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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夜榆却看见柳清风正歪着脑袋,微红着脸,痴痴地笑着趴在柜台上。
近日来柳清风麦色的皮肤飞快地又被保养回做少爷时白嫩嫩水润润的样子,不笑还好,一笑起来,便是乌黑的大眼弯起,脸颊边酒窝若隐若现。
王德如常常调侃,凭柳清风的样貌,说做是女子也有人信。
柳清风听了这话,每每只是弯起眼笑得更灿烂,并不着恼,似乎反而只觉得有趣。
倒是夜榆有一次听见了很不高兴,斟酌了半天才反驳说柳清风那是浊世佳公子,金童玉子,虽然诱人了点儿,可怎可和女人相比?夜榆说完了,就后悔了,直瞥柳清风的脸色。
柳清风听了更是只有开心份儿,笑得红光满面春花灿烂,他是巴不得自己能长得诱人一点,因为在他看来,越是相貌诱人,他诱拐夜榆的成功性也就越高。
可怜夜榆自那以后,一看见柳清风笑弯的眼,就会想起自己的一时冲动,忍不住就要脸红,就想落荒而逃。
可是柳清风怎么会给夜榆逃掉的机会呢?
不等夜榆转身,柳清风就已经笑着离了柜台迎上去拽住他的手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你出来正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转转吧!”
夜榆自然是舍不得甩开柳清风忽然的亲近与碰触的,尽管他还不太清楚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亲近意味着什么呢?
柳清风笑盈盈拉着夜榆的手,面上满是无辜。仿佛他既不是要宣告自己对夜榆的独占心思,也不是要趁机要和夜榆培养感情,让对方习惯自己的接近,而仅仅是随手牵住了夜榆,并且忘记了松开。
夜榆低垂了眼,下意识想要保持一贯的温驯而低调的态度,却发现被柳清风拉着手,很难再继续保持那落后一步半的标准距离。
他犹豫了很久很久,直到从药店路过了寿衣店又路过了棺材店又路过了木匠店又路过了一个小饭馆儿,两个人站到成衣店门口时,他才终于决定开口:“主人,您……”
柳清风拽着他进了店,才反应过来夜榆似乎叫了自己,于是松开了拉着夜榆的手,回应着店里伙计的招呼,一面去接店家递过来的东西,一面转头问:“夜榆有什么事么?”
夜榆怔怔地看着空落落地手心,抿了下唇,摇了摇头。
店主人递过来的是一个小册子,里面贴着小块的各种各样的布料。
三月前柳清风来这里,挑选布料却被带着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杂乱的仓库,于是就问,为什么不把每种步都弄一小块下来让人在库外慢慢看呢?仓库里光线不好,味道不好,很影响人心情的。
这布店的主人倒果真听话,或者真的有着拿顾客当上帝的优良品质?柳清风心不在焉地接过册子翻着,忽然有些理解这小镇子上的布店为什么能做得如此成功,果然是服务决定一切啊。
耳边却听见店主人问:“您觉得这册子做得可还行?”
柳清风一怔,立马摆出灿烂的笑:“哪里,为了清风无心一言,麻烦店家如此,深感窝心呢!”眼角却瞥见发呆完毕夜榆满身的不自在。
伸手招过夜榆,把册子在他面前铺开,柳清风轻声但温柔地问:“看一看,你最喜欢哪一种布料?”
夜榆听话地细细看起来。
柳清风也不再去打扰他,转身,拽过这正一脸诡异打量夜榆的店主,去看这店里的成衣,顺便讨论一会儿挑好了布料要做的衣服样式。
店主一面应承了,一面打探:“年关将近,柳大夫这是要制备新衣?”
“嗯。”柳清风点头。
“听闻柳大公子外出走商,这过年也要回来罢……那么,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是啊,生意又不急这一天二天,我哥哥也还是蛮顾家的,何况,再过十几日,节前,是他大儿子的周岁生日。”柳清风微微地笑,侧头看着店主:“那可是个极可爱的,白胖胖,胖墩墩的小家伙儿,很得宠爱呢!”
“可是,您哥哥当初…如今……”
柳清风面色不变,温和地回答:“过了年,我也就准备要离开这镇子了,想出去转转……”
“嗨,”店主只当面前这小大夫是为了躲避哥哥的为难,于是也就自然替自己的主顾不平起来:“柳小大夫,当初,您可也是个小少爷,如今,却被您那黑了心的大哥赶出来。这镇上的人可都是看着呐,您是个心软的,可也不该就这么算了。”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柳清风似是很诚恳的请教,藏了自己的敷衍和不耐。
“要我说,咱这县太爷是个好官儿,您何不……还有那李状师,也是柳老爷的故交,总不至于看着故去好友的儿子流落无依……”
“可是,我大哥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找县太爷做什么呢?”
“啥?”店主一惊:“我的小少爷呦,他吞了家产,把您赶出来了,还叫没做错什么?!”
“是啊。”柳清风目光清澈如水,诚挚地回答:“您看,我爹爹在世时,他们都是很宠我的,算是尽了亲人的本分……可我却无所长,不过是个拖累。这家财是爹爹和哥哥辛苦挣来的,爹爹去了,自当是归哥哥。我白白吃了那么多年饭,他们都没说啥,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已经有不少人劝过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又固执又任性的柳清风,所以柳清风的这番话已经说得无比熟练,随后还跟着无数个版本的进一步补充版,保证噎死人不偿命。
“这、这……”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店主还想反驳,可柳清风的注意力却已经又被夜榆吸引过去了。
夜榆站在那儿,已经合上了下册子,正用一种难解的目光盯着柳清风衣服的下摆。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鱼鱼有罪。。。高估自己能力了呢,这文,不该是说是周更,该是月更或者年刊的。。。。
总之,不会坑
只是更新会慢到一种比不能再慢还慢的程度。。。有耐力的大人,就勇敢的继续跳坑吧。。。
没有耐力还跳了坑的大人,不妨躺在坑底慢慢等,顺便修养生息
第七章
柳清风发现自己竟然不忍心拒绝夜榆的要求,哪怕夜榆的要求是这样的不符合他的期望,但是……
夜榆说,喜欢朴素……于是丝绸锦缎都该做了棉布麻衣。
夜榆说,喜欢简洁……于是诱惑的长袍广袖只好改成最简单的短衫劲装。
夜榆说,喜欢黑衣……于是大红绛紫的新衣就全变成了黑得不能再黑的黑色。
于是,夜榆感激涕零地抱着新衣服满足地笑,柳清风攥着拳头在寒风中凄凉凌乱。
于是,夜榆穿着新衣左转右看直夸做工合身,柳清风软在椅上闷闷地恶狠狠磨牙。
他决定了,以后再去买衣服装扮眼前这家伙,绝不能事先打招呼,更不能带着他一起去,柳清风想着,要不然……
夜榆那漆黑但剔透的,满含着信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驻片刻,就足以让柳清风变成一个只会点头的家伙了。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柳清风摩擦着自己的下巴,苦思冥想,却找不到对策。
走神再回神的功夫,柳清风看见夜榆已经又换回了旧衣,噼里啪啦地开始把大块的劈柴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堆积起来。
唉,这个人啊!
感叹着,柳清风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左肋间有些隐隐地疼痛。
大概真的是有代沟存在吧,柳清风的确是非常不能理解夜榆在很多时候的逻辑。比如,为什么会为了他随手的救助就认他为主,并且表现得这样勤恳谨慎又恭敬,再比如,为什么会这样容易地就满足,可满足了却并没有就此对自己亲密起来。
柳清风不得不开始琢磨,自己是否应该也涉入江湖,体验下腥风血雨,顺便研究下江湖人的大脑回路,由此推断出夜榆的脑袋里究竟都转悠着什么念头。
可是……柳清风有些默然地看看自己光洁修长但纤细的手指,他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若是跑去那些莽撞武人堆儿里,只怕不是自己送死,就是要把夜榆拖累死了吧?
于是,一向有些自恋,即过分自我满足的柳清风柳少爷,难得有些自卑起来,为了自己的孱弱。
王德如很吃惊地发现,从来是催一催动一动一知半解不求甚解的柳清风,在年关已近正是人人浮躁懒散起来的日子里,忽然变得勤奋好学任劳任怨起来。
不仅抢着整理处理了所有的药材,通读了王德如所藏的所有医书药经,柳清风近来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半本十万个为什么——只有十万个“为什么”,却没有半个答案的那种。见了什么,小到豆腐为什么是豆腐,大到皇帝为什么是皇帝,柳清风近来都能很敏捷地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提出一个刁钻却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