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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抿嘴一笑:“孙媳以前在娘家就会,孙媳的祖母也常有这样那样的不爽利,孙媳没事就陪着祖母,替老人家揉揉!”
老太太身上舒服了,欢喜起来,拉着她的手:“难得你有孝心,以后也多在祖母跟前,替祖母揉揉。你这小手劲儿,最是得我心意,别人却不成,不是劲儿大了,就是软乎乎根本没劲,还是媚娘在行!”
媚娘微笑着,暗松了口气,这一大家子,那么多的人和事,各种各样的关系,她一时半会不可能都弄得好。以前的秦媚娘不善交际,只活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没有什么人脉,她得从头做起。昨夜王妈妈和翠喜她们七嘴八舌讲了半宿,她只想到最简单的一条:这府里威远候徐俊英爵位高,但家族最高权威者却是老太太,要想站稳脚跟,除了巴结笼络住徐俊英,最要紧的就是这位老祖母,只要把她哄好了,其他的应该好办些。
正文 第六章 主意
秦媚娘凭一双巧手和一把巧嘴,搏得徐老太太一时的欢心。
将近午时,也就在原定的出殡吉时往前些时辰,果然有许多亲戚好友、徐俊英在朝中的同僚下属带了眷属前来,原本是为徐府大少夫人哭丧送葬的,忽然变成探看复活的人,丧事变喜事,大概跟喜事变丧事一样,极大刺激了人们的某根神经,来客络绎不绝,男客往前厅大堂,自有府中老少爷们接待。女客往后院来,老太太吩咐不拘是谁,都请到锦华堂坐着。
徐老夫人住的锦华堂,一处座南朝北,宽大敞亮的院落,院内美池奇石,精巧的亭台轩榭,一年四季都有各色鲜花盛开,浅池中还养着仙鹤鸳鸯等各类水禽,只是近日下雪,林花都被覆在厚厚的积雪下了,美丽的水禽也移去了暖房养着,客人们依次而来,只能赏看到院内别致的雪景。
装饰富丽华美的正堂,衣香鬓影,笑语喧天,京城名流勋贵人家的夫人太太们,闲得发慌,哪家有个风吹草动,谁不想来凑热闹看稀奇,若有丑事笑话就更能满足她们的八卦心理,与其说她们是来关心问候的,不如说她们是为满足自己的空虚寂寞而来。
以前的媚娘应是个低调隐忍的性子,不善应酬,今天却不能不出面待客,徐老太太亲自将她好一番耳提面命,媚娘听得很认真,虚心受教。
真正接待客人时,她充分发挥了前世的公关才能,盛装华服,美态娇颜,蝶恋花般穿棱于珠光宝气的贵妇们中间,笑容甜美,语音软糯迷人,对待每个人都热情,与每个人说话都表现出十二分的投入和敬重,认识的不认识的贵妇们,大多被她哄得心情愉悦,十分高兴。
郑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本不欲露面,奈何有几位年纪相当,往日常来往的贵妇,特意另备了一份礼顺便探访她,只好扶病出来,桂夫人自然相随左右,妯娌两人只在暖阁内侧,陪着十来个年纪大些的贵妇,和老太太坐在一起闲谈,外边的场面气氛完全在媚娘的掌控之下。
老太太笑容慈祥,看向媚娘的眼神时而嘉许赞赏时而迷离冷漠,桂夫人只与一两位相熟的本家夫人攀谈,郑夫人恹恹的,显得少气无力,不时关心地看看媚娘,又不露声色地注视一下老太太,唯有她最能理解此时老太太对媚娘是什么样的心情。
庄如兰已经来到徐府,前院车水马龙,有贵客在,她不但不能得老太太亲自接见,还被一顶小轿从后侧门抬进,悄悄地送进怜香苑,自个儿呆着呢,不到晚饭后,谁有空看她?
如今候府主角是威远候夫人秦媚娘,看她风华绝代,笑意盈盈地坐在贵妇们中间,被贵妇们拉着手攀着肩,说说笑笑,其乐融融,郑夫人心里算是有些安慰。
只要媚娘好,恒哥儿就好,她这个做祖母的,便放心了。
秦媚娘在锦华堂待客,逍遥自在,荣光无限,锦华堂外,宁如兰忙得前脚不沾后脚,一忽儿这个找,一忽儿那个找,问事情拿对牌,一刻不得安生。
瞅了个空档,秦媚娘去了一趟内室,翠喜跟在身边,媚娘问她恒哥儿的情况,怎么总不见抱过来?翠喜说王妈妈已经带翠思回去看了,想是怕这边人客太多,小娃娃没见过大场面怕受惊,便没让过来吧。媚娘听听有理,也就放心了。很奇怪,承袭了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一丁点没有,心里一份暖暖的挂念却总放不下,那是对儿子的感应啊,当娘真是好!
绕过外廊去观看天色,看见宁如兰匆匆走来,她喊了一声:“三奶奶!”
宁如兰说:“大嫂,往日你只叫我三弟妹,我倒宁愿你叫我的名字!”
媚娘笑道:“好,就叫你如兰。外边如何了?辛苦你了,先进去喝碗热茶吧,暖暖身子!”
宁如兰秀丽的脸上浮现温婉的笑容:“看你说的!你病成那样,我辛苦了心里也是难过,你好起来,我就是再苦再累,也愿意!”
媚娘感动地拉着她微凉的手:“好妹妹,谢谢你!”
宁如兰拍拍她的手:“我虽然做了弟妹,可年纪却比你痴长一岁呢!没什么好说的,该担当的事,总得要做……外边乱纷纷的,我想来讨太太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唉,都不懂怎么说——二奶奶娘家的事你是听说了吧?白家老太爷去世,原也说趁今天好日子出殡,可又另寻得更好的吉时,要延后,府里人客天天来,备下的肉菜却不足,又下着大雪,效外的路被积雪阻断,他们庄上比我们庄上远得多,一时送不上来,昨儿听说你缓回来,料着咱们府里不办事了,用不着那许多肉菜,白府离咱们徐府不远,只隔了几条街,景玉便着人来借,我问了二太太一声,二太太就说放着也是放着,就给她吧。可谁知今天咱们府里的人客还是照常来,坏事变好事,人家还送了更贵更好的贺礼,刚才厨房的郑妈妈跳着脚哭——原先备得足足的各样肉菜都被白府的人搬得差不多了,这可怎生是好?前院男客已入席,厨子们紧着做也刚好按往时的喜宴菜式做足了,男人们再喝喝酒说说话,也吃不了多少。只是这女客们的宴席,却实在不知如何办了,肉菜就剩下那么点,已经派快马去庄上,也得到晚上才能回得来!”
媚娘抬头看天,阴沉沉的,大雪说下就要下了的,庄上的肉菜到晚上都不定回得来。
客人在堂,肉菜不够招待,这事摊谁身上都没辙,问了太太、老太太又能怎么办?无端让她们烦恼、震怒,到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她看着满院厚厚的积雪,目光延伸至池边一丛树林,那树林地势稍高,林边有双亭,林木枝头处隐约有粉色红色的花朵儿,两条宽而长、摆满各样盆景的曲廊呈直角形状,将那一方林子拦成一角庭院。
“如兰,那是什么林子,林子过去又是什么地方?”媚娘问。
宁如兰正自心烦意乱,见她还有心机看院景,不由苦笑,仍耐心作答:“那是紫叶林,不论是叶子还是枝干,都香得很,香气淡雅清新。老太太夏日里惯常爱在那边坐。紫叶林过去是假山石,假山石边十多株梅树,艳红的粉红的雪白的,都开了呢,这几日家里有事,没人得空去赏看!”
媚娘心里一动,问宁如兰:“你方才说还剩下多少肉菜?”
“办完前边的宴席,鸡鸭鱼就只剩三几只了,刚宰杀了两头小牛,有些生牛肉,一些青菜……”
“什么青菜?有干货吗?鱿鱼之类?白薯呢?面粉……呃,做点心的那种小麦粉总也有吧?”
宁如兰不知道她问这个什么意思,自己也弄不清楚,只往身后一看,便有一位面白略胖的婆子上来,福一福身,一一作答:
“回大奶奶话:青菜有香菜、大白菜、长梗菜、韭菜……干货有鲍鱼、海参、鱿鱼……白薯咱府里没有,若大奶奶要,老奴可以找得来,做点心的小麦粉江米粉等等,都有!”
媚娘看着那婆子:“你是管这个的?”
宁如兰说:“这是蔡妈妈,大厨房管事之一。”
媚娘点点头:“好!蔡妈妈,你听我说:眼下已到饭点,再赶不及到哪里去寻办宴席必须得有的食材,好在有那百来斤新鲜牛肉,和青菜,足够锦华堂内这些贵妇们用的了!你如此这般,只管放手去做,立马去办!其余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蔡妈妈听了媚娘的话,却又去看宁如兰,宁如兰狐疑地看着媚娘,媚娘说:
“满天大雪封路,买又无处去买,不如此,你们能怎么办?”
宁如兰一咬牙,从身边刘妈妈手上拿过对牌,交给蔡妈妈:
“一切听大奶奶吩咐!”
蔡妈妈拿了对牌,转身扭着肥腰,却也跑得飞快。
媚娘又和宁如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