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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仁找来莫熙跟墨芙分别问话。
他身着便装,挂京城府衙腰牌,怀揣铁尺、绳索,一身标准配置。莫熙知道捕快所承担的侦破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叫“比限”,一般五天为一“比”,重大的命案三天为一“比”。过了一个“比限”,还无法破案的,捕快便要受到责打。所以她边打量唐仁,边寻思着若是此人回去之后被打得屁股开花,那可有得瞧。
捕快在这儿属“贱业”,根本不像四大名捕》里头写的这么拉风。朝廷律法严格规定他们的后代不能参加科举,以免有辱斯文。即便他们脱离捕快行业,其子孙三代也得跟着倒霉,三代之内不可入仕。真真是遗祸子孙的行当,一倒霉就是四代,没前途啊。
捕快在老百姓的眼中也不是武侠小说中的正面形象。他们是没有工资的,每年的伙食补贴即“工食银”不过十两左右,养家糊口都艰难,于是敲诈勒索成风,巧立名目收取好处,与州县官吏同流合污,制造冤假错案,对老百姓横征暴敛,任意拘捕。可谓坏事干尽臭名昭著。
杜甫在石壕吏》中有叙:“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吏呼一何恶,妇啼一何苦……”这个“捉人”的“吏”,指的就是唐仁之流。
这可不,凌七一听说莫熙跟墨芙被传唤,立马让仆役去府衙打点,平日里杭州府衙她可没少孝敬,自然是小事一桩,只是人家说了,唐捕头那是从北京城到杭州城,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凌七也没法子。这不受贿的捕头比那贪财的更招人恨。
莫熙慢慢说了自己是凌七小姐请来的客人。因七小姐不便前来,便拜托自己陪八小姐来灵隐寺礼佛。昨晚去了如雾大师那里论禅,回来入睡后听到墨芙的惨叫,两人奔走呼救。只隐去了喝酒这一节,说得颠颠倒倒拉拉杂杂的,一副后怕的样子。她嘴上乖乖答一句,心里跟着骂一句鹰犬走狗什么的。
唐仁温和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木姑娘当时难道不知道先将人解下来?说不定还有一口气在。”眼神却锐利地盯着她。莫熙看着唐仁,一身小麦色皮肤,笑起来健康阳光,绝对的优质帅哥一枚。这得多想不开才当的捕快啊。杀千刀的,竟然盘问起姑娘我来了,活该你们家三代跟着你倒霉。
面上可怜兮兮地摇摇头:“当时八小姐脸都紫了,舌苔伸在外头,看着实在怕人,我都不敢再瞧第二眼,连屋子里也不敢再待。都这么着了,莫非还有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叫人。可是因为这样才迟了?若如此,我可犯了大罪了。”说罢吓得哭了起来。
唐仁一时手足无措,直觉想给她抹眼泪,又不敢轻举妄动,对着莫熙那手举起了又放下,直把她当成了个无从下手的刺猬。旁边的杭州捕头人称老六的心下好笑:你套人一小姑娘的话,也疑心太过了吧。还把人吓哭了,算什么英雄好汉。不收银子,敢情儿就你清廉,一个小捕快,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呢,日后娶不上媳妇儿,有你小子哭的时候。心里十分看不上他,也有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意思,所以从头到尾不吭声儿,由着唐仁折腾去。
如雾还当了回莫熙的不在场证人。得道高僧的话,信用度高啊。莫熙马上洗脱了嫌疑,比白萝卜还白。至于墨芙丫头既无动机,又无证据,主子凌七力保,自然也是无事的。
唐仁查了半天没有一丝线索,加上问了凌七跟凌家家仆,都说八小姐总是愁眉不展,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便以自尽结了案。
凌七亲自打理妹妹的遗物。莫熙去了华严殿,这次她倒是出手大方,一捐就是一百两。那天见过的小沙弥心里虽然偷着乐,面上却不敢笑了。凌家八小姐出的事寺中传得沸沸扬扬的。
看莫熙一副悲戚的样子,小沙弥殷勤劝慰了一番。
莫熙随意翻着功德簿,同小沙弥说着话儿。
不一会,凌七收拾妥当,派了墨芙来接她一同回到凌宅。
路上莫熙让凌家家仆去买了一本慕宴斋出的董其昌写的金刚经》的拓本。
当晚,灵隐寺的方丈智清被闯入藏经阁的贼人所害。对方武功高强,智清跟唐仁二人联手竟然不敌,智清被偷袭,背后中了镖,那标的形状很奇特,像一朵六角雪花,就连唐仁这个有七年从业经验的捕快也没见过。
一代武学大家就此陨落,江湖人士无不扼腕。
这两起人命被人议论了一阵子,杭州城又恢复了平静。
唐仁搜捕不到入藏经阁的贼人,只得回京挨打去了。
他动身的第二天,莫熙也辞别了凌七。
这一次任务完成得很轻松。莫熙很满意。
不负如来不负卿
桂花谢了秋容。
智清大师故去,皇上亲封新任灵隐寺住持方丈如雾禅师。并亲赐云锦袈裟,又称“五件指甲盖金龙紫裳法衣”,上有九条金螺纹编织的五指甲盖金龙,非圣上亲赐不可得。
灵隐。藏经阁。
如雾身着白袍,披紫金云锦,执笔疾书。一派端持雍容宝相庄严,掩尽艳骨风流。
忽然一把扇子无声无息地递到他面前。其上一朵墨莲静开。
如雾搁笔,叹了一口气道:“你何苦又回来?”
来人不答,一扬手,唰地一下展开扇面,渺渺数笔,断桥跃然纸上,旁边提着一首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那字写得风流飘逸洒脱无拘。好诗好画好才情。正是如雾亲笔。
莫熙轻声道:“我以为你是得道高僧,只一眼便看穿我为异世魂魄,却原来不过是我自己露了破绽。”
如雾颇有些喟叹:“第一次你男装而来,在功德簿上签名,‘木溪’二字确是繁简相同,只不过那银两的‘兩’却是略有不同。我一句话便诈出了你的真身。我自来这里,无以为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唯有出家一途可暂得温饱。自是知晓个中艰难困苦,对你不过一时怜惜,竟成养虎为患。”
莫熙又道:“我以为与你倾心相交,月下对酌,却原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心里暗想幸亏他没强调自己不是现代穿,是六世□仓央嘉措转世,原版什么的。
“‘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我不过是借酒暂时摆脱清规戒律罢了。”如雾淡淡道。
莫熙冷笑:“你知我身份,怕下迷药非但不能起作用,还会暴露你自己。所以赠酒时故作小气,诱我上钩。当晚你以双斗而待,便是早就料到我会来。好一出将进酒,木斗相请,太白讽诗,玉觥连罚,不过是为了灌醉我。我本未曾疑心于你。我素来警醒,即便醉酒也断不至不闻打钟之声,寺中每半个时辰打钟,可见我醉酒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你又不会武功,自禅房到松雾院一个来回怎么也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办到,更不必说你素来爱洁,如此行色匆匆,必然污染白袍,还需梳洗更衣才能不叫我看出端倪。可正是那盘画蛇添足的香露出了破绽,叫我疑心到你身上。凌家用的盘香,是用桂花熏过的,而你用来证明八小姐死亡时间用的盘香却是寺里常备的香。八小姐每次见你便要重新点香的习惯你是知道的,你怕我最终知道了秘道的秘密,疑心到你身上,便故布疑阵,把原本的香换了刚点过的。这样从香的长度看,我自然会以为八小姐死的时辰就是我们刚开始喝酒的时候。至于你为什么没发现八小姐用的香跟寺中不同,是因为彼时本就桂子飘香,此香盖了彼香。八小姐无声无息便被吊死,因为她也醉了。她本是柔弱女子,那样的酒,只需一杯下去足以人事不省。她素来身子弱,深秋夜凉,当时窗户齐开,却是你事后怕酒香不散才打开的。”
凌七以为八小姐看上了杜公子,不过是因为自冬至二人见面之后,八小姐才患得患失,却不知八小姐正是腊八那天去灵隐见到的如雾。前后相差不过十来天。
其实,即便没有这首诗,莫熙不知道如雾跟她一样是穿的,她也早就怀疑八小姐跟如雾脱不了干系。八小姐主动提出入寺礼佛,凌七以为是拔慧剑,殊不知恰恰相反,八小姐正是为了会情郎。她亲自打点衣物也就不足为怪了,可怜死的那天晚上还特特换上那件令莫熙赞叹不已的雨过天青色裙子。八小姐向她提出见如雾的时候用的是“通传”而不是“引荐,”可见是认识的。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