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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楠好几次叫住他,仿佛想规劝他,一看到常靖嘉的脸色又总是识趣地闭嘴,立刻变回淡漠安静的模样。
林润知道他想说什麽,然而他不想听。
他甚至并不在乎自己是输是赢,他只是需要赌博带给他的感觉,那种在狂风暴雨中心的宁静,是他愿意花任何代价来买的。
只要能暂时让他不去想──他只是想休息一下。
好运气在第四天开始用完了,他和常靖嘉几乎逢赌必输,在赌光了现金之後,常靖嘉押上了自己的车。
对方亮了牌,黑桃K。
那辆路虎在眨眼间便易了主,常靖嘉脸色铁青地看著林润,咬牙切齿地说,“你得帮我翻盘。”
於是林润在桌旁坐下,连著两夜没睡,他的耳朵里响著嗡嗡的轰鸣,精神却异样地亢奋。他理了理剩下的筹码,刚准备下注,在嘈杂里有个声音却径直穿过人群,刺穿了他的耳膜。
“林润。”
林润轻微地僵硬了一下,还没有回头,常靖嘉已经跳了起来,冲口大骂了一句,惹得众人侧目。
林润只好转过身来,面对著史少诚,高大的男人面容严峻,并没有理会常靖嘉,只是皱著眉看著他。
周围的人正看著他们,林润硬著头皮走上去,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若无其事一些。
“有事?”
“林润,”史少诚突然放缓了语气,“你在这边三天了。”
“你有事?”
“你最好回去。”
林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劳和连日的亢奋,在看到那双眼睛一刻,他感到一阵眩晕。
“林润,走吧。”
常靖嘉穿过人群,挤到他们身边,林润用余光看了看他,低声对史少诚说,“我的事和你无关。”
史少诚还想说些什麽,常靖嘉却已经扬起拳头,一拳挥了过来。
史少诚敏捷地躲开了,与此同时数个保安迅速而紧张地奔跑过来,场面混乱而尴尬。林润最後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又坐回牌桌旁,得到了一张黑桃Q,一个红桃Q,一个黑桃4,一个红桃10,还有一个梅花4。
两对,赢面不大不小的牌。
他全神贯注地盯著那张黑桃Q,仿佛看穿了它就能找到某个答案似的,嘈杂声重新响起,赌场里又恢复了秩序和热闹,常靖嘉坐回他身边,赤红的眼睛盯著他手里的牌。
於是林润知道,史少诚已经走了。
在翻开底牌的一刹那,他的手指病态地抖动著,对方亮出了底牌,富尔豪斯。
他输了。
第五天,他还在输著,偶尔赢一次,在大起大落里近乎疯癫。
肖楠已经离开了,谁也没注意他是什麽时候走的,林润近乎麻木地坐在牌桌边,死死地盯著手里的牌。
只要赢一次,我就走,林润捏著那张梅花A,不知第几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只要再赢一次。
底牌翻开,他再一次输了。
筹码被收走,林润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离开牌桌的意思,对方却突然站起身来,离开了。
有些人永远懂得何时该收手,怎样才能适可而止,然而这样的人,往往也都不再年轻。
林润发狠地揉揉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而在看清那人的面目後,林润在惊诧里,连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了。
昨天上午跑到很远的地方去,陪一个阿姨聊了一上午的天,回来以後就高烧不退。
被同学嘲笑说,头一次见到说话都能累生病的人……
BLX碎了T T。
欲望悬崖26
史少诚看著他,气质沈稳得并不像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低声说道,“我和你赌一把。”
林润盯著他,没有说话,史少诚又说,“不赌钱。”
“那赌什麽?”
“如果我赢了,你一辈子不能再进赌场。”
林润按了按额头,连日不休不眠,头脑已经完全没办法正常运作。他强打起精神来,不动声色地看著史少诚,“那我赢了呢?”
“你想知道的事,我会查清楚。”
犹豫了很短的几秒,林润点点头,干脆地说,“好。”
於是一个女人走到史少诚身边,悄无声息地坐下来,林润这才注意到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很普通的一个女人,他并不认识,眉目平淡,毫不引人注目,林润只匆匆瞥了她一眼,就凝神盯著发到自己手中的牌。
林润手里是三条A,史少诚则是黑桃4,6和3。
他松了一口气,挑衅似的盯著史少诚,而对方却并不显得浮躁或气恼。
旁边的女人递给他一盒烟,他从容地抽出一支点燃,然後再翻开一张牌。
黑桃7。
林润翻开自己的黑桃K,然後就只剩底牌了,他屏住呼吸,翻开另一张红桃K。
富尔豪斯。
“到你了。”他沙哑著嗓子说,“史少诚,不要毁约。”
史少诚没说话,低头把烟碾灭,然後慢慢翻开最後一张牌。黑桃5。
同花顺。
“林润,我赢了。”
林润目瞪口呆地盯著那一排连号的黑桃,无法相信运气竟然这样青睐於史少诚,然而无论如何,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自己输了。
他站起身来,带著一股说不出的愤怒与暴躁,把桌上所有能碰到的一切都扫到地上去。然後他一脚踢翻了椅子,重重地踏著脚步,向外走去。
迈步的时候他头重脚轻,仿佛踩在云端,随时都会跌倒,然而他走得飞快,一直走出了酒店的大堂。
门外正被夜色笼罩,然而短短的五天里,他却已经全然失去了日夜的概念。身体酸软无力,头脑却在愤怒和暴躁里保持著异常的亢奋,他快速地在街道上行走著,穿过一条街,又是一条街,直到他走回自己的家。
他一头扎进那张熟悉的床上,思忖著自己是不是有几百年没有回来过了,那股燃烧的火焰已经在行走中熄灭,此刻在心里蔓延的,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迷惑。
疲劳洪水一样淹没了他,於是他闭上眼睛,跌进了昏迷一样的睡眠。
史少诚走出酒店的大门,林润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转过身来,对身边的女人点了点头,“万小姐,今天谢谢你。”
万嘉笑了笑,“如果你没天赋,我再怎麽给你递牌,你还是会露马脚。史先生,不是我夸口,整个J省绝没几个人手段能在我之上,但是如果你加以训练,绝对会比我要强。”
史少诚微微笑了一笑,“过奖了,我怎麽可能比得上万小姐。”
“史先生,你真的不想学麽?我会的我都可以教给你。”
“真的不用了。”史少诚坚定而温和地拒绝到,“有生之年我并不想再上第二次赌桌。”
万嘉看了他一会,没有在男人的目光里找到一丝动摇,於是她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报答你。我被人追杀的时候,整条街的人都看到了,却只有你一个人站出来帮我──你不明白的。”
“万嘉,你不用觉得欠我,更不用感激我。你也不明白,你今天帮了他,也就等於是救了我的命。”
万嘉猛地抬起头来,满脸质疑的神色,史少诚又笑了一笑,低声说,“真的很感谢你。”
林润睡了整整两天。
是电话声吵醒他的,唐宋焦急地告诉他,常靖嘉在赌场欠下了几百万的债,人被扣下了,现在朋友都在想办法。如果不行,只能告诉常兆民,让他来解决了。
林润茫然地听了一阵,这才想起两天前他曾在哪里,做过些什麽,然而现在想起那些疯狂的片段,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只剩下一片荒谬的色彩,在混乱的背景上模糊地浮动。
“林润,”唐宋焦躁地问,“现在怎麽办?”
“不能告诉他爸。”林润知道常兆民的脾气,“他欠了多少钱?”
“三百万。”
“你们有多少?”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手头也都紧,”唐宋为难地说,“而且谁也不愿意替他还赌债,毕竟……”
林润不听他的申辩,“你们有多少?”
唐宋被呛了一下,停顿一会才说,“我们把他房子抵出去了,一百五十万,公司是你和他共有的,你看看──”
“账上有多少钱都给他拿去,不过大概不够五十万。”林润沈吟了一会,“你去关照一下,叫他们不要为难他,毕竟他是副市长的儿子。那家赌场是谁开的?”
“费了好大力气查出来的,真正的老板是……廖启铭。”
那个高大内敛的男人瞬间浮现在林润的眼前,他不知为什麽就有些背後发寒。林润掩饰地咳嗽一声,说道,“剩下的那一百万,我去想办法。”
他不能不负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