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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白鹤高立来说,一生杀人无数,自是结仇众多,仇恨不仇恨,早已不当回事,可是这个人眼睛里所泛出的仇恨,却令他心中为之怦然一动,由不得睁大了眸子,更要多向他打量一番了。
那是一张英俊但颇为愁苦的脸,也许是唇颊下巴上新留了一丛短髭,使得这张脸变得陌生。总之,高立直觉地感觉到他不认识这个人。
空中原先开启的雾丛,很快地又收拢在了一块,于是一切又显得那么蒙胧。
对方那个人一反初态,竟然在这一霎,展开了反攻。像是一只展翅的大鹏鸟,天空中“呼”地刮起了一股疾风,带着这人云雾一般快捷轻飘的身影,直向高立头顶上袭了过来。
像是特意地把握着最后雾收前的这一霎,这个人的身形可真是够快的。
高立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自是不甘示弱。
疾劲的风势也同先前一样,霍地向着他头顶上席卷过来,这一霎云雾乍合又开,高立的身子在双足力点之下,直直地窜了起来。
“啪!啪!啪!啪!”
一连四声清脆的合掌之声,空中掠下的身子是那么灵活而猛厉地转动着,分别是“曲”
“放”“弹”“按”四种不同的姿式。
高立采取的回式却分别是“直”“缩”“虚”“张”,在极为短暂的片刻之间,迎接住来人发自空中的奇异招式。
雾气在这一霎之间,霍地又收拢了起来。
像是一阵风,一片云,又像是一幢鬼影子那么样的快捷轻飘。对方这个人在一击未中的同时,已飘向一旁,临去秋波,所带给高立的却是裘带一击,那袭缎质长衣的下襟,有如白浪拍岸地直向着高立脸上反卷了过来。
高立“哦”了一声,一式“龙抬头”,极为惊险地向后仰过来。
这个人的长衣下襟险到极点地由他头上那绺鹤发梢上擦了过去。
第二招,就这般惊险万状地化解了开去,一向目高于顶的高立,也不禁惊得自眉心里沁出了汗珠,当真是惊险万状的一霎。
白雾滚滚,更不知何时而止,而两个看似搏命的罕世高手,却已分别失去了踪影。
眼前飘过来那个人冷峻的声音:“白鹤身法,果然高明!”
接下来是这个人发自内心由衷的一声叹息,紧接着颇为遗恨地道:“看来三招之内,彼此是莫可奈何的了。”
这一次声音来自高空,显示出这个人纯沛的内在功力已可达到“凝音为柱”的绝妙境界,只此一端,已令高立警觉到实在与自己相伯仲。
然而,他生性就是不服人,三招已去其二,还剩下的一招,无论如何要与他见上一个输赢。
“哼!”高立冷哼着道:“那也不见得,你等着瞧吧。”
他的声音也凝成一气,却是直喷而出,也同对方一样,凝而不散,显然还以颜色。
白雾蔽空,高立闻声不见人,这时又传来那人冷冷的叹息声,似乎含蓄着若干伤感,不意这声叹息一入高立脑中,顿时启发了他出手良招。
那是极其快捷的一刹那,对方这声叹息刚出口,高立身形已怒鹤般冲霄直起,陡然间他在空中的身子一个倒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霍地向着一处地方投落下来。
茫茫白雾里,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接触的,但听得一阵袖风呼呼,紧接着一片衣袂荡风之声,两个人却已霍地分了开来。
凌乱的脚步声中,显示出高立的这一式出手依然是落了空,就此三招已过。
对方那个年轻人身形就在这一霎,如同风中枫叶一般地飘了出去,随同他落下的身子,却是一声轻轻的笑,笑声里多少也涵蓄着几许自嘲的意思。
高立一时间大感羞愤,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哪里去?”
脚下一连点了两点,凭着他灵敏的感触,追循着那个声音来处,一泻如箭地投射了过去。
然而,前行的那个年轻人,显然以为三招既过,已失去了再打斗的兴趣,高立的身法虽快,无如事发于对方洞悉之中,是以再次地扑了个空。
一连三次扑空之下,高立不得不定住了脚步。
一个陡然兴起的念头,使他忽然间意识到,对方这个人的武功可能要比自己先前对他的估价要高出一筹。先前的估价既被认为与自己相伯仲,高出一筹的结果,自然已胜过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经思及,高立顿时愣在了当场,动弹不得。
空中云雾显然已经渐次地被风舒展开来,凌晨的曙光遍洒当前。
高立已能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一切,那个人的身子,敢情已远在百丈之外,站立在一座高出的孤峰之巅,高立所能看见的,依然只是那个人的一个背影,紧接着那个人便自纵身而下,一泻如箭地向下直落了下去。
这一次高立没有再追上去,因为他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可怕而令他难以置信的问题,这个人的武功难道真能胜过我?
他到底是谁?
他的来意为何?
风卷云净,转眼之间这附近的雾气已被风势所摧化,现出了这极边天地,美丽的朗朗乾坤。
高立兀自是一动不动地站立在眼前,他的脸异常的冷酷,显然为寒风塑住了。
四十二
那是一道婉蜒而长的山顶夹道。怪的是,站立在山道的这一边,却可以清晰地看清山道的另一边。繁星,明月,俱都可一览无遗,尤其美的是那朵朵晶莹的白云,在一轮皎洁的明月映衬之下,看上去光彩如玉,有如千堆白雪上弹青冥的感觉。
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惊险万状的一再攀越,白鹤高立与老喇嘛苏拉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在探取这批宝藏之前,高立的形迹益加地显现出诡异莫测。
风声飕飕,掠过高岭白雪之后,加诸在人身上,只是说不出的冷,那种冷简直像是要把人的骨髓都冻住了。
“嗯……”老喇嘛一双眸子频频向四方注视着:“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
一面说着,他身形轻晃,有如一头巨猿般轻灵地掠空而起,袭向一面峭壁,身形再转,飘向一株半身老松当前。
“半天之间立半松,无波之水有波澜。”嘴里念念有词他说着,紧接着这个老喇嘛的身子再次纵起,向着另一座峰头之上落去。
这座峰头乍看起来,像是隐藏在一片白云之间,只不过微微地露出了一点峰影,可是容得老喇嘛身子一经落下,顿时现出了另一番天地。
原来那峰头只是虚有其表而已,却有一处相当大的盆地展延其间,不明此番情势的人,只能就外貌上看出那一沿边峰而已,内里的乾坤却是万难思及。
白鹤高立自从一接近宝藏之初,就对老喇嘛苏拉采取了紧迫盯人的方式,他虽然手持宝图,却比不上老喇嘛苏拉的亲身经历连同宝图的两相参照来得真切,生怕在此更要紧关头为苏拉抛弃,是以步步逼近不敢放松。
眼前二人身子一经落下,只觉得面前一亮,仿佛来到了一片玄妙环境世界、敢情现在面前的竟是一片湖泊,此处的气温极低,湖水早已结冰,在皓月星光之下,交织成一片炫目的奇光异彩。乍看之下,恰似来到了十刹夜府,冰面所反映出的星光,恰似当空的晨星。光华闪烁亦增诡异,却又别具阴深。
就在这片奇妙的冰泊里,耸立着高高矮矮大小不一的无数冰柱,由于其大小高矮不一,所反映的光度也就不同,或明或暗,其色各异,乍看之下,真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老喇嘛一眼看见,顿时大为兴奋,为之手舞足蹈了起来:“妙吁,妙呀……就是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
说时他身子连连纵起,一连掠出了三数丈远近,落足在一株最高而凸出的冰柱之上。紧接着他身子虚晃了两下,采取一种极为诡异的身法,瞬息间身形缩于地层之下。
这一霎,就连一直紧迫盯人寸步不离的白鹤高立,亦大感意外,心中一怔。
他虽然眼看着苏拉展动身法,无如碍于微妙的地形,一时竟然也难以看清,当时发现苏拉消失,不觉心头一震,顿时向前纵身袭上,就在这一霎,他耳朵里听见了一声沙哑的呼叫,显然出自苏拉口音,紧接着两条人影双双拔身而起,月色之下,现出了来人一男一女两条疾劲的身影。
男女二人显然对于附近地势不尽熟悉,暗中注视着苏拉,最后于探得确切宝藏之后,猝然向苏拉施以杀手,无如却面临了白鹤高立这个更大的敌人。
原来此刻所现身的男女二人,乃是青砂堡澜沧居士童玉奇、芙蓉剑莫愁花夫妇。
夫妇二人原就有些关于宝藏之处的手头资料,难在不知确切藏处,这其中说来话长,实在得力于海无颜的故意引导,才会把他二人引到了宝藏核心附近。
说来总怪这夫妇二人贪心过甚,才会种有今日下场。
童氏夫妇身方跃起,还不及落足地面,随即为高立的强大掌力当头压落。
高立实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