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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俊英手里提着灯笼,瞪着媚娘看,媚娘也看着他,想起他的狼狈相,终是忍不住笑,赶紧别过脸去。
回到清华院,雨雪已密集得敲打在斗蓬上都能感觉得到那些颗颗粒粒,媚娘和徐俊英进了院门,也不打招呼,徐俊英自往月洞门去,媚娘跟着灯笼往上房走,一走进温暖的房里,她长舒了口气,跺着脚喊:“快快换鞋,谁给我穿的绣花布鞋?下雨下雪天气,外出要穿皮靴的懂吗?”
翠怜委屈地说道:“回大*奶话,出门那阵儿,也没下雨,也没下雪,谁想它天黑就下了”
媚娘脱了湿鞋子坐在软榻上,想了想说:“对哦,是我错怪你了。也怪候爷,非要挖什么树桩子,他不乱走,根本就不会绊那一下子,害我站那儿等那么久,鞋子都湿了”
翠怜忍着笑,小心地说道:“候爷原也是走在路中间的,是大*奶将他挤到路边去了……”
媚娘斜眼看她:“不是吧?我没挤他。”
想想那幅情景,禁不住仰头又笑,翠喜和翠怜怎么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把一旁的王妈妈和翠思看得莫名其妙。
媚娘觉得接手管家之后,最不好的一件事就是不得睡懒觉,人生第一大爱好被牺牲掉,好不痛苦。
一大早被叫起,在床上滚了几滚,还埋在棉被里,王妈妈隔着帐子说:
“大*奶昨夜还提醒要早早叫起,赶着去看恒哥儿。”
媚娘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可不是恒儿可爱的乖儿子几天没见着了
一骨碌爬起来,一边往内室跑一边喊着:“快快快把今日穿的衣裳找出来,记得给我找一双皮靴,准备梳头”
处理了内务,匆匆用青盐刷牙漱口,温水洗脸,再过一次冷水,帕巾印干水珠子,开门冲出来,王妈妈在内室门外候着,一路小跑也跟不上,嘴里不停地数落:
“说过多少次了,奶奶就是不改,哪家的少夫人是这个样子的?走路不兴带风——您从前走得多好啊”
媚娘早已端坐在梳妆台前,让翠喜和翠怜替她梳头,看到王妈妈出现在镜子里,笑道:
“妈妈,若是每一家少夫人都一个样,岂不是乱了?我以前走得好,现在也不会错,在外边会慢慢儿走,只在自己房里跑,总可以吧?”
王妈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双手交叉往肚子上一放,叹息道:“我就是不放心,你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媚娘笑着伸手拍拍她肚子上的手,说道:“不管从前了,咱们只看往后,好吧?”
王妈妈露出一丝笑容,点着头道:“好,好再不管从前了,只看往后,往后奶奶要好好儿的”
“那是自然”媚娘信心满满。
雨已停了,雪花照旧飘落着,徐俊英背着手站在廊下,看着浸了水的一地积雪发楞。
宝驹去看了练武场,积满雪水,操练不得,今天皇上准他在家歇着,明日便是小年,祭过灶,更不用上朝了,他要怎么打发时间?
瑞珠去传早饭,回来说清华院大门早早就开了,大*奶带了翠喜和翠思,出门往园子里去。
徐俊英奇怪地问道:“这么早,她去哪里?”
瑞珠想了想,说:“往秋华院方向走,应是去大太太那里问安。”
徐俊英抿了抿嘴唇:大清早的,郑夫人未必起床,恒儿倒是起来了,她是去看恒儿的。
媚娘病重那阵子,郑美玉帮着照看恒儿,徐俊英每天早起练武,都能听到恒儿的哭声,那小孩儿习惯早起,天不亮就要起床,这一点,传承自他的父亲徐俊杰。
徐俊英和徐俊杰,练武的人,从小被父亲逼着早起,养成了习惯,到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己醒来。
徐俊英的脸变得冷涩,双手紧握成拳,此时让他抓住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会给他一拳。
秋华院刚一开院门,就迎进媚娘,媚娘笑吟吟地走进院里,一路往上房来,廊下,恒儿在奶娘怀里欢快地喊叫着,伸手拍打吊挂在廊沿的金丝楠竹笼子,吓得里边关着的那只可怜的小鸟四处乱飞。
媚娘喊了一声:“恒儿”
恒儿怔了一下,很快转过头来,看见了媚娘,先是惊喜地龇着两颗小白牙笑,接着就皱起鼻子,划拉着两只手,发出哼哼的声音,渐渐转了哭腔,媚娘不等他哭出来,早跑过去,将他抱进怀里紧紧搂着,朝着那张肉乎乎的小胖脸,也不管是鼻子还是眼睛,逮着哪里亲哪里,亲了又亲,恒儿高兴地抱着母亲的脖子,也亲了媚娘的脸,媚娘心里甜透了,抱着儿子转了几圈,把奶娘和匆匆赶来的夏莲吓得不轻,连连喊:
“使不得啊大*奶,会跌倒的”
恒儿却乐坏了,又是尖叫又是咯咯大笑,母子俩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欢乐的气氛感染了院子里早起的人们,连廊下刚刚被恒儿吓得不敢作声的鸟儿,此时也一声高过一声地鸣唱起来。
正文 七十一章收入
七十一章收入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过小年,洒扫庭除,连天下雪,天地间洁白一片,院子里除了扫扫雪,没什么好整理的,各房各屋天天擦抹,拂尘也只是像征性地做个样子,今日之后,年味就渐渐地浓郁起来了。
媚娘每日尽量早起,去秋华院看过儿子,跟他玩上一场,等郑夫人醒了,再到她床前问候一声,赶在辰时到紫云堂,听管事婆子回话,处理候府事务。
天气寒冷,她自己要早起看儿子,顺便理事,便想让如兰舒舒服服地睡懒觉,连着三四天早上遣小丫头过去传话,让三奶奶不必出门,只管窝在温暖的屋里,如兰也就听了她的话,每日和徐俊雅躲在家,哪里也不去,甜甜蜜蜜地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腊月二十七晚上,媚娘跟前的翠喜去了如兰院子里,带着歉意说大*奶头晕病又犯了,明儿怕是起不来,相烦三奶奶明日早起去紫云堂打理事务。
宁如兰对翠喜说:“我给的那个方子是极好的,千万试着用一用”
翠喜说:“已经拿了三奶奶的方子去捡药了,奴婢回去就看着她们熬煮药汤”
宁如兰点点头:“让大*奶放心歇着,府里事务有我顾着”
翠喜行了礼,告辞出来,趁着夜色又去了一趟西侧院,找到林妈妈,交待了几句,才回往清华院。
腊月二十八早上,天刚蒙蒙亮,清华院里走出来三个丫头,一路留意周遭动静,快步往西侧院去,林婆子当值,放了她们出平巷,平巷侧门的余老头开门候着,一俟她们出去便将门关上,没事人一般走回旁边门房,继续睡大觉。
侧门外边的后街,早有一辆马车等着,林阿茂捺起车帘子,让三个姑娘上了车,放下车帘,自己也上去坐稳了,一甩长鞭,马车辚辚离去。
车厢里,媚娘看着翠喜和翠思,皱眉说:“不然以后你们不要跟着我出来了吧,我有面具,你们没有,万一让候府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翠喜将肩上的布包拉过来,笑着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另置几身衣裳,不同于候府里的样式,再往脸上多搓点胭脂,或是点上几颗恙,便变个人了——瞧瞧,我带了眉笔胭脂香粉什么的呢”
媚娘看着她们化妆,一个的脸红成猴儿屁股,一个额头下巴甚至眼角都长了恙,笑死了:
“不行不行这样儿太丑了,快擦了罢不管啦,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万一给人看见,只死不承认就是”
她说着解下双垂髻,翠思掌着镜子,翠喜重给她梳了个端雅秀气的堆云髻,环上珠翠,插了掐金丝孔雀绿宝石钗钿,另换一件粉紫软缎绣小团花絮丝中长棉袍,披上樱桃色滚兔毛边蜀锦斗蓬,伶俐的小丫头转眼变成端庄的闺秀。
翠喜端详着媚娘,忽然说道:“怎的都忘了?可以戴面纱啊”
翠思说:“没见过冬天戴面纱的,春天夏天才戴”
“我们管什么时候?想戴便戴”
翠喜说,媚娘笑着点头:“没错,需要戴便戴,不必理会别人的想法。你们自己准备,各人身上都带有银子,要什么行头,什么衣裳,尽管去买齐全,日后你们时常出府,都用得着”
不一时到了仙客来后院,守门的邹老头儿拦了一拦,说道:“是要住店呢还是吃饭?住店车马往左边停,吃饭往右边”
林阿茂说:“你这老头,我换身衣裳你就不认得了?我要天字第一号车位”
邹老头儿眨眨眼再看看林阿茂,忙躬身说道:“老头儿眼花看不清,该打,该打原来是小老哥,可是小东家到了?”
“正是”
邹老头儿便引了马车往院里驶去,媚娘奇怪地问道:“怎么成小东家了?”
翠喜笑:“陆掌柜的跟下边的人一说新东家还姓岑,原是岑大爷族人,您年纪青青,这邹老头儿早年就在仙客来做事,算是仙客来元老,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