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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取过笔,〃要开工了。〃
〃你总是不给人机会。〃
〃我是个一女之男。〃
〃咱们走着瞧。〃
她出去了。
我摇摇头,这个女孩子,永远如此浓妆,眼圈黑还不够,连眼睫毛上都还要搽一层黑油,一只一只似甲由脚。
还是本市著名锋头女呢。
捱到九点正,我翻开黄页找到郭祠芬的电话。
那边女声应我:〃小郭侦探社。〃〃小郭在吗?〃
〃郭先生今日出差。〃
〃我叫周至美,你让他覆我电话。〃我报上号码。
〃是。〃
什么出差,小郭这只鬼有什么生意,还出差呢,八成是在家躲懒,我莞尔,他那女秘书倒是精灵。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他回我消息。
〃周至美,怎么会是你。〃
〃郭祠芬,闲话少说,劳驾你出来一趟,有要事商量。〃
〃此刻我的费用同一级大律师一样,自出门那分钟起计,每小时八百港元。〃
〃去你的!〃我恼怒,〃你坐台子收不收钱?〃〃周至美,到底什么事?〃〃小郭,我老婆不见了。〃
那边沉默十秒钟。
然后他不置信地说:〃尊夫人,不会吧。〃
〃辞工、离家,早有预谋。〃
〃过数日她气平了就回来的。〃
〃小郭,你不明白,我们并无斗气。〃
〃我能做什么?〃
〃我不方便逐家逐户去查她——〃
〃下不了台,我明白。〃
〃你别打断我好不好?〃
〃好好,拿我出气吧。〃郭祠芬说;
〃你负责替我把她找回来,我明日要去美国三日,回来要听好消息。〃我说。
他沉吟一会儿,〃你几点钟下班?〃
〃五点,不,六点。〃
〃我到府上拜候。〃
这还差不多。
小郭来得很准时。
他巡遍我的公寓,衣柜鞋柜药柜全部打开来研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连厨房中一只玻璃杯他都不放过。
我们家只有一只抽屉是上锁的,即使如此,钥匙也不过在案头一只瓷盆内。
瓷盆白底蓝纹,上面有李白的两句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是那种普通礼品小店买的,但利璧迦显然很喜欢它,不然怎么会搁在案上好几年。
〃我能否查看抽屉里的物品?〃
〃请便。〃
半小时后他与我坐下来,共商大事。
他喝绿茶,我喝咖啡。
我开张支票给他,他小心翼翼、神色温柔地把它藏进外套里袋。
他开口:〃毫无疑问,她离家出走了。〃
我用手托着头,心中开始感觉到一阵炙痛,不用小郭说我也知道。
但为计么呢?
〃你有外遇?〃小郭问。
〃绝无。〃
〃她有外遇?〃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的说。
〃那是为了什么?〃他倒来问我。
〃小郭,你这浑球,我付给你高价,就是想请你找出答案。〃
〃你们生活很富裕舒服呀,一般市民口中的成功人士还比不上你们,怎么出的毛病?〃
他含笑问。我把咖啡杯重重放在茶几上,液体溅出来,洒在玻璃上,形成图案。〃你有没有她的照片?〃〃有。〃
我找半晌,把一张与妻子合摄的照片递予郭祠芬。
〃这是几时拍的?〃
〃数年前。〃
〃没有更近的照片?〃
〃没有。〃
〃为什么?〃
〃小郭,近照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不耐烦。
〃周至美,你们是两夫妻,怎么会数年来一直没有合照?〃
〃我们俩都不喜欢拍照,好了没有?〃
〃这张照片又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一个晚宴吧,持宝丽莱的摄影师迎上来,推辞不过,因利乘便,留下倩影。〃小郭语带责备。
〃看,〃我说:〃你认为我应当买一架哈苏,专用替妻子摄制人像?〃
他把照片放进皮夹子内。
〃这间屋子呢,买了多久?〃
〃半年。〃
他扬起一条眉毛。
〃机会把握得分秒不差,草签之前屋价已经跌至最低点。我还抓着现款死忍,〃我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神色来,〃谁知一宣布大局,楼宇更加跌破底价,连成本都不够,我立刻买下来,此刻又上升百分之十左右。〃
〃多少钱?〃〃一百二十万港元。〃
小郭吹一声口哨,麦示赞许:〃噫,拣了空前的便宜货。〃
〃早二十四个月,一倍这个价钱也不行。〃
才得意着,想到饶是这样,利璧迦还是离我而去,不禁兴致阑珊。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买房子?〃
〃我同你打…个譬喻:有一匹千里天马,平常以你永远追不上的速度奔驰,阁下一向只有眼睁睁看的份,忽然之间受特殊因素影响,它的速度慢下来,阁下还不把握这个机会飞奔追近,抢上马背?〃小郭点点头,〃你这个看法,也有点道理,只是我请问你,你怎么知道天马一定会跑向你的乌托邦?〃
〃这是要赌一记的,是不是?〃
〃本市每人都是睹徒,勿买穷定。〃我说。
〃下一句是买了稳定。〃
〃别这样悲观,小郭。〃
〃把门匙给我,你回来的时候,给你答案。〃
他告辞。
尽管我看时局看得那么透彻,但看身边的人却如雾中花。我完完全全泄了气,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信心看样子会渐渐毁在这件事上。我不认为我会原谅利璧迦这种幼稚及不负责任的行为。一知道她的行踪我便会约她出来谈个清楚。我连胡子都没刮便上飞机,空中侍应生照例对头等舱客人服侍周到,我伸直双腿睡觉。
多年来我习惯在飞行中休息,因为一下飞机要即刻去开会。
这次我闷闷不乐。
我在检讨我们的婚姻。
我们一直是对模范夫妻,两个成熟与独立的人因爱情结合在一起,又早早决定不要后裔。她有她的事业,我有我的事业,在必要时又可以互相扶持。这样理想的关系,毛病出在哪里?
搜索枯肠,也不记得她曾经说过对这段婚姻有什么不满的话。
我气愤、怨忿,胸中似有一团慢火在烧:多少女人为丈夫出生入死还紧守岗位,我有什么地方失职,她要离我而去来惩罚我?
落飞机时喝的酒有点上头,空旷地方风急,我扯一扯大衣。
〃周至美。〃有人叫我。
腔圆音正的京片子。
这还有谁呢,我转过身来。
〃马利安威廉斯。〃我叫她。
〃卫理仁,跟你说多少次,我的名字叫卫理仁。〃
〃好好,〃我说:〃你怎么接我来了?〃
她很诧异,〃周,你喝酒?〃
〃是。〃
〃你是从来不喝的。〃
〃怎么会来接我?〃
〃因为过几天我同你一起回去。〃马利安说。
〃你调职?〃我说。
〃我升了。〃
〃该死,你此刻是我上司?〃
〃正是。〃
〃让我看清楚你。〃我扶着她双肩。
她金发熨得很蓬松,灰色猫儿眼,三围略宽,但正因为身上有肉,才更像个女人,看上去似时装杂志上的模特儿。
这样标致的洋女,对我倾心已不止一两年,利璧迦不是不知道的,但我不是个随便的男人,我从不曾动过马利安的脑筋。
利璧迦利璧迦,你还要我怎样。
〃周,上车呀。〃
我仍然不想放纵自己,继续拒绝马利安的柔情蜜意。
开完会我同她去吃饭。
马利安是英美混血几,在纽卡素出生,于匹兹堡长大,她说她一生与工业城脱不了干系,父母离异后,她似人球般被双亲在两大洲踢来踢去,终于在大学学得一口好中文,能书能写,自此在东南亚的分公司打出一个局面来,因兼有管理科文凭,老板很重用她。
她一直喜欢我,有心事都告诉我。
马利安的母亲有一句名言:〃别的女人在男人处得到归宿,我自男人处得到玷辱、羞耻及失望。〃
讲得多了,马利安牢牢的记在心头,不肯嫁人,一下蹉跎,今年已有二八九岁。
她有个天真的想法,认为东方男性比较高贵.
心情好的时候,我也曾同她打情骂俏:〃但马利安,你若以为中国男子都似我,你就错了呢。〃
晚餐的时候,我向她诉苦:〃马利安,你说我有何不妥?〃
〃你?周,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她握紧我的手,〃任何时候,只要吹一下口哨,我便跟随你,水深火热,在所不计。〃
利璧迦,听见没有?
〃你认为我有没有缺点?〃我说
〃有,你不肯同我鬼混。〃马利安说。
〃不,说正经的。〃
马利安说:〃每个人都有缺点,不是相处长久不易发觉,这样吧,我们先同居六个月,然后我告诉你,你有何不妥。〃
〃马利安。〃
〃叫我卫理仁,周,我爱中国简直爱疯了。〃
我说:〃拿着超级大国的护照来爱中国,是最容易不够的事。〃.
〃你不信我?〃她问。‘‘
我情绪低落,发呆,也无心再与她聊下去。尽喝着闷酒。
〃周,有什么不对?〃
〃大大的不对。〃
〃说来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