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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佳为她们介绍:“叶秀婷、钟茵燕、招洁华、王日英、刘宝明、吴珊娜,有些未婚,有些已婚,有些离婚,全部满腹牢骚,一肚苦水。”
女生们大声啐子佳,“去你的。”
蓉蓉只是骇笑,静静坐下,叫杯矿泉水慢慢喝。
只听得招洁华讶异问:“小朋友是什么人?”
“我远房表妹。”
“来过暑假吧,是时候了,这是他们的流金岁月,真要好好享受,妈妈也真疼你,买阿玛尼给你穿,当心宠坏。”
王日英则说:“我们年轻之际,什么享受也无。”
吴珊娜说:“喂喂喂,别灭自己威风,小妹今年方二十八岁半,还算年轻。”
“人家才十九岁。”
“她是真小,我不算大。”
“对对对,讲话真技巧。”
“蓉小妹你别理她们,来,谈谈你自己,有了男朋友没有,在什么大学念书,几时毕业?”
蓉蓉只是笑。
她不想骗她们,故不想开口,只是一味笑。
叶秀婷说:“你们那种大贼似模样吓坏人。”
钟茵燕说:“不会吧,我们坦率可爱罢了,是不是小妹?”
蓉蓉不敢回答。
众人见她不愿多话,就回到一贯的话题上。
招洁华问吴珊娜:“令尊身子怎么样?”
“八十五岁了,你说还能怎么样,随时大去,他知道,我们也知道,嘴巴只是不说,一静下来,大家都伤感不知时间去了何处,我是么女,父亲生我时已经老大,分外吃亏。”
蓉蓉听了这番话,在心中回味,不禁侧然。
王日英转了话题:“欧洲之旅如何?”
刘宝明答:“我在尼斯住了一个月,没去其他地方。”
“法国南部比较穷。”
“小姐,旅行对你来讲不过是大量选购时装,生活还有其他呢。”
“人各有志,不准吵。”
子佳问:“尼斯美吗?”
刘宝明叹口气,“不用我日做夜做,处处皆美。”
“什么地方度蜜月最好呢?”
叶秀婷大笑,“有人肯娶我,我请客度蜜月。”
蓉蓉只觉如此对白精彩万分。
子佳问:“各位工作上有什么进展?”
“都升了吧。”
王日英举手,“我没升。”
“去你的,你六个月前才升过。”
叶秀婷说:“我买了份人寿保险。”
“是,你应该买,你是单身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女儿可获保障。”
说起孩子,她们脸色祥和,“只得秀婷有女儿,真好。”
“带孩子,极辛苦。”
“绝对有乐趣有报酬。”
“同世上一切事一样吧,不付出,无所获。”
子佳看蓉蓉一眼,怕她打呵欠,可是没有,蓉蓉聚精会神。
也难怪,这班大姐演说起来,比许多趣剧精彩。
“惠丰行终于请了莎连娜。”
“关某不是在至尊洋行任职吗?”
“合同满了,她与老板均无意续约,只得另起炉灶,她现在同惠丰的洋班威尔逊在一起。”
子佳想起来,“这莎连娜好似有丈夫。”
“她不大说起,但时时提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儿子。”
子佳想了想,“假如她丈夫不只是一道影于,如果她丈夫可以支持她精神与物质上需要,你想,这世上还有没有关某这种厉害女人?”
王日英道:“莎连娜有什么厉害,卖艺又卖身,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背后阴阴笑,真正能干的女人,二十三岁好退休了,积聚过亿,连税局都抓不到把柄。”
子佳不动声色,用眼角瞄一瞄蓉蓉。
只见蓉蓉睁着大眼睛,嘴角含笑,用心地听姐姐们发表伟论,完全置身度外。
呵,成功了。
这就是社交礼貌,当着外人,心里想些什么完全不要露出来,再不高兴,也万万不能一脸晦气怨怼的样子。
钱茵燕说:“我觉得储蓄一千万已经很难,不要说是一亿。”
王日英答:“小姐,钱赚钱,翻几番就有迸帐。”
“像莎连娜那样的人,有姿势,无实际,过几年怎么办?许多年轻貌美的师妹会出来争饭碗的呵。”
子佳笑了,“咄,又不见你们那样关心我。”
“珊娜要移民了。”
“去哪里?”
“全世界人到温哥华,我自然跟大队走。”
“华人像不像旅鼠?”
“别这样想,一钻牛角尖就不开心。”
“听说彼邦即使天气曼妙,华厦美食,还是觉得寂寞。”
“那自然,寂寞无处不在。”
“有些人当是一个新的开始,把不愉快的人与事统统撇下,旧的烦恼扔得远远,重新生活,也是美事。”
刘宝明笑,“就是希望没人认识。”
接着食物来了,众人忙着大吃大喝。
子佳觉得时间差不多,便与蓉蓉一起告辞。
“喂,我们还要去逛公司。”
“下次吧,我手头涩,不见所欲,其心不动。”
“得了,曾子佳。”
上了车,子佳笑问:“怎么样?”
蓉蓉看着子佳,忽然说:“都是聪明笨伯不是。”
嘎?“此话何来?”
“说没有聪明才智呢,又不正确,都拿着高薪指挥如意,独当一面,可是那么聪明的人,却又无长远打算,比我们更不如,试想想这十多万摩登职业女性到了五十岁会怎么样。”
子佳一怔,瞪她一眼,“指桑骂槐。”
“不不,你不在内。”
“我还可当她们的代表呢。”
蓉蓉没声价道歉。
“车蓉蓉,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不可以学父亲那代直做到五十多岁荣休,可是女人到了白头还需自力更生真有点那个,还有,父亲那辈退休后多多少少可享儿孙之福,我们并无家庭,一定孤苦。”
“是呀,”蓉蓉说,“片刻神气活现,并未能真正提升女性地位。”
子佳看着蓉蓉:“你呢,你身家过亿没有?”
蓉蓉忽然腼腆起来,“还没有啦,哪里有呢。”
子佳叹口气,蓉蓉果然学会谦虚。
“蓉蓉,有没有觉得一班姐姐可笑?”
“我怎么敢笑!”
子佳却笑了,“幸亏笨怕多,否则你就不能够一枝独秀。”
不知怎地,这话好似得罪了蓉蓉,她缄默了。
要过很久很久,她才说:“我若有本事,也多读几年书,可攻可守。”
曾子佳在心里说:幸亏你不爱读书,否则还了得,那简直是总督人才,她若出来做事,像曾子佳等庸人真得活活饿死。
“我累了,曾小姐,我约了人搓牌,预备打通宵,调剂精神,我早退。”
子佳啼笑皆非,倦了才去打通宵牌,这是哪一国的逻辑。
回到家,子佳拨电话给王日英:“我表妹怎么样?”
“很漂亮,没有性格。”
子佳笑,成功了。
“好出身的孩子往往单调无味,所以异性都喜欢野玫瑰。”
“日英,”子佳忽然想起来,“我们是什么?”
王日英很神气:“我们是树。”
“是吗,是灌木还是丛木?前者冬季落叶,后者属冬青针叶类。”
王日英叹口气,“我希望我经得起风吹雨打。”
“日英,你若有儿子,会放心他同我表妹走吗?”
“只怕高攀不起吧。”
子佳很满意这个答案,不过,她也不敢忘记张家诸人目光更为厉害千偌百倍。
“这女孩从哪里回来?”
子佳胡扯:“火奴鲁鲁,她家长要她向我学习。”
“学你,笑死人。”
子佳抗议:“有什么好笑?”
“千学万学,怎么会学到你我身上,打份牛工,既受气又辛苦,永久不得超生。”
“怎么说语气悲凉起来,各种生涯都有阴暗一面,我们纵然辛苦,也不比豪门少奶奶更怨。”
“曾子佳,少呼口号。”
子佳挂了电话。
像她这样的笨伯,曳懂得耍手腕利用机会,所以还可生存。
片刻有人敲门,子佳去一看,又是张天和。
子佳纳罕不已,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此人怎么登堂入室?从来没有男同事进过曾子佳的寓所,即使到暧昧阶段,子佳还是情愿在外头见。
张天和却不知在何时开始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偏偏他一开口说的又好像是公事,不能不让他进来。
果然,他一坐下来就问:“蓉蓉怎么样?时间很紧逼了。”
“最好送她去瑞士读两年仪态课程。”
张天和笑,“没有时间了。”
子佳忽然说:“太少时间,太多美女。”
张天和一听,大喜过望:“你真是我的知己,子佳。”
子佳吁出一口气,“有没有想过要做其他的事?”
“这就是侮辱我了,金星公司盈亏自负,从未蚀过本,年年都发十四个月薪水,若有哪个女孩子肯委身下嫁,我也有能力使她丰衣足食,我亦可保证我的孩子会受到最好的教育,一生无忧,与我一般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