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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两银子,一下子用得差不多了。
媚娘沉吟着说道:“用就用了,以后有了再补贴过去,母亲年老,我虽是女儿,也该尽孝奉养!”
王妈妈又告诉她一件事:“太太如今只愁在大爷会考这件事上,许多有钱人家都备了礼金,拜访得京中名流高官,各人皆有指点,准备参加会试的举人,有钱有势的都凑起份子,办起各样聚会,文人雅士们聚在一起,少不得请上翰林学士之类的人来,评论一下前度会试的卷题,又测一测下回会试是什么样的题,太太也想让大爷去参加这样的聚会呢!”
媚娘皱眉道:“那些人闲得没事做,不过聚着玩罢了,有什么用?咱们大爷才高八斗,那是真才实学,还怕考不上,非得跟了他们闹一场才成?”
王妈妈说:“哎呀大奶奶,如今就论这些呢,才学再好又如何?若不处好上下左右的关系,考上了,人家也给你冷眼看,到时入了官场,也是有讲究的!”
媚娘不禁多看了王妈妈一眼,这奶娘真不是盖的,这样也懂?
“好吧,我问问候爷,或许能帮着打听些门路去!”
“哎!太太正有这个意思呢,又不肯让给奶奶说,是老奴不忍心太太烦恼,多嘴说了!”
媚娘笑了笑:“知道了,娘亲也是,跟我还见外,不过妈妈对娘亲真是好!”
王妈妈笑着:“瞧奶奶说的,老奴当初要是没有太太,早饿死街头了!”
媚娘以手支着腮帮,叹口气:“若是候爷与我一条心,咱们秦家也能沾他一些荣光,却不知候爷是怎样的心思——妈妈不是说当初他不嫌我家清贫,愿俯就求娶么?显见他应是喜欢的啊,就算夫妻久不相见,他也不能待我这般吧?我生了恒儿,他还纳妾……好吧,就算是老太太给的不能推拒,可这次病了一个月,他身边就有了这个那个表妹,一个比一个腻乎,眉目传情,什么意思啊?我始终是正室不是?他什么事都不来与我说,宁可独自住在东园……”
翠思在床边替恒哥儿掖了被角,忍不住走过来说道:“奶奶不知,那庄家表小姐……”
王妈妈盯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别乱嚼舌根,教奶奶想错了事情!”
翠思低下头,不说了。
媚娘看着王妈妈:“妈妈怕什么?都是自己人。”
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小心说道:“奶奶是原配正室,又有恒哥儿,还怕谁去?但寻常男子都有三妻四妾,何况是候爷?候爷身份尊贵,又生得威武俊美,不说表妹们喜欢得紧,外边不知道多少好人家女子看着呢!两个姨娘原是通房丫头抬上来,是贱妾,即便生下一个半个小主子,也没什么脸面。倒是外边的好人家女子,若有意来俯就做妾,便是贵妾良妾,贵妾生的小主子可不比嫡子差到哪里去,候爷若还看重贵妾,到时只怕对奶奶和恒哥儿不利呢!”
媚娘怔怔地看着王妈妈:“我是他的夫人,我不让娶贵妾,行不行?”
王妈妈忙道:“奶奶千万不可啊,那样您就成了不贤不淑的妒妇!人人都会指责笑话,况且老太太、太太出面做主,奶奶怎能阻拦得住?”
媚娘不忿:“那要怎样?便眼睁睁看自己的丈夫纳几个贵妾进来,生下许多个儿子来与我的恒儿抢爹爹?抢世子之位?”
王妈妈眼里精光一闪:“奶奶该待候爷好些,真心实意疼惜候爷,候爷不是木头人,岂有不感恩的?候爷又最是顾脸面,承了奶奶的情,就算再娶贵妾,总不会将奶奶放到一边去,奶奶的正室之位稳稳的,恒哥儿这个世子也就无人能代替得了!”
媚娘苦笑:“我倒想真心实意待他呢,只怕他不领情,他连我房里都不来!”
“唉,不急在一时,候爷只是与奶奶离别太久,生分了……慢慢来!奶奶只看在恒哥儿份上,用心与候爷过日子,夫妻长长一辈子,会好起来的!”
正文 第十八章 堂前
第十八章堂前
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看到温暖明亮的阳光映照在雕花格子窗上,媚娘的心情又从低谷擢升到了山顶。
有什么值得烦恼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哭或笑都不能阻止时光的流逝,有机会重生的人,更应懂得珍惜时日,不该被一点点问题绊住就心灰意冷,想在异世站住脚,生活得风光自在,除了傍住徐俊英这棵好乘凉的大树,还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
拿出前世职场女性的韧劲和干劲来吧,事在人为,这个世界机会或许很少,但只要保有健康和热情,坚强地走下去,相信能寻到一条平坦之道、一个属于自己的好归宿!
王妈妈照管着清华院的一应事务,督促院里粗使婆子们将庭院里的残雪打扫干净,堆放到花树下,烧好热水待奶奶起来洗脸,教奶娘和翠思照看好恒哥儿,检查他身上衣裳是否穿得够厚,遣了橙儿苹儿到厨房去拿早点……翠喜走出上房报说大奶奶起床了,王妈妈又赶紧走去交待翠喜和翠怜,务必细心服侍,帮着大奶奶梳妆打扮。虽然府里七爷新过,但他是年轻人,未娶妻生子,灵堂都还只设在他生前住的院子里,因老太太尚健在,遵皇旨为七爷隆重发丧过后,不过一个月,二老爷即命府里除丧服,男女老幼上上下下该怎么穿着打扮还怎么穿,该玩该笑还如从前,务必不让府里太过冷清,免使老人沉缅于伤痛,影响健康。所以王妈妈放心大胆让翠喜尽量把最好最艳丽的首饰衣裳给大奶奶穿戴上——今日候爷沐休,夫妻俩总会碰面,得让候爷看到,病愈的大奶奶美貌不减反增,鲜艳如同一朵盛开的富贵牡丹花。
媚娘死而复生,王妈妈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她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了,全部希望只在媚娘身上,从小奶大的小姐,在她心里眼里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般,只要媚娘好起来,要她做任何事情都愿意!
大病前媚娘的境况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她曾经哭着劝求媚娘放过自己,反正那事情除了大太太,谁都不会知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好和候爷过日子,将恒哥儿抚养成人,可媚娘已心如死灰,魂魄随着那人的逝去而消散,仅剩一个躯壳,每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求速死……
媚娘死后,候爷将她和翠喜、翠思、翠怜一起唤去,用言语敲打、许诺会善待她们,她们只是流着泪,不停地叩谢候爷恩典,只字不吐露他想听到的话,候爷冷冰冰地看着她们,最后说:
“我不逼你们,自古有主死奴婢殉葬,全了义节,赢得好名声,若不想死也可,大奶奶出殡之后,你们一并送到乡下去,这辈子别再回来!”
曾经害怕候爷暗地里下手,将她们几个陪嫁奴婢弄死,她一把年纪,倒也罢了,可怜翠喜、翠思、翠怜正当青春,候爷不容她们,因为媚娘的秘密,但真正清楚那事的,却只有她这个奶娘,三个丫头是不明就里的,要是为此死去,倒真是冤枉了。
媚娘完全忘记前事,王妈妈暗暗欢喜,正中心怀,以前劝媚娘隐匿往事,用心对候爷,媚娘流泪说做不到,现在她醒转来,终于开窍,愿意为候爷花费心思了,王妈妈下定决心,要全力帮助媚娘重得候爷喜爱,唯有这样,恒哥儿才有机会做世子,媚娘才能保住荣华富贵!
穿戴完毕,媚娘清清爽爽,漂漂亮亮地走出房门,嫩黄缎面绣花絮丝锦袍,配粉色八幅罗裙,头发梳成龙女双飞髻,围上金枝步摇,颤悠悠的珠串直坠到肩上,一张吹弹得破的粉脸,根本不用打什么胭脂水粉,抱着恒哥儿在廊下晒一会太阳,逗一逗金丝网笼里的画眉儿,脸颊自然地浮起两朵桃色红云,花朵般柔软娇嫩的唇瓣更似涂了口脂般,鲜红润泽。
她今天故意起得迟些,特特等恒哥儿睡醒,打算抱着他去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让老太太看看重孙儿。
徐家祖上以军功封爵,因常年在外打仗,婚娶都比较晚,到了徐俊英这辈,男儿们多数弃武从文,晚婚的传统倒是没有改变,都在二十一岁以后娶妻,七个男儿除了六爷七爷同岁,未婚,四个哥哥都各娶了妻室,三爷徐俊雅和三奶奶宁如兰婚后两年多未有生育,其他三房都有了子嗣。徐府如今是四世同堂,嫡生的重孙女有二房嫡子二爷徐俊朗和二奶奶白景玉生的大姐儿徐美莲,三岁;大房庶子四爷徐俊庭和四奶奶甘氏生的二姐儿徐美蕙,两岁;二房庶子五爷徐俊桥和五奶奶方氏生了庶长重孙慎哥儿,两岁半;媚娘作为长孙媳,生了嫡长重孙恒哥儿,将近七个月大了。
雪后第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不单只媚娘会打算,其他各房也都有这个想法,纷纷抱了哥儿姐儿,来到锦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