感兴趣,又怎会真心去管这江山鹿死谁手,大势如何?”
“我是想要月扶……”
“你是想要月扶独霸天下,那是因为我灌输给你的仇恨,不过这只是一种执念手段,你越恨,便说明你越是在乎。”
“……”
“奴歌,还不明白么?你如今恨司凌夜,恨风渊有多深,便说明你昔日爱的多彻底。而今你看……”折扇一指漫天火光跳动宫阙方向,他反而笑意嫣然“月扶国灭,这便说明,你再没有了支持的后盾,没有了继续去恨的权利,所以……放弃吧。”
“放弃?”
“其实这一切弄巧成拙的,都是我南宫引千。”叹息“若是没有我一次次唆使,那敢爱敢恨的风渊女子宫瑶姬,她不会几次三番挑衅你。若不是我刻意安排,那南蛮小国,不会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金沙公主进贡给司凌夜,不会造成一系列误会,迫使他迷茫动摇,在江山与你之间一度抉择,困扰。”
“那金沙最后……轩”
“是司凌夜命人处死,爱到极致却自己都不肯承认时,唯有用最极端的手段,去伤害旁人来保护你,而后强行塞给自己一个不得已去相信的理由———硬说你是神女,将你留在身边。其实他司凌夜才是这世上最可悲的,想爱却不敢爱,爱了却又不敢表明,当真胆小如鼠。”
…………
这一刻,远方战火窜起浓烟滚滚冲上天际九霄,身边空气愈加浑浊起来,奴歌不禁黛眉轻颦,以袖掩住鼻息“南宫引千,你说这些,是做什么?”
“奴歌,你来到这世界以来,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生不逢时?”
“……”
“倘若是你遇见司凌夜在年少时,而不是卿别云,那么一切都将不一样……又或者,他不是帝王,你不是被封为奴仆……或许果真会扁舟一叶,一生一世漫步江湖。”
“这世上没有成立的假设。”
“的确如此。”南宫引千额首,披着月光,几步走到奴歌身前来。
抬手,折扇被塞到奴歌手中,而借机交付折扇时,他微凉的指尖得以包裹住她的柔荑“曾经为了收拢你,我不惜用尽手段,甚至对你口口声声说着情爱,希望把你变成世上寻常女子,为爱痴狂……但我似乎忘了,你从始至终来,心间只有一人。”
“没有。”
“别不承认。”握住奴歌的手掌逐渐用力起来,似是不舍放开“而至于说了太多次喜欢你的我,许是因我催眠手法太过高超,竟然被自己的谎言所欺骗,果真无可救药爱上,不能自拔。”
“南宫,够了。”奴歌试图将手指抽回来,却反被他越握越紧。
耳边,是他难得一字一句,发自内心柔软的低语,却是越听,心间越疼。
“奴歌,你是毒药……遇到便如饮鸩止渴,除非身亡,否则了无半分退路。”
“你同我说如此多,很浪费时间的知不知道?”奴歌视线越过南宫引千肩膀,望向其身后燃起大火的阁楼,听着耳边愈加逼近的厮杀呼喊,淡声“破城了。”
“是么?”南宫引千不以为意勾唇,握住奴歌柔荑的手臂猛的发力,借着惯力将奴歌揽到怀中“你看这天下都败了,我南宫引千便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不能背负你的理想,站在天下之巅。
“是我错……”
“后悔选错人吗?”
“有,那么一点点。”
“呵。你好不会安慰人……”奴歌举目将视线放远,眺望那天际火光浓烟“日后,打算去哪?”
“若是不被司凌夜追杀的话……去江湖,带着宫铃游遍千山万水。”
颤抖的手指终于伸出,一点点环住南宫引千腰际“我也想去。”眼帘悠悠闭合,小脸贴在这多夜与自己相伴,却从不曾亲近的胸膛,闷哼。
“奴歌,你时日无多……当初我为你强行接骨续命,便已是极限。”说话间,本是轻轻拍打奴歌后背的手掌微微抬起,倏然,在远方逐渐扩散逼近的火光蔓延时,广袖中露出半截冷器刀锋来。
“你要杀我?”
明知身后冷器森凉,却像是贪恋身前这一点温暖,不肯起身来。
“既然注定不能复国,既然活不长久,死在你手上就当还你人情,免得我自责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过我现在真的怕痛,你要快点。”
“呵,傻姑娘。”叹息浅笑间,匕首完全展露出来。
森冷的冰刀被南宫引千紧握掌心,奴歌安然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唰!———”
却是耳边刀锋倏然破空一响,奴歌但觉不对,猛的张开眼来!!
…………
…………
“你做什么?!!”
抬眼惊骇看着将冰刀划向自己眼睛的南宫引千,奴歌诧异一时说不出话来。
“傻姑娘,我南宫怎么舍得伤害你?”
“你!……”
奴歌垂眸看向透明阵阵散发寒气的冰刀,又瞧向眼角不停滴血的南宫引千,不能理解。
下意识举起衣袖,想要为其将眼血擦去,却被南宫引千猛的握住手指,停止下来。
“不能擦,这血是我还你的。”
“你说,什么?”
“我千面君一生中主修的便是幻术催眠……这一双眼睛里是为精粹,凝聚了我多年心血。”说话间,他不知自哪掏出一枚小巧器皿,将眼角血滴接住,承装起来“当年我医治了你一双眼睛,却害得你周身惨败……而今我还你一双眼睛,自此,两不相欠。”
“南宫。”这一刻,不知该说什么,想要斥骂他愚蠢,亦是不知如何开口。
“自此,失了这滴眼血,我将再看不见……如此,请求你原谅。”
“你又何必。”
承装了南宫引千眼血的小巧白玉器皿瓶被塞到奴歌手中,他又嘱咐“你将这血合着妖生花服下,或可延命一段时间。”
摇头“我不需要。”南宫引千却不理会她,只出于医者习惯自顾自道“至于它能压制你寒毒帮你续命多久,这还要看你造化,或许几年之长,又或许几月而已。”
“我都说了,我不要!!”奴歌薄怒,甚是厌恶这生死离别的告白,当下扬手推开玉瓶,果断扔到地上。
倒是对面南宫引千一脸心疼“倘若不要,就当留个纪念也好……你须知,那暖玉瓶贵着呢。”
奴歌气急“你!”都这等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玩笑!
“傻姑娘……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从今以后,后会无期。”
微薄的唇角在月辉下淡淡抿成一道线,南宫引千折身,将玉瓶捡回来重新塞到奴歌手中“留着吧。”
本是一双妖异举世无双的紫眸,此一刻终于长久敛上,与这世界隔绝。
一滴血泪缓缓滑过脸庞……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流泪,血红血红的,似是凝聚今生的成就与失败,悲怆与苍凉。
“奴歌,倘若人生是一场赌博,我想我一开始便已下错了注。司凌夜不该遇见你,我不该遇见你,包括月觉,包括月漓……这世上但凡是有
帝王命格的人都多多少少与你有所纠缠,可纠缠之后,却都是遍体鳞伤。”
“你怨我?”
“这便是命中注定,我南宫引千从来不相信的命运,而今,算是败给了苍天。”薄凉邪气的唇角微微挑起,南宫引千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墨黑绸缎覆上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