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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体质不好,又并有别的病症,极度虚弱之下产子很危险,虽然三四个月前就开始以药物调理,顾及肚子里的龙子,不敢过量下药,皇后体质未能增强到预期的效果,也是预料中事。张靖云只当媚娘生了恒儿,多少有点生育经验,不避讳和她谈论皇后目前各方面的情况,现在的媚娘却是未生育过的,但前世那些生有宝宝的女同事给她灌输了太多这方面的知识,还有影视书刊各种传媒上学来的,进医院陪护女友孕产看到的,加起来,她的生育经验应是比生了恒儿的秦媚娘多得多,现代生育经验在脑子里过滤一遍,拿出来和张靖云作交流,把古代杏林高手糊弄住了,尤其当媚娘说及可以用麻醉药,活体剖腹产子,张靖云看着她眼睛都不会眨,倒不是不能认同,而是他想不明白,媚娘这样娇娇弱弱、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怎么会懂得那么多不寻常的事!
张靖云说:“剖腹产子,天下间只有我小师妹一人敢为——一位溺水的怀孕女子,死后二个时辰内,还能从其腹中剖出活的婴儿,此事你听说过了?”
媚娘微微一笑:“不是听说,书上看到的,我相信其可行,只要找到那种麻醉药,万分危急之时,可以用这个方法!”
张靖云看了看另一边的太医们,说道:“麻醉药草不难找,剖腹医治人体内肠胃症结,灵虚子的师父也做过,是灵虚子找到的麻醉药草,并配伍定量……这样的事说出来耸人听闻,那些太医或许都难以理解,皇后也还不一定用得上这个法子,你只与我、灵虚子说说就好,不必对别人提起!”
媚娘点头:“知道了,你放心吧!”
张靖云微笑:“午时已过,还没吃上午饭,饿了吧?一会你入内陪皇后一起用膳,要劝她多进食……”
话未说完,皇上忽然在内室里大喊:“来人!快来人!皇后在发抖,痛得冒汗了,怎么回事?”
张靖云和媚娘立即跑进去,太医们围在外边,灵虚子淡定地写完药方子,交给一旁的内侍,嘱咐他几句话,待内侍拿着方子离开,他也起身走了进去。
徐俊英离开丁香树,在绿茵茵的青草地上焦躁不安地踱步,纪清使人来请他到厅里去坐,他却不肯,直等到半多个时辰后,皇上和张靖云、灵虚子从里边走出来,说是皇后暂时睡着了,由威远候夫人陪在身旁,其余人等可先下去吃点东西。
纪清随皇上走过徐俊英面前,见他不动,眼睛只顾看往里边,便停下脚步轻声对他说:“自会有嬷嬷和宫女服侍威远候夫人用午膳,皇后寝宫另有软榻,候夫人可在此歇一会!”
徐俊英点了点头,看一眼被太医院院使、太医们簇拥着往坤宁宫侧殿走去的张靖云和灵虚子,这才迈开步子,跟着皇上离开。
用过午膳,一直到傍晚时分,皇后痛了好几次,有时甚至差点昏迷,媚娘守在她床前,陪伴抚慰,皇后其实是个外表温柔,内心十分坚韧的女子,明明痛得浑身颤抖,额头上汗珠滴落,也不肯大喊出声,媚娘怜惜她,伸手去握她的手,反被她掐出几个血印子,皇后阵痛过后,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媚娘笑着摇头:
“比起你的痛,这点算得了什么?”
太后在晚膳前又来看了一次,坐不到一个时辰,听助产嬷嬷禀报说离龙子出生还早着,便准备离去,走之前把媚娘叫到跟前,说:“后妃生产,本不该让外命妇守在跟前,既是皇上亲遣了你来,你便在旁边陪着,凡事有宫女们和嬷嬷,还有无数太医,你不必靠得太近,也不必插手,嘴上更是要守牢,内宫事务,不可妄自论说!”
媚娘怔了一下,未及细品太后的话,先恭顺地俯身称是,深宫不比外头,规矩非得讲究不可,太后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何必去触她的霉头,只求快快送了这尊大神离去。
太后五十多岁年纪,鬓发花白,妆容端严,从脸模上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位冷艳型美人,生了大公主和大皇子之后才晋升为皇后,能够在美人如云、争斗不休的后宫一直保住地位不变,直至太子顺利承继大统,登上帝位,没有那份气势和非常手段看来是不行的。
媚娘的态度还算让太后看得顺眼,微微颔首道:“你虽出身寒微,体质嬴弱,也还端庄大方,颇知礼仪,倒不似传言说的那般小家子气……威远候自小在宫里陪伴皇上,哀家看着他长大,极好的孩子,你配给他,是高攀了!你须得记住,再好的容颜也只如昙花一现,为女子者,应最重贤德孝悌,要遵从长辈……”
一位负责监护的嬷嬷急急从里边转出来,到太后面前俯身道:“皇后娘娘痛得昏过去了!”
太后皱了一下眉:“生儿育女,哪有不痛的?一点点就昏过去,那样的身子,太不济事了!传太医,诊看母子是否安好!”
张靖云带了两名太医进来,随宫女入内,隔着一层薄纱,将皇后的手拿出来探诊,少倾,灵虚子亲自煎好了药汤端进来,先给太后俯身行礼,然后将手上的药汤递给媚娘:
“将这碗药汤一滴不剩,立刻喂给皇后娘娘喝下!”
媚娘接过药汤:“可是现在皇后娘娘已昏迷过去……”
“我知道,今日第三次昏迷,方才询问过助产嬷嬷,照目前情形,该喝药了!”
太后看了看灵虚子:“这药是?”
灵虚子说:“回禀太后:这药能增长体力,药效发作,皇后会有些力气……”
太后点了点头,对媚娘说:“照道长的话去做,将皇后弄醒,好好喝药!”
媚娘巴不得摆脱太后,赶紧端了药汤进去,张靖云正在教一名宫女为皇后按揉面部两侧,只一会儿功夫,皇后慢慢睁开眼睛,醒了。
灵虚子在外面不知跟太后说了些什么,只听内侍喊道:恭送太后娘娘!
媚娘长舒口气,张靖云看着她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给皇后喂药,自己带了太医出去。
宫女捺起纱帐,又再垫上两个枕头,让皇后半躺半坐着,贴身宫女婉儿走来,要拿银针试药,皇后小声说道:“不必了!”
婉儿和皇后交换了一下眼神,即招手让其他宫女和嬷嬷们随她走开,站得远些,留媚娘坐在床边,用银勺子一点点喂着皇后喝药,皇后很虚弱,却很配合,一口口吞咽,喝完最后一勺,她眼中滴下泪珠,轻轻啜泣,媚娘也不说话,只拿帕巾替她擦泪,等她哭了一会,情绪稳定些了,才说道:“你很坚强,但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该哭就哭,该流泪就流泪,太痛了就喊,不要怕,不要硬撑着,我们是女人,随意哭泣是女人的特权,为什么不利用?张先生说了:适当的哭泣流泪,将内心不平宣泄出来,对身体有极大的益处!”
后面这句可不是张靖云说的,媚娘借了他的名头,怕皇后不信。
皇后却被她那句女人特权逗笑了,破涕为笑:“头一次听到如此说法,倒觉得十分有趣,也很有道理!”
媚娘为她按摩两侧腰部,皇后说:“幸亏有你,否则我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段时光——我登上后位,一直就不得太后喜欢,这种时候听见她的声音更觉痛得厉害……身边这些守护助产的嬷嬷多是太后的人,皇后生产,娘家人是不能待在近边的,嫂嫂只能在佛堂为我、为我腹中的孩儿祈福,我第一次痛的时候,有些害怕,想要一个知心的人陪着,就算死也死得瞑目。我没看错你,你比我坚强,值得托付依赖,有你、有张靖云和灵虚子,我很安心,我想我死不了,我一定要拼尽全力……皇上待我太好,我无以为报,唯有为他诞下孩儿,若能一举得男,他也算后继有人了!”
媚娘点头:“对!就应该这样想,你能行,你一定做得非常好!我与张靖云、灵虚子,都相信你!”
皇后拉着媚娘的手:“我昏过去之前听见太后说你,太后一向言语犀利苛刻,我被她说得多了,你也不必在意!”
媚娘摇头:“没事,那样的话又不是没听说过,听完就完了,我记性一向不好,怕是记不住的!”
皇后又笑,揉着媚娘手上被自己掐出的血印子,说道:“我喜欢你这性情,与如楠差不离,却又不尽相同!”
两人话题跳脱,谈到如楠之后,又谈到别的几件风牛马不相及的事,皇后兴致极高,心情大好,又一阵剧毒袭来之时,她竟一边痛得打颤,一边对媚娘说:“你……带着一群人,在梅林雪地烤……肉吃,听着真……好玩,等我好了……我们也来……”
媚娘忙说:“好!叫上如楠一起,再多些人,肯定十分有趣!”
又连着几次大痛,换了几身汗水浸透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