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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颉很想大吼,他当然知道。可现在他拿什么钱去做那个该死的贵得要命的手术。
更要命的是,他又必须继续过去的生活。注意饮食,硬着头皮每天喝牛奶,吃小鱼干,两个月去输一次血红蛋白,一连十几个小时注射排铁剂。一不小心,就会因为骨骼扩张,弄得鼻梁塌陷,颧骨突出,脸变得像猪。
虽说一个男人担心这种事儿有点可笑,可一个男人总不成就该乐见自己变猪头吧。
(2)
十月的第二个周六,司维坐在医院自己的办公室翻看沈颉的检查报告,同时等着病人到医院来。
一切指标良好,是进行手术的最佳时机。沈颉是那种很少让医生头疼的病人,自律能力强,饮食和治疗都能严格遵守医嘱。所以他昨天突然说不做手术时,司维大感惊讶。
身为医生,昨天直呼病人的名字,其实有点失态。好在对方也相当懊恼,显然没空注意细节。
司维并不否认自己对这个病人的兴趣并非单纯医生对病人的。沈颉除了容貌端整,用一位酷爱收集紫砂壶的同事的话说,还骨肉亭匀。这位同事每次形容据说是珍品的紫砂壶时,总少不了这个词儿。
对于自己的医生在想什么一无所知,沈颉正无精打采地低头看自己的检查报告,如果不是医生坚持他过来一趟,他压根不想在得知噩耗的第二天就到医院来接受此番折磨。久病成医,他也知道这些指标显示自己目前身体状况良好,也就是说……他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个结论,医生却非要替他说出来。
“现在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机。”
这会儿沈颉只觉得这医生简直可恶透顶,明知自己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还偏要用那种谆谆劝告的口气说出来不可。
司维想来想去,这位品貌端正,收入来源稳定,向来积极配合治疗,也一直等待手术机会的病人,应该不会一觉醒来突然求死心切,才说不做这个手术。品貌端正和这个结论当然没什么必然联系,司维只是习惯了这个评语,以至于凡是关于这个病人的任何想法都会用这句开头。
“方便的话,能说说原因么?”
正处在心情低谷中的沈颉,一时不察,咬牙切齿就说了出来:“因为有个混蛋拿走了我的钱。”
司维轻轻皱眉,考虑了一下那个混蛋和他的病人之间的关系。
“情人?”
沈颉没好气地瞪了医生一眼,连刚才没瞪出去的份。
“损友。”
司维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从沈颉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
“没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登报募捐。”
“你长得倒是不错,或许可以去卖。”
“谁会花几十万买一个病人。”
话一出口,沈颉愣了一下,为什么医生会跟病人说出这种话?而自己竟然还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
司维忍住笑,摘下眼镜站起来。
“你没别的事儿吧?我正好要走,请你喝一杯。”
“医嘱,不能饮酒。”
“请你喝牛奶。”
沈颉很想说“去死”,又觉得情势诡异。虽说一年到头跑医院,早就混了个熟脸,可是医生和病人一块儿出去,不管喝什么都挺怪,何况还是喝牛奶。
一面等着自己的主治医师换衣服,沈颉一面想:绝对不能喝牛奶。
说是正好要走,其实司维今天根本就不用上班。他到医院来唯一目的就是和沈颉谈他的手术,不论身为医生还是任何别的原因——他并不想否认这一点,总之他不想让沈颉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问题出在钱上,倒是简单了很多。打了三年交道,司维已经相当了解这个病人。虽说因为从小及时治疗,成年后又能主动配合,因此整个治疗情况良好,病人各项机能和器官都能基本维持住健康水准。但是病症总是不只在生理上,也会在心理上造成影响。
眼看全愈的机会就这么从眼前消失,对一个从出生起就受困于这种疾病中的人而言,满腔期望落空的不甘,光骂两句混蛋可缓解不了。
刚才沈颉无意中泄露的情形,更证实了司维的推测。一个可以借走几十万的朋友,想必交情匪浅。但沈颉肯定并没告诉过这个人自己的病情,以及眼前的手术机会,否则对方不至于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借钱。姑且就算是借好了。
听见沈颉点了茶,司维半是调侃地夸奖说:“你真是个听话的好病人。”
“谢谢。我不希望落得要切掉自己的脾。”
“不会让你自己动手。”
为了这句玩笑,沈颉露出一个只能说是无精打采的笑容。
司维叹了口气,从那张端整的面孔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哪。自己最好还是暂时离开医生的角色,从别的角度去交谈。
“周六啊……有活动么?”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沈颉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想回去,免得看见那个罪魁祸首在面前晃来晃去,于是回答说:“随便。”
“随便……”司维眯起眼睛微笑起来,好好利用一下对方此刻的心情也不错,“现在出发的话,到郊外温泉正好是中午,吃个饭,泡泡温泉,有益健康。”
“啊,这几天好像听到有人抱怨什么土黄天。”沈颉看看外面阴沉的天气,温泉的确是打动人心的选择。
“我那儿有个朋友,安排个地方不成问题。”
“这算是医生开的处方么?”
“还有医生全程陪同,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沈颉开玩笑时略见明朗的表情,让司维又叹了口气。本人不易察觉,可是从出生起就如影随形的疾病已经磨去沈颉性格中许多明亮的部分。还不至于到忧郁的程度,却也说不上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个性。
因为是临时决定,也没多商量,司维就去取了车,直接往温泉方向开过去。
路上两个人都没多说话,沈颉问了几句有关这辆车的问题,就不再开口。不过看上去心情不坏,只是不想打扰司维开车。
品貌端整之外,也相当懂得礼节。司维边开车边给他的病人加上了另一句按语。途中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请他安排一下。
到了地方,司维的朋友已经给他们准备好午饭,都是产自林场的松茸蘑菇之类,相当可口。
这一带都是石灰泉,泉眼散布在林场中。经营者相当聪明,视泉水规模,在一旁建起大大小小的木屋,既可以供客人更衣休息,也巧妙地解决了私密性问题,同时又没破坏露天温泉的乐趣。
两人被带到一处小泉眼,配套的木屋已经收拾好,放上了毛巾等必需品。
已经过了霜降,气温降至十五摄氏度以下。不过沈颉倒是毫不介意就脱掉衣服,拿起毛巾往外走。
第一次得观全貌,司维有意落后半步,以便能够仔细观察。
和容貌一样,这身体给与他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匀称。皮肤上有长期输血和注射排铁剂留下的针痕。假如被情人看到这些痕迹,不会没有任何疑心。不过……如果自己的推测不错,这个人应该没有情人。
看着这匀称的身体滑入温泉水中,有种异乎寻常的感官刺激。
不过,司维暂时还是保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他自己也希望先享受一下温泉水的浸泡。约摸过了十分钟,他才开始说话。
“你很少来吧?”
“呃……来过一两次,但没什么印象。都是公务。”
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客户或是同事看到这些针痕,之所以没有印象,大概是根本没有实际地泡过温泉,只是在外面等着吧。也并非因为疾病就彻底消沉或者总是很沮丧,却无法避免地总是绷紧神经,为了不被人察觉而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不是因为疾病,这个人会远比现在更有活力和魅力。即使出于这个原因,司维也觉得有必要让他如期完成手术。
“你知道每次给你做体格检查的大夫,最常说什么吗?”
“作为一个海洋型贫血患者,你的身材很正常。”
这话显然是在模仿司维那位酷爱紫砂壶的同事的口气,不过反而提醒了他自己。并未得到缓解的失望瞬间格外鲜明,因为温泉水的放松作用,这种情绪在第一时间反应在表情上,他甚至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四肢。
这个动作让司维叹了口气,接下来还是直接行动比较有效吧?
他靠近过去,拇指按在腹部上方的一处针痕,顺着滑腻的温泉水细微的流动,几乎不可察觉的抚摸着那处疤痕。
沈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医生,但没有拒绝,也没有往后缩。事实上,原本就靠在池壁上,他也没地方可以缩。
到了这个份上,沈颉不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在温暖的,散发着淡淡石灰味的泉水中,他放任自己被这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