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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我们还得待上一会儿。”卡拉汉坦言。他穿戴得很整齐(并且,他希望自己这身行头看上去不那么刻板)。在他胸前的衬衫口袋里装着他们筹到的全部美金:十一张皱巴巴的美元和两个二角五分硬币。他想如果他就带着这点儿钱出现在美国那段被华盛顿掌管五十个州,而林肯只有一个州的时期,那该是多么可笑的一副惨状啊。“我想,把这种情节放在舞台剧里倒不错。”
“感谢上帝,一路上帮了我们不少小忙。”埃蒂说着从塔尔的书箱后面拽出那个粉红色的袋子,他双手举着袋子,正要把它翻过来,忽然他皱着眉停了下来。
“怎么了?”卡拉汉问。
“这里面有东西。”
“对,箱子里本来就有东西。”
“我说的是这个袋子。我觉得有东西缝在里子里面,摸上去像是块石头。我说,这儿说不定是个隐藏的口袋。”
“有可能,”卡拉汉说,“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埃蒂又轻轻地挤了挤那块东西,确切地说,它摸上去也不像是石头。不过,也许卡拉汉说得对,他们手头有待揭开的谜团已经够多的了,这块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是等以后再研究吧。
埃蒂把鬼木盒子从口袋里抽出来的时候,心里和脑子里泛起一阵恐惧,“我讨厌这东西,我总是觉得它有朝一日会突然袭击我,然后像……像吃玉米片那样把我给吞了。”
“很可能,”卡拉汉答道,“如果你感觉到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那它很可能真的会发生。埃蒂,把那该死的盒子关上。”
“如果我关上它,你的屁股会被卡在门的那一边。”
“我不像是第一次来这儿。”卡拉汉盯着那些紧闭的门说道。埃蒂听到了他兄弟的声音,卡拉汉也听见了他母亲那不停的恐吓声,她在叫他唐尼,他一直讨厌别人叫他唐尼。“我就在这儿等着,等门再次打开。”
埃蒂把那两颗子弹塞进耳朵里。
“你就干看着他那么做吗,唐尼?”黑暗中传来卡拉汉母亲的咆哮,“快把子弹塞在耳朵里!很危险!”
“来吧。”埃蒂说,“把它搞定。”他打开了盒子。轰鸣的钟声敲打着卡拉汉的耳膜,也敲打着他的心。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开启了。
2
走进那扇门时,他脑子里想着两件事:一九七七年和纽约公共图书馆主楼层上那个男人的房间。他走进一家墙上布满划痕(那儿还曾写过臭气熏天的蠢货)的收费厕所,听到左边的某个地方传来哗哗的小便声,等里面的人都离开以后,他走出了厕所。
只用了十分钟.他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在通过那扇门走回山洞时,他胳膊底下多了一本书。并且,他没费多少口舌便让埃蒂也和他一起走出了洞门。山洞外的空气很清新,是个阳光和煦,微风习习的好天气(昨夜的乌云已经被刮得无影无踪),埃蒂取下塞在耳朵里的子弹,拿过那本书看了看,只见封面上写着《美国佬的高速公路》。
“神父你原来是个图书馆的书贼啊,”埃蒂说,“正是因为你这种人,图书馆对小偷的罚款才不断增加。”
“我以后会把它还回去的,”卡拉汉说,他的确也是这么打算的。“关键是第二次进去时我得走好运。你看看第一百一十九页。”
埃蒂翻到那一页,看到了一张照片:在一条小土道旁边的山坡上,坐落着一座光秃秃的白色教堂。照片下的注解是:斯顿汉东部卫理公会派教徒聚会厅,建于一八一九年。埃蒂思忖着:四个数字加起来显然是十九。
他向卡拉汉指出了这一点,后者笑着点点头,问:“你还发现点别的了没有?”
他当然发现了。“这教堂看上去像卡拉镇的聚会厅。”
“对,是像。这个可以说是聚会厅的孪生兄弟。”卡拉汉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好开始第二轮了吗?”
“我想是的。”
“这次持续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但你应该能找到打发时间的法子,那里有很多书可以看。”
“我想我什么也看不进去的,”埃蒂说,“我他妈的太紧张了,对不起,我说脏话了。也许到时候我可以研究一下那个包的里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后来埃蒂还是忘了去看那个粉红包里子里的东西;最后是苏珊娜发现了那是什么,并且当她发现真相时,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3
卡拉汉把书翻到印有卫理公会派教徒聚会厅照片的那一页,手里捧着书,脑子里想着一九七七年,又一次走进了那扇开着的山洞门,走进了正值早晨的阳光明媚的新英格兰州,那座教堂还在,不过在拍过那张《美国佬的高速公路》上的照片以后,被重新粉刷过了,山下的小土路也被重新铺过了。在教堂的附近还有一座照片上没有的建筑:斯顿汉东部杂货店,很好。
他沿着小路走着,身后跟着那扇漂浮的门,一路上他不停提醒自己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花掉那张在他的小屋子里找到的二角五分硬币。杰克的那个是一九六九年的,拿来用没问题,可他的那个是一九八一年的,现在他所处的世界还没到一九八一年呢。路过加油站的时候(那儿的标准汽油每加仑卖四十九美分),他把那个一九八一年的硬币换到了身后的口袋里。
他跨进商店的时候——这家商店里的气味和图克那家一模一样——听见了一声敲钟声。他看见左边放着一叠波特兰的《先驱报》,上面的日期让他吃了一惊。因为他从图书馆拿书的那个时候,根据他手表上的时间,离现在还不到半小时,在那个世界里那天是二十六号,而现在他眼前这些报纸上写的时间竟然是二十七号。
他拿起一张报纸,读着上面的标题(洪水袭击新奥尔良州,中东出现惯有的恐怖暴乱),还看了看价钱:十美分一张。好的,这样他还能用那个一九六九年的硬币换回一些零钱。说不定还能买上一点儿美味的老式美国香肠。他在售货员愉快的注视下向柜台走去。
“这报纸您买下吗?”售货员问。
“嗯,听我说,”卡拉汉答道,“如果我买下它,你可以告诉我去邮局怎么走吗?”
售货员挑了挑眉,微笑着说道:“听你的口音,你好像就是这一带的人。”
“你真这么觉得?”卡拉汉也笑了。
“是的。不说那么多了,总之这儿到邮局还是很方便的,沿着这条路走一英里,左手边就是了。”他把路说成“咯”,和杰米·扎佛兹的口音一模一样。
“很好。另外,你们的香肠可以按片卖吗?”
“我们可以按照你喜欢的任何一种老法子卖给你。”售货员热络地说,“您是来这儿消暑的游客吧?”他把游客说成“游个”,消暑说成“消煮”,卡拉汉几乎就等着他再加上一句“拜托你告诉我”。
“可以这么说吧,我想。”卡拉汉答道。
4
在山洞里,埃蒂努力忍受着那虽然微弱但令人发疯的敲钟声,向那扇半开的门内窥视着,他看见卡拉汉正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他干得不错。这会儿,也许迪恩太太的乖孩子可以试着读点什么。他伸出冰凉的手(并且这手微微颤抖着)从书箱里抽出了一本书,那是一套书的第二卷,它被压在一本倒置的书下面——假如埃蒂碰巧拿的是这本书,那他那天的情况就会不一样了。但他拿到的却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探案集》。啊,福尔摩斯,这不也是一个大圣人兼瘾君子嘛。埃蒂翻到《血字的研究》那一篇,开始读起来。但他发现自己时不时地低头看那个盒子,黑十三正在里头折腾着,但埃蒂只能看到里面的一弯玻璃。不一会儿,他干脆放下书,专心致志地观察起那块玻璃来,正当他看得越来越有劲的时候,钟声渐渐地弱了下去,这样很好,不是吗?再过一会儿他就再也听不见这种声音了。但没过多久,一个声音沿着塞在他耳朵里的子弹爬了进来。
埃蒂听它说着。
5
“女士,打扰一下。”
“什么事?”这位邮局的女职员大约五十多或六十出头的年纪。她穿着正式,头发显然在美容院里做过,呈现出漂亮的蓝白色。
“我想给我的几个朋友留封信,”卡拉汉说,“他们是从纽约来的,很可能是通用邮递公司的客户。”他知道凯文·塔尔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傻到去签收邮件的,他正在逃亡,几乎可以肯定,有一批凶恶的枪侠直到现在还很想让他人头落地。这个事情他曾经和埃蒂讨论过,埃蒂当时告诉过他塔尔对自己该死的珍贵头版书可谓视之如命,于是卡拉汉最终决定来试试这个办法。
“他们是夏天来旅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