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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愿勉强微笑道:“你当时心情一定十分激动,呼吸很急促,但我认为你是东海三神君的喽啰呢!要知道你就是海姬,说不足我们早就认识了。”
海姬膘了膘他,嫣然道:“那时我本想跳起身给你磕头,可同来的几个师兄拦住了我。伊贺谷的忍者不希望有人牵挂进七情六欲之中。”
她又垂下头,又转开了话题:“爷,你想不想知道安宁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郑愿征了半晌,才叹道:“说实在话,我也一直在猜测。”
海姬抿嘴一笑,柔声道:‘“爷不妨猜猜看。”
郑愿苦笑:“我猜那可能是个训练杀手的地方。”
海姬点头:“差不多。虽不中,亦不远矣。爷你再猜猜镇上的人来自何处?”
郑愿道:“应该是各地都有,很杂。难道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海姬道:“大部分来自中原武林,但精英人物是来自伊贺谷的忍着。爷,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郑愿苦笑道:“的确奇怪,谁能料到,在这阴山脚下。
居然会有一群来自东瀛的忍者呢?”
海姬道:“朝廷的海防很严,而中原武林对倭寇、浪人又深怀敌意。伊贺谷一直想渗入中原武林,但因为从海上侵入,阻力很大,他们就绕道高丽,沿兴安岭进入蒙古沙漠,到了阴山。”
郑愿叹道:“佩服!”
他的确是很佩服,佩服得一肚子火。
海姬道:“这一行动,始于四十年前。最初为了在这一带站稳脚跟,他们接受佣金,为各蒙古部落的王公贵人服务,主要是为他们暗杀要敌。渐渐,安宁镇就成了杀手的摇篮。不过,他们练杀手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在狼山一处极稳秘的峡谷里,他们称那个峡谷为旭日谷。……最近几年,安宁镇已开始接受来自中原的主顾,而且……成绩相当不错。”
郑愿冷笑道:“不错到了什么程度?”
海姬怯生生地膘着他,嗫嚅道:“一次也没失败过。”
郑愿哼了一声,牙也咬紧了。
海姬结结巴巴地道:“爷,你……你帮我家报仇那天,是蒙着面的,……我,……我不认识爷的相貌,所以……所以我才奉命去中原,找那些……那些想……杀爷的……主顾。爷,我……我……真混账,我……我不是人。……”
海姬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的声音也岔了。
郑愿冷冷道:“你找的主顾是谁?南小仙?吕倾城?血鸳鸯令?……”
海姬哭出了声:“爷,我……说出来,爷会生气的,我……我不说了,呜呜……”
她越是这样,郑愿就越发生气,声音也越发严厉了:
“说!”
海姬掩面泣道:“我…,…我,还有孔老夫子他们郑愿打断她的话;“孔老夫子?”
海姬道:“不错,他……孔老夫子,就是安宁镇的首领。”
郑愿道:“孔老夫子当然姓孔。”
“是”
“他是中原人?”
“嗯。”
“既然他是中原人,怎么会成为扶桑忍者的首脑?”
这的确是件很奇怪的事。若说东瀛的杀手想找几个中原的能人当幕僚,倒还说得过去,可找一个中原人领导他们,无论如何总有点说不过去。
海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郑愿想了想,又问:“孔老夫子是中原哪里人?我和他在镇中碰到过几回,彼此点头笑笑,没谈过话。”
海姬迟凝半晌,才摇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大约是江南人吧?”
郑愿又想了想,这才叹了口气,淡淡道:“孔老夫子和你怎么样?接着说。”
海姬指着泪,吸着鼻子,抽泣道:“我们商量了一次名叫‘零卖’的行动。因为……因为孔老夫子知道爷在中原武林中有许多仇家,就决定把你……把爷‘零卖’”
郑愿当然明白“零卖”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以前也是个杀手。他对职业刺客界的内幕知道很多,对杀手这一行的“行话”也相当熟悉。
看着海姬哭哭啼啼的样子,郑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啼啼道:“好啦!别哭了,不就是‘零卖’吗?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事我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海姬哭得更伤心了。
郑愿故意笑道:“既然是要零卖我,想必要的主顾不少。你是怎么找的,说来我听听。”
海姬开始抽自己的耳光:“我混蛋,我不是人!我……”
郑愿扯住她的手,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深深,你还不快进来?”
花深深在外面曼声道:“你要我进去做什么?”
郑愿道:“海姬在哭,你进来劝劝她,好不好?”
花深深冷笑声响起:“你是傻子?你不会自己劝她?”
她好像一个人在外面吃醋。
她这一冷笑,海姬似乎这才想女主人就在洞外“偷听”,连忙挣开他的手,哭声也一下小了许多。
花深深似乎打了个吹欠:“你们说话声音最好小一点,莫吵得我睡不着!”
郑愿苦笑。
好半天,海姬才沙哑着声音低声道:“要找主顾很容易。我泄漏了点口风,就有许多人自动来找我。”
郑愿道:“哦?都有哪些人?”
海姬凄然道:“自动来找我的人,都是夜里来夜里去的。他们都蒙着面,出手很大方。”
郑愿道:“他们都是买我的命?”
海姬摇头:“不是。”
“那他们买什么?”郑愿吃惊地笑了:“莫不成他们想买我的一只臭袜子、一条破腰带?”
海姬道:“爷的龙雀刀、绿林盟旗都卖出了大价钱,还有人……还有人要买爷的一条腿,有的想买爷的一个耳朵…,…反正,反正……全都有人买。”
郑愿苦笑:”他们中没有人提出要买我的命。只买我的命?”
“没有。”
“怎么会呢?”
“因为爷的命,已经有人买了。”
郑愿顿时两眼放光:“谁?”
海姬的眼泪又溢满了眼眶:“爷,爷……我说出来,你千万……千万别生气,千万……”
郑愿笑道;“我生什么气?”
海姬哭出了声:“你会生气的,会的……”
郑愿忽然笑不出来了:“莫非……莫非是……是金蝶?”
海姬拚命点头,泪水洒落在他手上。
郑愿的心撕裂般一阵剧痛,就像被人突然狠狠扎了一刀……他初恋的情人,居然会雇杀手要他的命。
这可能吗?
他是该放声痛哭,是该大发一笑,还是该破口大骂?
海姬忽然冲动地抓住他一只手,抓得紧紧的。她的脸儿雪白雪白。她的手冰凉。她的丰满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的柔唇已失去了颜色:
“爷,我……愿……终生……服待夫人和爷,我……求你,求你……,,
郑愿吃惊地瞪着她,一时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不明白地在干什么。
但很快,他从她眼睛中读出了她心里沸腾的热情、炽烈的欲念。
他的欲望也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海姬兴奋得天晕地旋。她知道,她成功了。她已经得到他的允诺了。她哆嗦着躺下来。在他身边舒展开自己的身体。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丰润的柔唇,带着种奇异的颤悸和愉悦。
她并没有忘记他重伤才愈。她不想伤害他,甚至不想累着他。她要像一个妻子那样体贴他,珍惜他,而不是像一个贪婪的情妇那样拚命吸取他。
平生第一次,她知道心疼男人了。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挚爱热恋着的人。心疼爱人,远比心疼自己要愉快。
他们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
就像花香融进微风里。就像春水渗进春泥中。
她轻轻地喘息着,体软如绵,像裹着他的一团雪白的云。她和他安安静静地相拥着,倾听着他们宏亮的心跳。
她的心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可情欲已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这种全新的、并非情欲的感觉却又似乎曾在何处体验过,曾在何时隐约拥有过。
是在少女纯洁羞怯的梦里吗?
不知不觉,泪水已流满鲜红的脸庞。
“这是否就是至爱?”她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的:“就是那种一生中只可能有一次的至爱?”
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你哭了?”
是他在问她。
海姬睁开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他,随声道:“没有。”
他微笑。
她也微笑,脸羞得像晚霞。
她要心疼地,体贴他。她不愿颠狂,也不想颠狂、更不愿施展她的内媚之术。可渐渐的,她发现他也在“心疼”
她,心疼得如火如荼。心疼得能要她的命。
海姬在陷于痴迷狂乱之前,心中一直在念叨着两个字,她以前也常听见花深深这么唤他……“冤家!”
现在她才明白,花深深为什么爱说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