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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就让姜谕命人起驾,滕云只是跟着御驾,没走几步就碰到小太子,小太子瞧见滕云,又瞧了瞧薛钧良,脸上有点发红,很快就板起脸,狠狠瞪了滕云一眼。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石子,就朝滕云扔过去,扔完立马掉头就跑,很快没影了。
众人都愣住了,滕云被石子砸了,也不算疼,但有些莫名其妙,滕云可以说比较了解小太子薛佩,毕竟薛佩之前很黏自己,小太子平日里都比较老成,行事也中规中矩很有大家风范,只有发脾气的时候才会使这种小性子。
薛钧良说了一声“胡闹!”,随即道:“太傅是怎么教导太子的?姜谕,去告诉沈翼,今天太子不抄书百遍,不许散学。”
“是……”
姜谕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去找沈翼去了。
薛钧良之后又让人起驾,一行人出了宫去,不是往别的地方去,去的正是镇僵侯爷府。
侯府外面被重兵团团包围,侍卫都手拿长戟身穿铠甲,侯府周围都没有人敢接近,都知道这是犯上作乱的下场。
众人被前呼后拥的进了府邸,四下里有些萧条,几乎没什么人打理,载的花死了,野草疯长几乎能没了人下脚之处,长廊的灯笼上积了一层灰,边边角角还结了蜘蛛网。
滕云第一眼看到这个府邸,就已经明白了,如今滕云和薛钰算是平级,薛钧良带他来这里,肯定是想敲山震虎,让他看看不忠的下场。
而滕南侯还不如薛钰,因为不姓薛,薛氏祖上有令,凡我子孙不能自相残杀,否则名字不能上族谱,所以薛钰犯了大错,还能活着,如果滕云犯了大错,那就会立刻赐死
。
侯府在偏院又建了一排小屋子,屋子没有窗户,三面是封死的,只开了一扇门,门上还用锁链栓着。
薛钧良命人把锁打开,有侍卫推开门,这时候光线才照进去,屋里一下敞亮了不少。
角落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除薛钰莫属了。
薛钰消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没有梳头束发,仰躺在床上,盯着房顶看,门一打开,被光线刺得猛地闭上眼睛,缓和了好半天,才朝着光线望过去。
薛钧良道:“为何镇僵侯会这般模样,孤让你们善待侯爷,你们就是这样服侍他的么?”
侍卫们一听薛王发火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并非是末将们不尽心伺候侯爷,只是……只是侯爷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找了大夫来看,说侯爷郁结成疾,心智有些失常,送来的饭菜经常一口不吃,砸的满地都是。”
滕云听着,望向薛钰,那人确实眼神恍惚,量谁被关在一个幽暗的屋子里,也会这样的,他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薛钰死不了,但这比死还要难过,这是在消磨薛钰的锐气,要把他的羽毛拔干净。
薛钧良要的就是滕云这种表情,道:“滕卿也看着有所不忍了,孤心里更是难过,他毕竟是孤的亲弟弟,孤怎么忍心看他如此……”
滕云看了薛钧良一眼,这一眼让薛钧良心下一颤,总觉得这种眼神似乎让自己有所触动,但薛钧良并不想承认,这种失望、绝望、悲戚的眼神,能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后悔的。
薛钧良觉得自己也有不得已,是君王就有能忍,就要能狠,如果薛钰不犯上作乱,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待他,别说是同父的血亲,就算是普通人,怎么忍心把别人逼疯。
姜谕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种场景,谁都不敢喘一口大气,以免被殃及无辜。
姜谕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恭谦一点,道:“陛下……府外有个自称郎靖的人求见。”
他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薛钰,似乎眼神闪动了一下。
薛钧良笑了一声,“哦,郎靖?孤听说郎靖可是沈翼的师兄,沈翼自称才华没有他高。”
姜谕又道:“这个自称郎靖的人还说,如果大王不见,那么就说他能劝降吕世臣。”
薛钧良挑了挑眉,“这还真是一个不能退拒
不见的人,招进来。”
姜谕很快就出去,过不多时,又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郎靖还是一张冷面孔,仿佛看透世间百态,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到床上的薛钰,只是扫了一眼,又把目光顶在薛钧良身上,叩首道:“罪民郎靖,叩见陛下。”
薛钧良笑道:“罪民?不知道你所犯何事?”
郎靖道:“唆使镇僵侯以下犯上,不知道这条罪名够不够大。”
“够大。”
薛钧良颔首,仍然带着笑意,“那么只能说你胆识过人,这种时候不知道逃命,又跑回来做什么?”
郎靖冷笑了一声,道:“罪民逃了,只不过陛下棋高一筹,罪民不得已,还是回来了。”
薛钧良道:“孤的弟弟有你这样忠心的食客,孤也为他感到欢喜。”
“陛下严重了……”
郎靖一直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表情,这时候才道:“罪民愿意先往说服吕世臣。”
“你的条件呢。”
郎靖道:“罪民大言不惭的希望陛下把兵马撤出镇江侯府。”
薛钧良大笑了一声,忽然转头对滕云道:“劝降本事你的分内事,现在他要和你争功,还要让孤撤兵,滕卿你说,合算么?”
滕云没有马上接话,顿了顿才道:“微臣自觉没有郎先生才高,不能全服吕世臣。”
薛钧良听了也不发怒,只是极其暧昧的瞧着滕云,笑道:“嗯……本身你不能劝降,是要受罚的,但孤怎么忍心因为这些小事来处罚你,那就给郎靖一次机会,如果真能劝降吕世臣,孤就免了薛钰犯上作乱的大罪!”
郎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似乎像是深深松了口气,随即道:“罪民夜观星象,吕世臣乃文曲星下凡,时机不到不能妄动,明日子时,罪民自去滕南侯府劝降……罪民恳请今日留下,照顾主上。”
薛钧良挥了挥手,似乎没当一回事,“你愿意留就留罢。”
说着往门外走,刚要跨门槛出去,就顿了步子,回头笑道:“郎靖啊,吕世臣是文曲星下凡,那依你之见,孤是什么?”
郎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揣摩什么,道:“陛下周身龙气呈白瑞之兆,罪民曾见西方长庚,莫过于陛下,太白者,主杀伐,天下终究是陛下的,何
必急于一时?”
这几句话倒是说进了薛钧良的心坎儿里,不禁赞赏的看了郎靖一眼,这人虽然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却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知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只不过……”
郎靖故意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滕云,又转而看薛王,道:“太白虽能伐神,却未免过于暴戾,自古以来暴戾必失民心……虞舜有贤后娥皇女英,而陛下身边冷清,无人劝解。”
薛钧良看着郎靖的眼神越发赞赏了,似乎这个人真的非常会揣摩人心,顺着他的话道:“那你说,孤的身边,该是谁才好?”
郎靖垂下头,道:“罪民方才一进门,就知滕南侯命格主水,必能旺陛下,只可惜……只可惜滕南侯生为男子。”
薛钧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表露了一点点心思,竟然被郎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看透了,并且郎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薛钧良一直以来想要打压滕云没错,只不过他找不到理由,什么样的好办法都会被滕云二两拨千斤的挡开,如果真的用劝降不成就打压滕南侯,未免让别人以为薛王小气,不能容忍。
薛钧良心中有一计,如果把滕南侯收入后宫,后宫嫔妃是不可以干政的,量他本事再大,也翻不出天去,他这些日子正在铺垫自己的计划,没想到这时候郎靖出现了,推波助澜的帮了他好大的忙。
他当然知道郎靖是为了让自己留下来照顾薛钰才顺着自己的话说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目的达到,薛钧良一向不在乎自己用什么办法。
滕云一听瞬间犹如石头一般,怔愣在原地,原来薛钧良是要这样做,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么千秋夜薛王喝醉酒的所作所为,也立马可以解释出来了。
滕云没想到,自己刚出了后宫,这会儿子又要被塞进后院里。
薛钧良带着滕云回了宫,这回要求滕云也一起上步辇,滕云没在拒绝,如今这个形势已经必不可免,自己还能怎么拒绝。
薛钧良对于滕云的表现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