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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三个男孩面面相觑,脸带恐惧。
跳进来吧,枪侠,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这是无阻隔界的声音;这是他父亲的声音;这也是魔法师兼勾引者马藤的声音。最可怕的就是,这也是跳进来吧,跳进来就再也没有烦恼了。不会因为爱上女孩儿而烦恼,也不会哀痛失去母亲。这里只有宇宙中央日益变大的洞口发出的嗡嗡声;只有腐烂的尸体散发出的甜味。
来吧,枪侠。成为这个无阻隔界的一部分吧。
阿兰看上去有点茫然,眼神也很迷离,他开始沿着悬崖的边缘慢慢走动,右脚几乎完全踩在了悬崖边上,踢起的小土块和鹅卵石都掉入了峡谷。还没等他走出五步,罗兰就拽住他的皮带,猛地把他拉了回来。
“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阿兰好像梦游的人一样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澈了。“我不……知道,罗兰。”
下面的无阻隔界发出嗡嗡的声音,吼叫着,吟唱着。但这时还有另一个声音:软啪啪的嘟哝声。
“我知道,”库斯伯特说。“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回老K酒吧去。走,离开这里。”他几乎用央求的眼光看着罗兰。“求你。这里太可怕了。”
“好吧。”
但在带他们回小路之前,他走到悬崖边,探头往下看了看那片烟雾缭绕的银色液体。“清点,”他的话里有明显的挑衅意味。“数到一个无阻隔界。”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去死吧。”
3
回去的路上,他们慢慢平静下来——在峡谷和无阻隔界死气沉沉又有点像什么东西烧焦似的气息之后,迎面吹来的海风真是太让人心旷神怡了。
他们骑马爬上鲛坡(沿着一条长长的对角线,这样可以稍稍节省马的体力),阿兰说:“下一步怎么办,罗兰?你知道么?”
“不。实际上我也没谱。”
“下一步是吃晚饭。”库斯伯特兴致高昂地说,拍了拍鸟头以示强调。
“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是,”库斯伯特承认。“罗兰,有件事要告诉你——”
“拜托,请叫我威尔。我们现在已经回到鲛坡,我就是威尔了。”
“嗯,好吧。威尔,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再数渔网、船、织布机和车子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已经数完了。我认为,当开始清点罕布雷的马匹时,再要装傻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啊,”罗兰说。他让拉什尔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一时间,他看着鲛坡上的马儿出了神,显然那些马着了月亮的魔,在银色的草地上奔跑着。“我要再告诉你们俩一次,并不仅仅是马的问题。法僧需要马吗?对,也许需要。联盟也需要。牛也是一样。但马到处都有——我承认别处的马也许没有这里的好,但正如俗话所说,暴风雨来临的时候还挑什么港口呢?问题是,如果不是马,那么到底是关于什么呢?在我们知道之前,或者在我们确定永远不可能找到答案之前,我们还是要照原样进行下去。”
这个答案的一部分正在老K酒吧等着他们。它就停在拴马柱上,有些夸张地晃着尾巴。当鸽子跳到罗兰的手上时,他看见鸽子的一只翅膀上有古怪的擦伤。他想,可能是某只动物——说不定是只猫——偷偷靠近,偷袭了它一下。
系在鸽腿上的便条很简短,但是上面的信息解释了很多他们的困惑。
我必须再次见到她,罗兰看完便条后想,然后就感到一阵喜悦。他心跳加速,在商月冷冷的银色月光下,他笑了。
第九章 西特果
1
商月开始消瘦;等商月离开之时,就会把最炎热、最美好的夏日一同带走。满月过后第四天的下午,市长府邸的老仆人(在哈特·托林当市长之前,米盖尔就已经在那里当差了,很可能托林回到自己的农场之后,他还将在那里待很久)出现在苏珊和姑妈同住的房屋里。他领进来一匹漂亮的栗色母马。这是照约定还给他们的三匹马中的第二匹,苏珊一眼就认出了费利西娅。这匹马是她孩提时代最喜爱的马之一。
苏珊拥抱了米盖尔,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吻了很多下。老人咧着嘴笑了,如果他还有牙齿的话,肯定会把每一颗牙齿都露出来的。“真是太好了,太谢谢您啦,老人家。”她对他说。
“别客气,”他回答着就把缰绳递给了她。“这是市长先生给您最真挚的礼物。”
她目送他离开,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费利西娅温顺地站在她身边,深棕色的皮闪耀着,仿佛夏日阳光里的梦幻。但这并不是一场梦。开始看起来是一场梦——而正是那种虚幻的感觉使她走入了陷阱,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但这并不是一场梦。她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接受有钱男人“真挚礼物”的人了。当然,这只是传统……或者只是个苦笑话,怎么看待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心情和态度。和派龙一样,费利西娅也不能算是礼物——它们只是一步步地在履行契约,那个她同意了的契约。科蒂利亚姑妈也许会强烈反对,但苏珊知道真相:等待她的就是那龌龊事,单纯的卖淫。
苏珊牵着马(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失而复得的财产而已)向马厩走去,科蒂利亚姑妈正站在厨房的窗边,她很高兴地说,马真是个好东西,苏珊要照顾费利西娅,就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了。苏珊忍不住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自从两人之间为衬衫大吵一架之后就暂时休战了,苏珊可不希望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局面。她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她觉得,要是再和姑妈吵一次,她会崩溃的,就像干树枝被靴子一脚踩断。因为通常情况下,沉默是金,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她问父亲为什么不爱说话,父亲就是那样回答她的。当时她对父亲这句话似懂非懂,但现在,她已经更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她把费利西娅安放在派龙的身边,给它擦了身,喂它吃了些东西。费利西娅嚼燕麦时,苏珊检查了一下它的蹄子。她不是很喜欢它的马掌——那上面有滨海区的标志——于是她从马厩门旁的钉子上取下了父亲装马掌的袋子,把绳子往头上一甩,袋子就挂在了腰间,她背着袋子走了两英里,来到胡奇马具店。走路的时候,袋子一直在她身后晃动着,爸爸的形象鲜活地出现在眼前,她不禁感到心中一阵酸楚,想要大哭一场。她想,父亲肯定会为女儿现在的处境感到震惊,甚至会厌恶。还有,他一定会喜欢威尔·迪尔伯恩,她能肯定这一点——喜欢他,赞同女儿和他交往。这最后一个想法更让她悲伤。
2
她知道如何给马蹄钉上铁掌,当她心情好的时候,她甚至把这个活儿当成一种享受,虽然这活又脏又累,而且要冒着肋骨上挨一脚的危险。但她对如何做马掌就一无所知了,也没有兴趣学。马掌是布赖恩·胡奇在自己的锻造铺子里打的,铺子就在他的谷仓和旅店后面;苏珊很轻松地选出四双合脚的新铁掌,上面还散发着马匹和新鲜草料的味道。当然还有新涂料的味道。胡奇马具和锻造铺子,看上去挺好的。抬起头的时候,她没发现谷仓的天花板上有什么洞。看来胡奇过得很不错。
胡奇把新卖出的铁掌登记在一根梁上,身上还穿着铁匠围裙,斜着一只眼睛看着写好的数字,模样有些可怕。当苏珊犹犹豫豫地开口和他谈价钱时,他却笑着告诉她,上天保佑,他相信她会尽快把账结清的。再说,他们又不会到别的地方去,不是么?不会的,不会的。胡奇一边说,一边和她一起穿过满是草料和马匹香味的铺子,把她送到门边。一年前,就算是四个马掌这样的小东西,他也不会这么大方的,但现在,她已经成了市长哈特·托林的好朋友,一切都变了。
从黑暗的谷仓出来后,下午的阳光显得十分刺眼,苏珊一度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试探着跌跌撞撞地朝街上走去,皮袋挂在身后,马掌在袋子里轻轻晃动着。在明晃晃的阳光中,她只看到一个身影经过,然后就被狠狠撞了一下,撞得她觉得自己的牙都晃动了,费利西娅的铁掌也猛烈地敲击了一下。她差点跌到,但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这时她的眼睛才适应了户外的强光,又气又惊地发现差点把她撞翻在地的竟然是威尔的一个朋友——理查德·斯托克沃斯。
“哦,小姐,真对不起!”他说,然后掸了掸她的衣袖,仿佛自己已经把她撞倒了一样。“你没事吧?你现在好么?”
“我没事,”她微笑道。“不用道歉。”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踮起脚尖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