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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翠听她把对方敌人首领赞誉得如此之高,心里大是不服。当下冷笑一声道:“那也不见得。”
潘幼迪看着她道:“你知道谁的武功又高过他了?”
朱翠冷冷地道:“最起码我就知道一个人的武功不会比他低。”
潘幼迪微笑道:“是谁?”
“海大哥!”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她喃喃地道:“海无颜。”
潘幼迪怔了一下,半天没有吭声。忽然她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向窗前:“那你可说错了。”
朱翠原本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提起海无颜的,但又实在气不过潘幼迪长他人志气,这才把她心目中的第一强人搬了出来。当她说出了这句话,看见潘幼迪的表情沉重,心里颇是后悔,可是这时听见她这么一说,却又不由得代海无颜不服。当下不服地道:“我怎么说错了?”
潘幼迪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的海大哥真是天下无双么,哼哼!我虽然对这件事知道得不够清楚,可是却知道他曾经去过了一趟不乐岛,而且被高立打伤了,差一点还送了命呢。”
朱翠道:“事情并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
“那又怎么?你说。”
潘幼迪忽然瞪大了眼睛,那样子就像是要立刻与她翻脸的神态。
朱翠竟然未曾留意。当下她侃侃道:“这件事海大哥曾对我说过。”
潘幼迪神色蓦地又为之一变,面色雪白,冷冷哼了一声。
朱翠哪里会想到这几句话竟然会伤了对方,而且伤得那么深,只有在饱受爱恨痛苦折磨之后,才能体会出爱情的尖锐。
朱翠偏偏没有觉察到,继续说下去道:“海大哥告诉我说,当时在不乐岛是三位岛主合战他一人,才不慎受伤逃走。”
“哼哼,真的么?”潘幼迪蛾眉双挑,冷冷地道:“海大哥海大哥叫得可真甜,你这位海大哥倒是对你无话不谈哪!”
朱翠忽然觉出了对方语气不对,抬头望去,正好接触到对方那双锐利的眼睛,那种眼神儿情不自禁地使她打了个寒颤,一时悚然。
潘幼迪冷笑一声:“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微微一顿,她强压怒容道:“既然你那个海大哥本事这么大,我这个姐姐显然是比他差得太远了,有他来帮着你,可比我强多了。”
朱翠想不到她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一时大出意外,真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
潘幼迪看着她冷笑一声,忽然跺了一下脚道:“我走啦!”
朱翠一时大惊,赶上一步,说道:“迪姐。”
无奈潘幼迪性情古怪,说走就走,开门向外步出。
朱翠追上去拉住她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又说错了什么?……”
潘幼迪冷笑一声,狠狠甩下了她的手,说了声:“再见!”当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翠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门前,发了好一阵子呆,忽然追出去,早已失去了潘幼迪的踪影。好没来由的一番懊恼。
返回房间以后,朱翠一个人闷闷地喝了一杯茶,和衣躺在床上;却是心绪烦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越想越不是滋味,竟然趴在枕头上痛哭了一场。
几乎天已经亮了,她才矇矇地睡着,没有多久却又被客栈里的噪杂声惊醒。
朱翠缓缓地拥被坐起,想到了潘幼迪的负气离开,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忽然心里一动,忖道:“她还有个随身的行囊在这里,昨夜不曾拿走,难道她不要了?”
那个随身的行囊,潘幼迪原来放在床侧,等到朱翠想起来忙去看时,显然已是不见了。
这一惊,使得她仅存的一点睡意顿时为之消失了个干净,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潘幼迪负气离开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带走,她的刀连同那个随身草囊,都留在房里,何以一觉醒来,竟然不见了?
“莫非是被贼偷走了?”这个念头不禁使她顿时又为之吃了一惊。
然而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对,如果真有贼人潜入,何以单单只偷走了潘幼迪的东西,自己的东西却丝毫未缺?
朱翠察看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包括金珠细软一样不少,所遗失的仅仅是潘幼迪的一个草囊。
“我明白了!”朱翠心里忽然想起来:“一定是她又回来过了。”这么想着,连忙趋前去察看窗户,果然窗扇虚掩,分明是有人进来过,再一回头,却见床顶帐帏上别着一张素笺。这便是了。
拿下那张纸来,上面果然是潘幼迪的留字。
翠妹:我之离开实有情非得已之苦,妹自珍重,后会有期!下款署名“迪姐”二字。毫无疑问自然是潘幼迪所留。
朱翠看着留书发了一阵子楞,苦笑了笑,随即把这张信笺叠好收起。
这一霎,她心里倒是出乎寻常的镇定,暗付着她走了也好,我反正也要去不乐岛,自己的事自己了,用不着拖累别人。
当下匆匆穿好了衣裳,暗忖着我这就去大方禅寺找常威那个忘恩负义的老贼去。转念一想,她不禁又犹豫了,盖因为昨夜那一闹,常氏父子必已震惊,防卫定然更为严谨,自己虽有拼死之心,却未见得能见得到他们,还是要定一定,另谋对策的好。心里思忖着,随即来至室外。
客栈正前方是一处茶馆,兼营早点生意,本地人的早餐食物,与川人甚是类似,除了烧饼油条豆浆之外,另有糍饭、米糕、麻花、棕子、豆脑豆花,林林总总,花样繁多,鄂人较诸川人更喜欢所谓的“摆龙门阵”,三五个人凑在一起边吃边谈,真是热闹极了。
朱翠由于已经改了装束,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家姑娘,自不如以前之惹人注目。
茶馆地方够大,却也坐满了,想要找一个单人小座确是不容易的事,好在这种场合也不必过于拘礼,一个小伙计问明了她只有一个人,随即把她带到了一个座位上。
那张桌子上原本有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媳妇儿,还有一个小孩,朱翠与她们凑合着一起坐倒也不算挤。
要了一碗豆腐脑,一团糍饭(糯米饭),刚刚想招呼伙计泡一壶茶,不意眼光扫处,意外地发现了儿个人,使得她准备的话忽然吞到了肚子里。
她眼睛这一霎所看见的敢情是一式衣衫的八条汉子,正巧坐在隔壁座上。
八个人虽然每人外面都罩着一袭青布大褂儿,可是大褂的里层,却是不折不扣的衙门官衣,朱翠只消瞟了一眼,便可马上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物。
由于昨天夜里那番惊天动地的厮杀,朱翠实在难望不被对方一眼认出了本来面目,可是事实上对方显然是没有认出来自己。
八个人只是大口吃着烧饼,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一个操着浓重本地口音的胡子大汉道:“真是她妈的泄气,被两个雏儿吓破了胆!他妈的,老子是没有碰见,要不然非把那两个丫头给留下来不可。”
朱翠心里一动,暗付着:这么说来,很可能昨夜这些人都不在现场了,这倒是巧得很,自己正愁无处探听常氏父子下落,难得有人送言上耳,这倒要仔细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了。
听了那个胡子大汉话后,他对面一个浓眉瞠目的耸肩瘦削汉子嘻嘻笑道:“营座家里已经有了两个了还嫌少么?”
这句话一出口,引得座上其余各人俱都笑了起来。
朱翠不禁脸上微微一红,狠狠瞪了这个说话缺德的人一眼,即见那个胡子大汉嘿嘿一笑道:“我只怕还没有这个艳福!听说这两个丫头都是一等一的好姿色,只是只能看,却不能吃。”
另一个秃眉汉子喜孜孜地问:“那又为什么?”
“你问这话可就外行了!”胡子大汉道:“人家好不好还是个公主的身分,就是贱卖也轮不到你我的头上。你没听说么,两个雏儿本事大得很呢,要不然咱们主儿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秃眉汉子道:“师爷也大胆小了,这一次是藏在庙里,再下一次不知道能躲到哪里?”
朱翠已知道一个大概,对方所谈到的那个“主儿”、“师爷”即是指的“镇武将军”常威,至于这些人的身分,个用说俱都是常威手下的武职人员了,那个胡子大汉被称为是“营座”,很可能是个营级军官。
是时对方座上一个黑脸矮汉子道:“老帅听说这次吓坏了,昨天夜里没睡。”
胡子大汉哼了一声道:“他一夜没睡没什么,我们手底下人可他妈的惨了。”
秃眉汉子道:“光沿途放哨,就好几百人,一天两天倒也无所谓,时候长了,真有点吃不消。”
胡子汉子道:“那有鸟的办法,谁叫咱们今天穿着这身号衣,哪天脱下来就轻松了。”
是时伙计又上来了几笼包子,还有小笼的扣肉,一副恭敬巴结的样子,想是对各人身分俱已清楚,才会有这些额外的接待。
朱翠一面吃着豆腐脑,心里想着:原来常老贼每天进出衙门,还有这番声势,这些人敢情是他放出的步哨,旨在暗中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