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照片相当模糊,但我已失声叫出来:〃利璧迦!〃
〃是她?〃
我点头。
〃你可以肯定?〃
我再点点头。
利璧迦剪短了头发,像日本小男孩歌星似的,全都拨在耳后,于是眼睛更黑,下巴更尖,她穿一件双襟晴雨衣,像是站在一个花挡前。
〃这是什么地方?〃我说。
〃温哥华一间餐厅,叫奥都。〃小郭说。
〃她人在加拿大?〃
〃看样子一点没错。〃
〃照片是谁拍的?〃
〃我的同行。〃
〃怎么拍得的?〃
〃你要是知道温哥华现在的情况,那你就不会觉得稀奇,在那里要找一个失踪的华人,比在香港容易得多。〃小郭说:〃街上挤满中国人,每个人认识每个人。尊夫人是罕见的漂亮女人,自然吸引注意力。〃
我问;〃她是不是一个人?〃
〃不,〃小郭说:〃这是她的伴。〃
他又递过来一张照片。
是利璧迦的背影,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留小胡子,情深款款的看牢她。
我拿着照片,很久不发一言。
似乎已经没有话可说。
马利安问:〃是谁,什么事?〃
我同小郭说:〃也许她周游列国久了,会得回来。〃
小郭不言语。
马利安说:〃到底是谁,在说谁?〃
小郭说:〃我的朋友会把信息传到,请她无论如何同你联络。〃
我把照片还给小郭。
〃你不要保存它?〃
我摇摇头。
小郭看看马利安。
我轻轻说:〃不,不是她。〃
小郭又说:〃那你又在等什么?〃
人都怕等。于是旧人一去,最好立刻找到新人,为求热闹,也为着表示有能力找到一个更好的。
我不是这种人。我奇Qīsuu。сom书没有反应,我是那种你要我跳我无暇跳,你要我叫我没力气叫的人。
〃我在等什么?〃我用手抹抹脸,〃三等牌:等下班、等发薪水、等死。〃
小郭知道我就快要找人吵架,即时不言语。
他一沉默,我便不说话,马利安问了半晌没人理,也在负气。
三人正在尴尬,门铃响起来。
谁?
最害怕的是马利安,她变了惊弓之鸟,老怕那边有人再来搅她。
她瞪大碧蓝的猫儿眼,看着我。 我则诧异,这又会是谁?
小郭职业病又犯,轻轻跳至一旁,示意我去开门。
我拉开大门,呆在那里。
神出鬼没的邓永超站在门外,令我惊喜交集,去,她不通知我,来,亦不告诉我,时代女性的确以她们自已为主人。
我贪婪的打量她,这人瘦了,仍不眷顾身子,竟换上春装,薄而松的条子裙,配一套灰紫线织上衣,轻盈美观,头发挽脑后,脖子上皮肤白腻得使人忍不住想伸手过去摸一摸。
我作不了声,过了足足五分钟,小郭忍不住,大喝一声:谁?〃
我才吐出一句废话,问永超;〃你回来了?〃
她点点头。
〃请进来。〃我退开身子。
马利安见是同事,才放下一颗心,又提起半壶醋,〃嗨,邓博士,许久不见,钢铁厂无恙乎?〃长睫毛夸张地吧嗒吧嗒地扇几扇,坐到我身边。
小郭不知恁地,像是存心要帮我忙,忽然过来一手拉起马记,大声说:〃我们约好出去逛猫街的,还不动身,赖什么?〃
真有法子,金发女被他用力一拉,一转身,圆裙撤开来,像跳探戈的姿势被他半拥在怀中。
马利安格格的笑,她并不介意出去散散心,顺水人情,同小郭走开。
我看着永超,过半日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回来了?〃真要命。
怎么搞的。
她回答说:〃是,回来了。魏家叫我问候你。〃
她仿佛也十分词穷。
我又说:〃老魏比我更不肯写信,他在本地的父母时常向我埋怨他。〃
〃是,老魏这人脾气很大,性格很特别,是现代人特征。〃邓永超说。
竟谈起老魏来,仿佛他是一件什么特别珍贵的文物似的。
〃你呢,你的胃口如何?〃
〃没事,谢谢。〃
〃你已经换季,看我,还套着厚毛衣厚裤子,怪不得这么累,其实天气已经转和暖。〃
又谈起天气来。
但即使与她谈天气,也是很舒适的。
〃刚到?〃
〃昨天晚上到,休息一夜,便上来瞧瞧你。〃
〃你手中是什么?〃
〃第一块由硼轮盘试磨的高速钢,我见其模样趣致,带来给你做纸镇。〃
我兴奋,〃给我看!〃
她把纸瓦通拆开,取出一块高约十厘米边长均为三厘米的钢块,她说得对,做纸镇最好不过。
〃谢谢你。〃
〃不客气。〃 我把那块钢握在手中,无限感激,若不是她替我取送,还不是让工人随手扔掉。
〃那几部机器正式开始服务没有?〃
〃已经开始。〃
我心一阵热,自己为自己的成绩感动起来,鼻子有点儿发酸。
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整整两年,马不停蹄,连老婆对我都无法忍受,一走了之。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团铁,只有永超知道它的价值与意义。
只听得她说:〃老魏那组人兴奋得雀跃,整天说英文,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我同他们讲国语,他们都用英语。〃
我大笑。
〃我爱上了他们,〃永超说:〃身不向己,心不由已。我五体投地的爱上他们。〃她的感觉与我的一摸一样。
〃雪融没有?〃
〃我怕冷,在雪融之前先下来。〃
〃你怕?我觉得你什么都不怕。〃我钦佩的说。
〃不,我怕得很多很强烈,我是硬上的。〃她忽然说。
〃阿,那太伟大了,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
我们两人客气得像是初相识。
每次混得略熟,就要分手,生疏一段日子,又得从头开始,我俩仿佛永远在第一阶段。
也好,我心想,我留恋这种感觉,怕只怕如我与马利安,熟得烂掉,变为手足。
我清清喉咙,〃你看上去气色好极了,〃
〃嗳,工作顺利,精神分外爽利。〃
〃工作就是你的一切?〃
她毫不讳言,〃是。〃
我小时候的女人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女孩子只要穿得漂漂亮亮,坐在男朋友身后看搓牌就好过一夜,那时的生活多么优闲,那时的女人,多么温柔驯服。
我并不向往有个洋娃娃般的女子跟随,要她长她便长,要扁便扁,但她必须了解我,
我吁出一口气。
〃晚餐,一起?〃她问我。
〃当然!〃我拍手,〃那么大的事竟忘了商量,我同你去吃粤菜。刚才那个小郭,便是吃的高手,我只比你略好一点。〃
她微笑。
这么清秀斯文的女子,看不出会为工作奉献这么多。想像中致力于事业的女人通常如一丈青或母夜叉,别的不成,也只得勤力做。
利璧迦工作的态度是很中庸的,她不会卖命,她只尽责。
此刻她四处流浪,环游全世界,把工作丢在脑后,可见事业在她心中之地位。
我说;〃现代人的生活好不枯燥,都没有为浪漫或玩耍生存的人了,从前有二世祖、有白相人、有戏子、有姨太大、有交际花这种悠闲的身份,现时每个人都做做做,最富有的豪门少奶奶都要在深圳弄个办公室,真是的。〃
永超笑,〃工在人在,工亡人亡。〃
我略觉不安,她简直把工作当生命。
把题目岔开去,〃有一位著名的女士,名字与你同音,她的亲人,叫她小超。〃
〃我不敢当。〃她立刻知道我说的是谁。
〃邓博士,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帮她开大门,上车开车门,下车再开车门,进饭店拉椅子、倒茶、点菜,菜上来了,先夹给她,留意她是否需要添饭、用牙签、毛巾。
很久没做这种事。
不少女同事也期望我有这种风度。
在鞍山,我也没试过有这么细心,今日忽然自然而然,丝毫不觉勉强的做出来。
我们在饭店遇见小姨。
她故意过来打招呼。
小姨都是这样的,对姐夫有份特别的感情,往往比她们对兄弟还强烈,因为姐夫与她没有血统关系,较为容易失去,故此分外珍惜,她可以当他如亲人,却又不必付出她姐姐所付的代价,所以这个人有点分量。
我极大方地请小姨坐,替她斟茶。
永超更加得体,她是一个没有女人通病的女人,一直低调,任你是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出骨头。
为此小姨十分留意永超。
她对我说:〃爸妈在那边有话同你说。〃
我说;〃改天我去看他们,今日我招呼朋友,不方便过台子。〃
小姨有三分不满。
我知道她怎么想。她与利璧迦之间的姐妹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浓厚,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她希望我一辈子不再与旁的女性来往,永远怀着颗破碎的心,情僧一般等侯利璧迦回来,同时尽半子之责任。
我微笑,对她说;〃你还有半碗饭要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