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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成任务来祭吊英魂是麒麟的传统,否则,这大张旗鼓的出来一趟,损兵折将,却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回家还怎么做人?
徐知着接过指挥权,带领冲出沙暴的7架直升机气势汹汹的杀向既定目标,然而……扑了个空。
扑空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十次出击有能两次踩准就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之前的沙尘暴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也给了对方转移的机会。不过,在一次已经流了太多血的任务面前,这样的扑空就显得非常刺目。所以,徐知着决定下去看看,找找蛛丝马迹,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这是个常规思路,本应该不功不过。可是,正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对方营地,四下搜索,准备衔尾追击的时候,后方传来坏消息:夏明朗遇袭。
徐知着瞬间五雷轰顶。
虽然事后理清的情报表明,此事纯粹瞎猫遇上死耗子。那是一群从阿富汗流窜出来的乱军,正躲在大山里休生养息。冷不防听到机群大规模掠空飞过,还以为是哪国政府军追上来围剿,正吓得抱头想窜……没成想一场天灾,自己摔下了俩,断手折脚的伤兵哀声四起。没过多久,又一架直升机歪歪扭扭的落下来停稳,眼看着也不能飞了。
虎落平川,犬看着心里就有点痒,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到大军来救,便把库存的火箭弹扛出来,一股脑儿地打掉了一半。
如果徐知着当时知道情况居然是这样,他也不用着急,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而且不光他不知道,夏明朗也不知道。人在局中,满眼迷雾,没人知道那一通集火之后盘踞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徐知着十万火急下令,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救援。
巍巍群山,空茫四野,中亚高原的群山中布满了古人遗下的山洞,那些洞穴常常连绵数十里,迤逦不绝。
徐知着情报全无,又对地形不熟,不敢溺战,只想把人救上赶紧走。然而,因为山谷中找不到适合的地方降落,在营救过程中,一架低空悬停正在营救伤兵的直升机忽然遭遇山中紊流,直接撞山坠毁。机上所有作战人员,连同飞行机组全部粉身碎骨。
这是夏明朗在喀苏尼亚一战封神以后遭遇的最大挫折,也是麒麟自成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虽然从头到尾,这一仗败得多少有点冤枉。但自古以来,输得心服口服是很少的,死得莫名其妙却是世间常态。
徐知着知道出了大事,却不知道在这个微妙的时刻,这桩大事将会引发多么强烈的连锁反应。他回国后直接被送入北京,押在总参的招待所里,严密看管,虽然好吃好喝供着,但门口立了四个小兵站岗,隔绝所有探视。
在这扇窗外,在北京黯淡的天空下,流光的霓虹中,共和国的最高层将领们身不由已的卷入了一场争论中。这个争论就是:要不要大力发展特种部队,怎样大力发展特种部队。
麒麟在喀苏尼亚一战成名,显示出特种战队的强大优势。然而,军费毕竟是有限的,顾此就要失彼,空军不能动,海军还要养,陆军要砍掉哪一块?将军们很着急。
目前各大军区特种部队虽然名义上由总参直属,但实际各自为政,力量分散,地位不足,麒麟一家独大,局面很难平衡。如果要改革,怎么改?是让麒麟并掉所有军区特大,还是把各军区特大都扶植起来?但这样一来陆特的队伍是否又太多了一些?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藏在深处的争议翻到了明面上。人们忽然意识到,麒麟一脉相承,铁板一块的格局将会被打破,而无论未来国家战略方向将会做怎样的改变,掌握麒麟就将掌握主动。这虽然是个师级编制,却是台风中心的眼。各股力量交错其中,把一个性质单纯的任务失败,炒成天大的案子。
徐知着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直到梁一冰找到机会来看他。
出了这样的事,按说就算是未婚妻这块牌子也不见得好用,但老爹势大,朋友多门路广,说独生女儿在家哭得肝肠寸断,磨了好多天,终于磨到一个见面的机会。好让姑娘坐到他怀里,送上两个缠绵悱恻的吻,气声婉约地留下两句话:1。爸爸一定会帮你。2。严正要丢卒保车。
徐知着是在第一次接受质询时,才真正理解了梁一冰给他的消息,当时在他对面坐了六个将军,在场唯一的一个大校亲手写记录。徐知着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紧张万分地向将军们回忆复述起战斗的全部流程。
严正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此时,他已经是南京军区副参谋长,然而走马上任不久,老窝里出了惊天大事,自然要挤进来盯着。他一只手里拿着笔,修长的手指仿佛无意识似的敲着桌子。
过了好一会儿,徐知着才意识到严正在骂他:蠢货!
这是麒麟内部通用暗码。
徐知着吓了一跳,手指迟疑地动了一动,表示出疑问的意思。严正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从进门开始,敲了不下两百个蠢货,这蠢货总算是注意到了。
然后,严正舒展了一下手指,慢慢打出一句话:你一个人,撑得起麒麟吗?
徐知着顿时沉默了。
六个将军锐利的目光齐齐射向他,徐知着低声嚅嗫道:“我能不能喝杯水?”
严正摊开五指拍案而起,阴测测的眉目间透出一股子狠辣的戾气,他瞬间就坦然了:不能怨他偏心,这小子的确比不上夏明朗,从资历、能力到气势,没有一个角落比得上。
徐知着在一杯水的时间里想通了一件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总要有人倒霉,不是他,就是夏明朗。他一个人撑不起麒麟,但夏明朗可以,所以夏明朗不能倒霉,只有他能。
这逻辑非常简单,毫无变数,毫无余地,无从选择。
徐知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这个任务只有两个指挥官,所有的决定都由他们两个做,徐知着拼命把错误往自己头上揽,也只有夏明朗可以反驳他……徐知着看到严正的眼神松懈下来,知道剩下的问题老大会摆平,夏明朗不会去反驳他。
后来,夏明朗果然没有反驳他。
辛苦奋斗三十年,前途灿烂情场得意的天才狙击手徐知着再一次失去他的所有。
一世武勋,风去云散。
2。
蓝田第一次遇到徐知着是在夏明朗的病房里,那时候夏明朗刚刚做完第一期手术,还不能下地,每天躺在病床上,心事重重,十分憔悴。陆臻的工作太忙,终日奔波劳苦,蓝田心疼“他的小男孩”,即使心中十二分的瞧不上那枚粗糙匪类,仍然三不五时地跑过去看看,查对医药单子,帮着讨论医疗方案。
时近春暮,阳光洒了一室。
蓝田推开门,徐知着抬起头……蓝田站在门边愣了三秒。
蓝教授纵横花海,漂亮人物见过不少,但能把一身破衣烂裳穿到这个水平的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徐知着看着他走近,下意识地把床边的座位让出来。蓝田连忙摆手:“不不,你坐你坐。我看看就走。”他忍不住往床上瞥,希望某匪类能稍微讲一讲文明人的礼貌,做点介绍什么的,但夏明朗径直闭着眼,连理都没理他。
“我们队长大概是睡了。”徐知着轻声说道,把手上削的东西递过来。
蓝田这才发现是个苹果,他不喜欢吃苹果,但还是接了:“我叫蓝田。”
“哦,是你。”徐知着眸光一闪,随即笑了:“我叫徐知着,是陆臻的战友。麻烦你了,我听队长说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蓝田被这一笑笑得心花都开了,他死也不相信夏明朗那只草莽会帮他说什么好话,多半是眼前这位深明大义,能从恶言中听出善举来。
英俊,温和,谦逊有礼……蓝田越看越遗憾,陆臻那臭小子为什么不把这位帅哥哄上手当男朋友,大家也能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什么的。就现在床上躺着那位,粗鲁横蛮,脾气又臭又硬,完全无法沟通。陆臻一辈子心明眼亮,却在终生大事上瞎了眼,蓝田怎么想都觉得不忿。
徐知着是狙击手,习惯隐形,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蓝田就这么站在他身边,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偷偷瞄过来,右一眼左一眼,徐知着知道对方没恶意,但茫然间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红了脸。蓝田看着他低头不语,安然沉默,却从耳根处泛出一抹红,禁不住砰然心动。
“小花?!”陆臻像一阵风那样门外闯进来,从蓝田身边绕过,张开手臂,不容分说地把徐知着揽进怀里。
蓝田一愣,夏明朗从病床上探起身,以眼神示意他先出去。蓝田迟疑地拉开门,正看到陆臻松开臂膀,徐知着勉强带笑的眼中凝着一滴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