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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风离御愤然举起一指,眉宇间似蕴满了强大的雷电,气恼道:“你瞒得我好苦,我也是你失踪后才知晓你竟是司凝霜和楼封贤所生。你让我饱受了那么久的心的折磨。我真是……”胸口的剧烈起伏,令他呼吸不匀,对烟儿,他真是又爱又气。
也许,不对的是他。从前都是他苛待了她,才会令她这般患得患失,不敢让自己知晓真相,总是害怕失去自己,都是他不好。想到这,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柔缓下来,再无气恼,只余怜惜。
楼封贤?!烟落眉心划过一丝怔仲,原来她竟不是南宫烈的女儿,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司凝霜与楼封贤的女儿,兜了一大圈,她还是随着李翠霞回到了自己亲生父亲身边。如此巧合,难道,这一切皆是天意?
突然,一阵阴鸷的冷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烟落只觉一阵剧痛袭来,原是慕容成杰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腿之上,强迫她跪倒在地。满是老茧的大掌已是擒住她另一只纤细的手腕,正在逐渐加大用力,他阴森冷酷道:“我可没功夫听你们在这里互诉衷肠。风离御,你若是再不服下那蛊毒,我可就要捏碎她另外一只手腕了。”他徐徐俯身,靠近烟落的耳边,一股子腐朽难闻的气味直令人作呕,鬼魅说道:“哈哈,先是手腕,再接下来,便是你的脚腕。你说再接下来呢?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你,让你比死都痛苦。”
慕容成杰逐渐加大手中的力量,烟落痛得全身激烈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直如秋风中一片被吹得直打转的叶子,破碎而凛冽。渐渐缩成一团,精致如玉的脸庞透出一层层青紫来。
风离御连连惊呼,“不要!你住手!快住手!朕服下便是,你不要伤害她……”心痛得仿佛被人用无数戟枪不断地戳刺着一般,直至坠入万劫不复的苦寒之地。她是那般的娇弱,怎能经得起如此折磨。他宁可此刻受尽折磨的人是他,也不愿她如此痛苦。
颤抖的双手,几乎不能自持,他从锦袋之中取出了那枚药丸,便要往口中送去。
“风离御!你敢!”烟落自剧痛之中猛然抬首,凄厉的呼喊,带着喉间嘶哑的血腥一道弥漫至空中,迅速扩散开来。她只以坚定的眼神告诉着他,若是他敢服了那药,受小人钳制,她必定咬舌自尽。
心中,澎湃汹涌,犹胜过底下的狂猛波涛。
他竟是不知道么?他愈是表现的在乎,慕容成杰便愈是得寸进尺。
他不应当是镇定的么?犹记得在灵州山间,他向自己掷出拧弯了的飞镖。此刻,她真的希望,他,还是那样的他,不要顾忌自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整个铁索桥突然晃动了起来,似有人自东边上桥,急速朝这边跑来。步履之急切,似使得天地间都在颤抖着。
慕容成杰凛冽的余光瞟向身后,但见一抹水红色的身影近至身前,来人竟是红菱。初初他并不以为意,只是冷声吩咐道:“你来的正好,快将那城印、诏书和令牌都收起来。”见红菱仍是伫立着不动,不由得怒火中烧,口中大骂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蠢货!”
红菱神色悲怆地望向烟落,只见她痛得全身已是被汗水濡湿,面如死灰,禁不住出言劝阻道:“爹爹,你放过她罢。她对我有恩。哥哥已经不在了,你不要再执着了……”
语未毕,红菱已是被慕容成杰全身迸发而出的强大内力震退三步,硬生生地撞上铁索护栏。
慕容成杰大骂道:“快把东西收好,不然回去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红菱清明的眸中闪过深深的失望,她默默上前捡起地上的城印、诏书以及金令。侧身过去,腰带之上系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只见幽冥的寒光一闪,一连串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发生,顷刻间已是“扑哧”一声,没入慕容成杰的心口。
又是“哧”的一声拔出,温热的鲜血瞬间扑了红菱满面,却比霜雪还要冷。刀锋之上,殷红的血迹,滴滴答答落在了铁索桥老旧的木板之上,如开了一朵朵诡异惨烈的红花。
红菱从未杀过人,连踩死一只蚂蚁尚且不忍心,此番却刺杀了自己的爹爹。当下自个儿亦是愣在当场,全身颤抖得不能自已,恍若寒冬中即将调零的树叶。
慕容成杰极度神色痛楚,一手捂上自己的心口,另一手却仍是紧紧擒住烟落背脊的要害之处,眸中凶光毕露,几乎不能相信地垂眸看着汩汩鲜血自他的胸口淌下。
不,他不能相信,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女儿手中。不,他不甘心,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让风离御好过,他要他痛苦生生世世。
风离御眼见慕容成杰受了致命之伤,且手中的力道亦是渐渐涣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待飞身上前救下烟落。
不想,一阵强劲的内力之风,几乎在瞬间将他扫落至地。那是慕容成杰用尽全身最后的内力,发出的致命一击。而那样强劲的内力之风,掀起无数块木板,层层递递,在空中激碰碎裂,铁索桥剧烈地摇晃着,发出骇人的“嘎吱嘎吱”声,激起桥下浪沙滔天。天地间都似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是烟落。
风离御心中一紧,只觉身体之中最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的抽离般,拽住森冷的铁索,他只瞧见慕容成杰拽住烟落,自铁索桥的缝隙之间,直直坠入那滔天滚滚的怒云江中……
水波飞溅十尺,迅速吞没了她娇小的身躯,怒浪声震十里,瞬间湮没了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不复听见。
不,他不相信。
他不能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所听到的。
他的双眸,睁大,朝着江中望去,却无一丝一毫的神采。
“烟儿……烟儿……”衷戚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凄厉过一声,盖过了怒云江上的滔滔水声,在两岸青山间来回穿梭着,久久回荡,挥散不去。
几乎是想也未想,他直欲纵身跃入江中,却腾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前,只余黑暗一片。
心内,只余无尽疼痛。
再无知觉……
是凌云,一掌劈向了他的背脊,“皇上,得罪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望向滚滚而逝的江水,他的心中亦是闪过沉重的悲恸。抬手,朝天空之中发出了一枚明绿色的信号弹。刹那间,怒云江的西倒是鼓声滔天,震耳欲聋。
慕容成杰已死,该是全歼叛军的时候了!
半年后。
这日,烟落徐徐醒来,望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不由得怔愣良久。
这里是一间开窗面山的屋子,屋里除了她睡的这张竹制的板床以外,没有一件家具。其余全是大的缸,小的瓮,还有好多竹篓子,一直堆到门口,还有番薯、玉米、花生,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和一张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弓,还有竹编斗笠之类的东西。
自从她掉落怒云江之后,幸运地被一对老夫妇所救。当时,这对老夫妇似是正巧出门打鱼,以备下过冬的食物。救下她之后,他们便将她带入深山之中自己的家中,悉心照料。
她腹中胎儿脉象极是不稳,日日落红不止,只得卧床休息。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的挨过去,横亘四季朝夕。
枫叶红了,大雁南飞,细雪纷飞,万物凋零,再到桃花盛开,燕子飞来筑巢。
只是,每每醒来,烟落总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恍若仍在梦中一般。
望着窗外,日落山间如红河倾倒,漫天殷红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人吞没一般。心一点一点寂寥下来,寂寥到了极致。
她与风离御,不知为何总是聚少离多。
月儿,圆了一次又一次。
每一日,每一刻,她都心心牵念着,能与他重逢。
微微动一动身子,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是能灵活动了,不再僵硬,不由喜上心来。落江之后,水流湍急,暗礁丛生,万幸的是,她只是左腿撞伤。江水刺骨寒冷,而她腹中的孩子亦是奇迹般的保住了。自然,这也离不开这对老夫妇的神医妙手。靠着自深山雪峰之上中寻来的罕见的益母草,再加上从前莫寻为她调理的身子底子,眼下她的肚子已是越来越大,且胎动频繁,小家伙看起来很是健康。
她又努力地挪动了一下,缓慢移至床边,为了保住腹中胎儿,她一直躺在床上静养,不敢妄动分毫,若是再保不住他们的孩子,她真真是无颜再见他了。长久不着地,双腿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异常酸麻。她咬牙忍住,一步一步地艰难挪至门口。
自从落江受伤后,她还从未走出过这间屋子,不知外边的世界究竟是何样。
她好奇地撩开门帘,朝屋外望去。外面看起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