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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感到手腕遇到了金属,”伦吉尔说。“手铐。”
两个冰冷的圆圈套进了罗兰手上。咔哒一声,手铐的弧圈紧紧扣在他手腕上。
“很好,”另一个声音说。“到你了,小子。”
“如果我这么做,就不是人!”库斯伯特的话音颤抖到几乎歇斯底里的程度。
只听砰的一声,接着是痛苦的一声低吼。罗兰回过头,看到阿兰一条腿跪在地上,左手掌按着额头。血沿着脸颊流下来。
“想让我再给他来一下吗,呃?”杰克·怀特质问。他手里倒握着一把老手枪,枪靶在前。“我说得出,做得到;大清早的,我正准备活动活动手臂。”
“不要!”库斯伯特惊骇得声音发颤,痛不欲生。他身后并排站着三个带武器的人,正紧张地盯着他。
“那就乖乖的,把手放到身后。”
库斯伯特忍住眼泪,照做了。副手布里奇把手铐套到他手上。另外两人把阿兰从地上扯了起来。他打了个趔趄,然后牢牢站住,手铐也把他铐上了。他和罗兰的视线相遇,阿兰勉强地笑了笑。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可怕的清晨伏击中最难受的一刻。罗兰对他点头示意,暗自发誓:他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重演,就算他要活一千年,也不会让人再一次这般对待他。
今天早晨,伦吉尔没有系领带,他围着一条围巾,但罗兰觉得他还穿着好几个星期前在市长的欢迎宴上穿过的那套老式外套。伦吉尔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喘着粗气,兴奋、焦虑、自以为是,正是治安官艾弗里。
“孩子们,”治安官说,“你们因触犯了领地的法律被依法逮捕。现以叛国罪和谋杀罪指控你们。”
“我们杀过谁?”阿兰冷漠地问,小军团里一个成员哈哈大笑,是出于吃惊还是嘲讽,罗兰一下子分不清楚。
“市长和他的大臣,想必你心里很清楚,”艾弗里说。“现在——”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罗兰愕然地责问。他是在跟伦吉尔说话。“眉脊泗是你的家乡;在墓地里,我看到了你长眠于此的父辈们。你怎么能对生你养你的地方做出这种事,伦吉尔先生?”
“我没有兴趣站在这里和你废话,”伦吉尔说。他的视线越过罗兰的肩膀。“阿尔瓦雷斯!把他的马牵过来!对于他们这么机灵的小子来说,手背在身后照样能骑马——”
“不,告诉我,”罗兰打断他。“别想隐瞒,伦吉尔先生——和你一起来的都是你的朋友,没有一个不是你圈子里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做?如果你碰巧遇到你母亲衣服掀开着在睡觉,你会强奸你自己的母亲吗?”
伦吉尔的嘴巴抽搐了一下——不是因为羞耻或尴尬,而是出于对那句话瞬间油然生起的厌恶,接着那老牧场主看着艾弗里。“他们在蓟犁时被教导讲话要注意分寸,是不是?”
艾弗里手里握着把来复枪。他举着枪柄,一步步逼近带着手铐的枪侠。“我会教会他们怎么恭敬地跟上层人士讲话,我来教他们!只要你发一句指令,弗朗,我就把他的牙打下来!”
伦吉尔一把拉住他,表情疲惫。“别犯傻。我不想让他躺在马鞍上回去,除非他死了。”
艾弗里放下枪。伦吉尔转向罗兰。
“你活不到听得进劝告的那一天了,迪尔伯恩,”他说,“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劝告:成王败寇,人往高处走。要想知道风是怎么刮的,得到风向变了的时候才行。”
“你已经忘了你父亲的脸,你这个四处钻营的卑鄙小人。”库斯伯特一字一顿地骂道。
这句话在伦吉尔身上产生的效果,是罗兰刚才关于他母亲的话不曾达到的——他沧桑的脸突然刷的一下红了。
“把他们弄上马!”他说。“我要他们一个小时之内滚进监狱!”
5
罗兰被托上了拉什尔背上的马鞍,推他的力气太大了,以至于他差点从另一头摔下去——如果戴夫·霍利斯没有在那头扶住他,他就已经摔到地上了。戴夫随即把罗兰的脚插进马镫,朝枪侠投去了一个紧张而尴尬的微笑。
“看到你在这里,我很难过。”罗兰义正辞严地说。
“对于在这种场合见面,我也很难过,”副手说。“如果谋杀案是你们干的,我希望你们赶快认罪。你的朋友真不该那样狂妄自大,把自己的名片留在作案现场。”他说着,朝库斯伯特扬了扬头。
罗兰对副手戴夫所说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只不过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的一部分,在场没有人会真的相信,包括戴夫在内。但罗兰想,再过几年,他们会渐渐相信这个谎言,还会把它当作福音训言似的讲给自己的儿孙们听。当年他们镇压叛逆者的辉煌历史。
枪侠用膝盖调转马头……然后看到在老K酒吧的院子和通往伟大之路的小巷之间,站着乔纳斯本人。他两腿叉开坐在一匹枣红马上,头戴牛贩子的绿色毡帽,身穿灰色旧风衣,右边膝盖旁的护套里插着一只来复枪,左边的风衣撩起,露出他那把左轮手枪的枪柄。乔纳斯的花白头发今天没有扎上,而是披在肩头。
他脱下帽子,向罗兰行礼致意。“出色的游戏,”他说。“对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说,你玩的不错。”
“老家伙,”罗兰说,“你活得太久了。”
乔纳斯回之以微笑。“我知道,如果有机会,你会改变那个事实的,对不对?我毫不怀疑。”他朝伦吉尔使了个眼色。“弗朗,把他们的家伙搜出来。特别留心匕首。他们还有枪,但没带在身上。不过我对那些手枪掌握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一些。还有那嬉皮笑脸的小子用的弹弓。千万别把它给拉下了。不久前他还想着用它把罗伊的头卸下来呢。”
“你是说那个红发人?”库斯伯特问。马在他身下来回跳动;库斯伯特像马戏团骑手那样前后左右来回摇摆,保持身体平衡,以防摔下马来。“他可不会想念自己的头,如果他的下身遭了殃,倒有可能哭几天。”
“很有可能,”乔纳斯表示赞同,一边看着矛和罗兰的短弓被一一收缴。
弹弓别在库斯伯特身后腰带上亲手做的皮套里。罗伊·德佩普没有和库斯伯特较量是明智的,罗兰知道库斯伯特的能耐——他可以射中六十码开外的飞鸟。装钢弹的小袋子挂在库斯伯特的右侧。布里奇把它也取下来了。
收缴工作正在进行的时候,乔纳斯摆出一副和蔼亲切的笑脸注视着罗兰。“小子,你真名叫什么?老实交代——现在说了对你也没什么损害;你马上就要上西天了,这点我们都清楚。”
罗兰默不作声。伦吉尔看着乔纳斯,惊讶地扬起眉毛。乔纳斯耸耸肩,把头扭向城镇的方向。伦吉尔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用一根皲裂的手指戳戳罗兰。“来吧,小子。我们上路吧。”
罗兰用腿夹了一下拉什尔;马朝乔纳斯小跑过去。猛然间,罗兰知道了什么。那想法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总之,就像他敏感准确的直觉一样——前一秒钟还是一片茫然,后一秒就轮廓清晰,历历在目了。
“卑鄙无耻的小人,是谁把你流放到西部的?”他骑着马从乔纳斯身边经过时质问道。“难道是柯特——但你太老了。是他的父亲?”
乔纳斯那既感无聊又好玩的表情不见了——飞走了,仿佛是被一巴掌打飞的。那一刻很奇妙,白发苍苍的老头又变成了那个震惊、羞怯、痛苦的孩子。
“对,是柯特的父亲——我从你眼睛里看到答案了。现在你站在这里,在清海上……但你实际上还是在西部。像你这种人的灵魂是永远都不能离开西部的。”
乔纳斯的枪已经拔出,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翻到他手上,只有罗兰非凡的眼力才能辨认出运动的轨迹。他们身后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私语——一部分是出于惊讶,但更多的是敬畏。
“乔纳斯,别犯傻!”伦吉尔厉声说。“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冒了那么大危险才逮住他们,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们干掉吧?”
乔纳斯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他瞪大眼睛,粗糙干裂的嘴角颤抖不定。“威尔·迪尔伯恩,说话小心点,”他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吼道。“说话要考虑后果。我在三磅的扳机上放了两磅的力气。”
“好啊,开枪吧,”罗兰说。他高昂起头,俯视着乔纳斯。“开枪吧,流犯。开枪啊,孬种。开枪啊,失败的人。你一生都会过着流亡的生活,到死也不会改变。”
有一瞬间,他确信乔纳斯会开枪,在那一瞬间,罗兰觉得死了更好,他竟然如此轻易就落入别人布下的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