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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住他,你们这些蠢货!” 罗拔阿忒·塞塔琳高声怒骂着往后退的家臣,用暴风之剑的剑背,敲打着退却家兵的背和屁股。但不管他怎样呼喝,后退的精灵都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倒在了他脚下。
他晃了晃手,暗中紧紧握了一道法术在掌心,紧张地等待着。这道法术是他埋藏多年的秘密,整个科曼多将无人能阻挡它的威力。倘若埃尔塔格利姆再多支撑一会,罗拔阿忒一定毫不迟疑地把魔法扔上他的脸,到那时,精灵王国的王座,就是他塞塔琳的囊中之物了!
残忍的念头拍打着他的脑海,就像他使劲地往前踹着家兵。面前的大统领,在他的幻想里已经粉身碎骨。他冷冷一笑,抬眼却迎上了突然出现的老迷索珊,老人皱皮的脸上,神色异常严峻,双目炯炯,若暗夜之火,死死咬住罗拔阿忒。
想逃跑了么,叛徒小伙子?
这嘲笑的话语,像巨大的钟声,在罗拔阿忒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比眼前大统领手上利剑的金属铿锵更为尖锐刺耳。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视线都无法从严厉的老法师身上挪开分毫。
老法师站在大殿中央,脚下踏着精灵的血污,身边蜂拥着塞塔琳的家兵。
“从……我……脑袋里……滚出去!”蒙面者厉声咆哮,拼命控制着意识。
他使出的力量几乎可以推动一片古老的森林。可迷索珊的念力强硬有若钢铁,冰冷刺骨地戳进他的大脑。一抹象征死亡的微笑浮现在老法师脸上。
下坟墓去喂蚯蚓吧,没用的叛国贼!去独自品味死亡吧,别再打扰我科曼多的清静!
诅咒声此起彼伏荡漾在罗拔阿忒脑里,这时大统领埃尔塔格利姆·伊瑞赛尔已一剑结果最后一名塞塔琳家兵,并将发光的剑刃驾在咆哮的暴风之剑上。两把剑一起撞在蒙面人的防护斗篷上,火光四处飞射,剑外缘皆成炽白。罗拔阿忒顿感一阵湿润与灼烫,紧接着是毕生从未感受过的穿心剧痛。大统领的剑从他左臂切入,直奔心脏,再从右臂破身而出。塞塔琳的发言人先生立刻变做分离的两截。科曼多之王的剑柄,倒折回来使劲一推他的上半身,热乎乎的血喷薄而出,永恒的黑暗张开了巨大的爪子,把他孤零零地捉了去。
他必须挣扎,挣扎……必须……可恶的老头子还在看他,还在微笑……让他滚,快让他滚……让他离开这里……
还来不及像费伦大陆道声再见,这个世界已经将他抛得远远的……
*****
“他已经死了,”弗拉德林看着蒙面者从视线里消失,充满苦涩地说了一句。他从占卜水晶球前转过头,球体里,撒舍召唤出一道飞星术,闪亮的星星像暴雨一样压垮了塞塔琳军队。家兵们挣扎着想冲向人类和半精灵女孩,可他们的数量已经太少,太微不足道。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败局已定,勿庸讳言。
另外的塞塔琳们全部脸色发白,一副“决不相信”的样子,死死地瞪着占卜球。发光的球体盘旋在魔力之水上,众人脸颊上纷纷落下泪滴。但他们都比弗拉德林年长,并没有转过身。——是的,他们还能为这些身配双龙的家兵们做什么呢?无非是看着他们奋战到最后一人倒下,牢牢地记下这日子,等待合适的时机,为他们报仇,让血偿还血的债。
——毫无疑问,这是最简单也最朴实的义务,这是每个塞塔琳的责任。
“他被人杀了!大统领竟然在皇庭之上杀害我家族人!他竟然杀了他!科曼多的王座狠狠扇了所有塞塔琳人的耳光!就是这么回事!”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塞塔琳恶狠狠地说,耳朵和鼻子尖,都因愤怒而不停颤动。
另一个塞塔琳老人,她头发花白,都快掉光了,但仍别着一枚宝石冠针。那宝石亮闪闪,光彩奕奕,随着她头部的转动,扫过义愤填膺的精灵亲属们。老妇人长叹一口气,悲哀地说:“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我竟亲眼见到塞塔琳家族的年轻人,在皇庭上自取其辱,身败而名裂。他太过傲慢,太过愚蠢,我们本不应该授予他那般高贵的名衔,最终累他身首异处。一个塞塔琳做出这等事:站在科曼多的皇庭,公开抨击他的君主,接着还用魔法攻击大统领。大殿上血流成河,全是他造的孽啊!”
“请姐姐节哀,”另一个塞塔琳轻声说,他使劲忍着泪水,嘴唇都在发颤。
“你们都看到了吗!”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号,远处的一扇大门被人用力“砰”地推开,狠狠地撞在墙上:“这是挑衅!这是向我们宣战!你们这些懦弱的老人,但愿狩獵之神塞垄诺诅咒你们!快,带上你们的法术,我们必须赶去皇庭,赶在他逃跑之前,让那万恶的埃尔塔格利姆·伊瑞赛尔血债血还!”
“结束了,梅迪安,”靠水晶球最近的宽肩膀精灵轻声说。
可年轻人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冲到聚在一起的塞塔琳人面前,大叫道:“快,快起来!快动身!你们这些没胆色的老前辈!你们的尊严和骄傲到哪里去了!我们的发言人被人砍倒在血泊之中,可你们所有人竟然坐在这里,袖手旁观!你们——”
“我已经说了:一切都结束了,梅迪安,”先前那阔肩精灵重复了一次,声音跟方才一般平静。怒气冲冲地年轻人停下咆哮,僵住不动。他搜寻着眼前所有沉静无语的脸孔,每张脸都写着震惊,和遗憾。
塞塔琳家族大法师用温和的目光回望着他,“今天是个抛弃生命的日子,” 尤地莱·塞塔琳对颤抖的年轻人说道,“而罗拔阿忒已经做过了这件事。他不止抛弃了自己的性命,也抛弃了无数他人的性命。我们应该庆幸,倘若塞塔琳家族没被无数寻仇的仇家所倾覆,那定是因为祖上积德。息怒吧,梅迪安。在彼处那么多无辜者受累之后,若你再撒出自己的血,”他朝水晶球歪歪脑袋,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战事仍未平息,火光仍在燃烧,“你将只是一个莽汉,而非成为英雄。”
“前辈,你、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梅迪安用力挥着手,指着水晶球:“难道你竟跟他们一样软弱可欺……”
“你用这样的语气,” 尤地莱的声音突变,强硬似钢:“跟你的长辈们说话。他们素来受人尊敬,那是因为在你曾曾祖父还在襁褓之中,他们就为捍卫了科曼多的独立与尊严!而你的曾曾祖父,哪怕还是个婴儿,还叼着奶嘴,从来也不敢像你今天这样冒犯我!”
冲动的年轻人惊讶地瞪着他,大法师的双眼像两把长矛,尖锐而且锋利。尤地莱用手一指地板,梅迪安难以置信地咽着口水,却发现自己双膝一软,已跪在地上。
塞塔琳大法师俯视着他,“家族里的人被处死,我们当然为此感到震惊和愤怒。可汝之愤怒,该指向那个人——罗拔阿忒,不管他的魂灵是否仍游荡在此世间,罪魁祸首都是他。是他,弃家族的尊严于不顾,让所有塞塔琳都为他的叛国之行蒙羞。倘若大统领为人误导,自然可以反对他,这是一回事;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于皇宫大殿之上,预谋杀害现任科曼多之王,就是完完全全另一回事。我为他深感羞愧,所有你叫做‘懦夫’和‘胆小鬼’的长辈,都为他感到伤心、震惊,和羞愧。他们内心中的伤痛远在你之上,因为他们深深知道,一个科曼多精灵、一个尊贵的科曼多贵族、一个塞塔琳家族的科曼多贵族,应该在任何时候控制自己的感情,决不背叛这个姓氏所意味的尊严和骄傲!如果他们像你说的那样做了,不啻当着祖先的面,朝这个姓氏吐吐沫,弄脏了全族人的血!”
梅迪安脸色发白,眼里泪光闪闪。
“若我像你所说那般残忍,” 尤地莱告诉他,“我便会把那些你从不知道的塞塔琳族人事迹讲给你听,把你溺死在他们的骄傲与悲痛中。这些你奚落的长辈,至今还掌管着家族事务,只是因为你们年轻人,还丝毫不懂得何谓真正的‘责任’和‘义务’!别跟我说什么‘战争’!也别说什么‘带上魔法’!梅迪安,你还太年轻。”
梅迪安放声大哭起来,老法师突然从椅子上坐起,跪倒哭泣的年轻人身边,双手像铁钳一般紧紧握着他颤抖的双肩,“孩子,我知道你生气,知道你伤心,也知道你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他对着年轻战士的耳朵说,“你想保护塞塔琳这名字,你为它受到侮辱而痛心疾首。是的,是的。我要你牢牢地记住,牢牢记住罗拔阿忒的蠢行,牢牢地记住这蠢行带给你的那彻骨悲伤,和烧遍全身的怒火。只有你们,才是塞塔琳家族的未来,我们的职责,只是帮助你,让你挥出的剑永不落空,让你的骄傲永不失去光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