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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然后已经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已经离开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说。
“没有爱情的生活,不算圆满。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呢?”
“也许我害怕爱上另一个人之后会把他忘记吧。我却又害怕没法忘记他,那便永远没法爱上另一个人。”我说。
“他出事的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义务守住你们之间的盟约。”
“我总觉得我是有责任的,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脱下身上的空气瓶,扯掉呼吸器和面罩,他不想再回来。”我哽咽着说。
“那么,我不是也有责任吗?是我鼓励他潜水的。但是,其实我们都没有责任。他比我们幸福啊!他永远不会老,而且,也不会再死一次。”
我笑了:“是的,他老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吗?我发现世上你是我的知音。”
“你有很多知音。”
“但是只有你两次都跟我喜欢同一个男人,我们的品味最相近。”
“除了穿衣的品味。”我笑着说。
30
那天才说要等到天气冷一点的时候戴上颈巾和杜卫平一起拍照,天气却已经冷起来了。离开书店,葛米儿抱着毛球回去温暖她的贝多芬,我把脖子缩进大衣的衣领里。
这条路已经走过很多遍了,和杜卫平一起走,也差不多两年了。这些日子以来,林方文一直是我和葛米儿之间的禁忌,大家也尽量不去提起。我和她对林方文的怀缅是不一样的。她更像怀缅一位好朋友,她会懊恼鼓励了他去学潜水。我怀念的却是生命中的至爱。日子久了,逝去的人变得愈来愈完美,仿佛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所有快乐、痛苦、承诺、背叛和眼泪都变成了今生难以重现的记忆,时刻呼唤着那些湮远的往事。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而他已经忘记我了。在那遥远的天国,应该没有人世的记忆吧?假如每个人能够带着一段回忆离开尘世作为记念,林方文要带走的,可会是跟我一起的日子?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在他心里重要,直到他不再回来。我时刻希望他变得年老,那样他便永远属于我。上帝对我的惩罚,是永不让我看到他白发苍苍的样子。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我坐在车厢里,他在潜水店外面,头上戴着那顶他放下了许多年的鸭舌帽。我们相识的时候,他总爱戴着那顶深蓝色的鸭舌帽,谁又会想到,我们诀别的时刻,他重又戴上那顶帽子。
我的车子向前走,他的车子往回走,从此隔着永不相见的距离。那深蓝色的帽子,悄悄把他带来我身边,又悄悄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是相聚,也是别离。如果我早知道,我会把那顶帽子从他头上摘下来,永远不再还给他。那样的话,是否可以改变看似不可逆转的天意?
31
我从皮包里掏出钥匙,一如往常地把钥匙插进匙孔里。
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窗边的扶手椅里,坐着一个背影,那个背影戴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蓝得像水,蓝得像夕阳沉没之后暮色四合额蓝,蓝得像从阴曹地府飘来的蓝,慢慢而悲伤地笼罩住房子。
是他吗?
怎么会是他?已经恍如隔世了。
为什么不会是他?那明明是他的帽子。
我静静地走到那个背影后面。
第三章幸福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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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个戴着蓝色鸭舌帽的背影缓缓回过头来。
“你回来啦?”他问。
我茫然地站着。
“为什么不开灯?”杜卫平离开了那把椅子,拧亮一盏黄灯,淹没了深深的蓝。
“你为什么在家里戴着帽子?”我恼怒地问。
他摘下帽子,帽子下面的头发理得很短。他摸摸自己的头,说:“今天把头发剪得太短了,感觉怪怪的,经过一家小店,便买了这顶帽子。”
我悲伤地凝视着他,恨他坏了我日复一日的希冀。
他无辜地看着我,我无声地打他身边走过,关上卧室的门,倒在床上,心里悲伤如割。我是发疯了吧?以为死去的人会回来看望我,相信有一首歌会永远唱下去,仿佛不知道世上的一切不可能重来。
2
那年除夕,在布列塔尼餐厅里,灯影摇曳,我坐在回转木马旁边。酒和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韩星宇和他的朋友在我身边说着话,那声音却好像跟我隔着几个世界的距离,我的耳朵只有一片无声的荒凉。
直到韩星宇拉着我到外面看烟花,寒冷的空气袭来,我才从几个世界之外回到凄凉的现实。海上的小船向夜空放射烟花,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天际坠落,我看到的却只是苍白的颜色。
当最后一朵烟花在我身边坠落,我抬头望着韩星宇,一瞬间,我发现我从不认识他,我为什么会跟着这个陌生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林方文知道的话,会很伤心的。我什么时候背叛了我们的爱情?让他一个人流落在远方,被水淹没了。
我也许从未爱过韩星宇,我只是以为我可以爱他。
搜索队在两天之后放弃搜索了,林方文一直没有回来。当我们第一次提到这个遥远的小国时,谁又会想到竟是他魂断,也是我魂断之地?
他为我唱的,只能是一支挽歌吗?
3
“你好吗?”坐在我面前的韩星宇说。
我微笑点点头。我们在中区一家西班牙小餐馆吃晚饭,是分手后第一次见面。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我有点惊讶。
“忙吗?”我问。
“刚刚从美国回来,过几天要去北京。这两年来,好像都是在天空上度过。你呢?书店的生意好吗?”
“已经开始赚钱了。”
“那岂不是很快会变成小富婆?”
“那得要把“面包树”变成连锁书店才有机会。”
“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是我的梦想呢!”
“要是你想把“面包树”变成网上书店,我很乐意帮忙。”
“会变成“亚马逊”那样的网上书店吗?”我笑着问。
“说不定啊!”
“我们太现实了,见面都在说钱。”我说。
他笑了:“你还是住在以前的地方吗?”
“房子已经卖了,我现在住在书店附近,很方便。你呢?还是住在那个可以看到很蓝的天空的房子吗?”
“我常常不在香港,那间房子去年已经卖了。”
“那好啊!今年开始,房子都在跌价。”我说。
韩星宇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方形的铁盒子出来,那个盒子的颜色很鲜艳,上面印上一双古代欧洲男女谈情的图画。
“这是布列塔尼的名产“丹特尔”蛋饼,苏珊寄来给你的,她以为我们还在一起。”他尴尬地说。
“喔。”我打开盒子,蛋香和奶香扑鼻,每一块蛋饼也用彩蓝色的玻璃纸包裹着,很漂亮。
“你还是惦念着林方文吗?”韩星宇温柔地问。
我无奈地笑笑,我很难说那是惦念,你惦念的人,或许还有重逢的可能吧?
4
“真希望有天看到你结婚、生孩子,我很想知道你的孩子会不会也是神童。”我说。
“那是很遥远的事了。”他说。
本来我想告诉韩星宇,我认识他妹妹,可是,我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复杂,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和韩星宇在餐厅外面分手,他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他不是不好,他只是出现得不是时候,假如林方文没有出事,也许我仍然会跟韩星宇一起。可是,一瞬间,我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傻了,好像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不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
5
我抱着饼干,走到“渡渡厨房”。门开了,我朝里看,杜卫平刚好走出来。
“我看看你下班了没有?”我说。
“刚刚要走。”他看到我,有点惊讶。
“那一起走吧。”他瞧瞧我怀里的饼干。
“是布列塔尼的“丹特尔”蛋qi書網…奇书饼,朋友送的。”
“这个盒子很漂亮。”
“嗯!”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问。
“谁说我生你的气?”
“你那天的样子很凶。”
我笑了笑:“你跟那个已经出狱的女孩子,还有见面吗?”
他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再生事吧。”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跟分手的女朋友再见吗?”
“为什么不?”他反过来问我。
“有时候,我会宁愿不见。分开许多年之后再见的话,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许都在说工作,说房子涨价了或者跌价了,说些很现实的事情。永远不见的话,反而能够不吃人间烟火。相爱的人,可以见白头,分开了的情人,是不许人间见白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