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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抖了抖胳膊,像要扑打什么。他握住父亲的手,一边按摩一边哄劝:“爸,你就别闹情绪了。今天可是中秋,我特意带了果仁月饼给你。等下擦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我再喂你吃好吗?”父亲咿呀几下,同学语的孩童般含糊不清。他强笑,不愿让父亲难堪。推拿完,他又倒盆温水给父亲擦身。眼前的父亲已消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曾经天天把他举过头顶的强壮臂膀,如今皮松肉萎,他一个手掌便可以握实。但这个澡,他却擦了很久。
切小块月饼塞进父亲嘴里,没想转眼被他吐了出去。月饼掉到腿间,内里瓜子仁和冬瓜糖的碎沫子撒了一身。再喂一块,又吐。再喂一块,还是吐。终于他忍不住了,未有过的沮丧:“爸!我知道你难受,恨不得现在就一死了之!没有部下,没有军队,没有权势,你曾经耗尽半生拼回来的地位都不再了--那又如何?你还有我!还有一个从不认命的儿子!如果遭遇痛苦就一心寻死,我今天就没命站在这里了!我都能熬过来,为什么你不能?爸,我们是父子,血脉相连。小时候你照顾我,而今换我照料你又有什么不对?”父亲耷拉着脑袋,泪水满眼眶转。他握紧父亲枯瘦冰冷的手掌,重复不下百次的独白:“爸,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现在到将来,你都是云烬心目中最敬仰的将军!那么爸,你可以再耐心一点,等着儿子功成名就吗?”
最后一次喂月饼,父亲再也没有吐出去。
№意乱情迷——生死攸关(下)
咬一口月饼,豆沙馅唇齿留香。八月十五,自然得吃上一个月饼才算喜庆。不一会儿,段思绮手中的小月饼便吃个精光。母亲舍不得,在她坚持下只吃了一个,其余全留给她。望着满桌的菜肴,母女俩不约而同的想起段祈樊。一想到他,两人同是一片缄默。
无法,段思绮又再递过一个月饼。母亲没接,推说没有食欲。母女俩有一茬没一茬的话着家常,后来还是段思绮聊起生活趣事才令母亲面上有了悦色。可这么聊上来,她竟惦记起薛云烬如何渡中秋。杜府会邀他赏月吃酒吗?现在他是否吃到月饼了?还是会同友人月下赏游?她出奇的想知道。也许是受他照顾颇多,所以才想有所表达吧。这普通邻里过年过节还要互相道福送点小礼,今晚中秋夜,她怎么也得送几样月饼才是。
跟母亲撒了个谎,说老板交代要早些回店里。也不容母亲阻拦,她清拣几件冷天的衣衫准备出门。母亲将一盒月饼装好,让她带去店里吃。段思绮挑了几个卖相好的,剩下的全留给母亲。拉过母亲干瘦的手,摸出一排厚厚的老茧,她才发觉母亲是真的老了。瞅着她鬓角稀疏的白发,一股愧疚油然而生。“妈!”段思绮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不舍,又不得不放开。“我走了!您自己可得多保重!”
她最后一次叮嘱,离开了家。
现在的世道很乱。不久前湘赣爆发农民起义,四处国民军都忙着镇压。武汉虽未波及,但因宁汉沪三方商议合并改组且桂系公然弹劾汪精卫,武汉政府未免引火上身当下严密戒备,各处城区都设有关卡,晚九点更是不许百姓出街。一时间,三镇又恢复古代‘宵禁’的制度。段思绮撞的时间好,不早不晚,准九点过了最后一道关卡。马不停蹄又转往薛云烬的住处,却从屋外见到内里一片漆黑。疑惑的重扣几下房门,仍无人应答。他不在家。
等?不等?她低头望着满心欢喜带来的月饼,依着门板坐了下来。还是等吧!她劝慰自己。没有时钟,她用心点算指针的拍子。一小时,两小时……时间的节奏越来越快,错漏的拍子越积越多。究竟指针走过了多少圈,勾去了多少秒,她完全清算不来。唯有等,继续等。抱紧双膝,埋头扎进自己的余温中,良久也抬不起头。恍惚间,仿佛有脚步声逐渐传来……蓦然飘来的几句轻唤好像是谁的名字。“思绮……思绮……”是她的名字!她错愕地扬起头,隐约见到一张俊逸的面孔。甩甩头,揉揉眼,模糊的视线一点一点清晰。
“云大哥,你回了!”她想热情地迎过去,可才将一站起,脑门就发昏。再过一会儿脚也麻得动弹不得。敲着腿,她自嘲地笑道:“呵呵,腿僵了,估计在和我闹兵变呢。”薛云烬并不讶异她的出现,而是讶异她居然等到半夜:“你一直等在这儿?”什么理由支撑她等下去,他非常好奇。却见她扬起笑脸,若无其事的捧着一盒月饼送到他手旁:“我带了点月饼给你,怕你一个人过中秋随便应付,月饼都不曾买来吃。这里有豆沙和果仁两种口味,都值得一试。”
薛云烬默然,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瞧,看到一包装着秋衣的大布袋。顿时了然于心。“你从家里出来就一直等在这里?为了送几个月饼而等到现在?”“呵呵,我是路过,因为中秋还没送什么礼品给你。本来我就早该送来,拖到现在,也是我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段思绮胡乱搪塞。等他收了礼物,便打算告辞,“既然你都回来了,我就不叨扰了。”心心念念等到人回,只言片语,又得分离。
然而他连一句道别都不肯给,淡漠的让出一条路,让她走。背转身的那一霎,她忽然开始不舍。一股子不争气的软弱。或许这一秒的沉寂也让她畏惧,尤其他一概无所谓的神情。这种冷漠超越了她曾经有过的忧伤,甚至更让她觉得悲凉。
是什么东西变了,心么?蓦然一记拥抱,从背后紧紧抱过来。结实的臂膀圈住了她离去的步伐,也将她的心,套了进去……
是什么东西变了?是心。
男人判断一个女人是否喜欢自己,不必用嘴问。他们习惯用一个拥抱,一个吻为其探路。如果女方不反抗,或者反抗不激烈,都会被认定为默契的接纳。所以女人的口是心非,总归需要男人霸王硬上弓的气概去瓦解。当薛云烬肆意吻着段思绮时,他以为他从对方不抗拒的举止中获得了答案。其实段思绮并不是乐于沉醉一个男人对于少女最魅惑的侵犯。她当然也想大力推开他,可是她不忍,因为对方是薛云烬。她无意识的妥协着,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从躯体中逃逸出来。仿佛这不是她的身子。被他拥抱,受他亲吻的那个女子并非是她。
唯一能够牵动她注意的,并非少女对于初吻的甜蜜心悸,而是那只在她身上不停游走的手掌。她心跳,躁动,焦急,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这只不断上移的股掌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畏惧,令她局促不安。忽然,这只手渐渐移向她的胸前--女子极私密的禁区!脑子犹如被五指雷劈中,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重重弹开身去!薛云烬领略到受挫的滋味。他被拒绝了。
“你讨厌我?”谈不上怨,他有点意外是真。段思绮步子向后撤,战战兢兢地辩解:“不,不是这样,只是……”只是穷人也有不小的骨气,懂得何谓廉耻。
尴尬,游离在紧促的气息中。蓦地一记大笑,在沉默里爆发。薛云烬眯起眼,墨玉一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流光。“是我太唐突了。”他可以收敛冒犯,但不会道歉。段思绮羞赧地垂下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或许在他谈吐间,起先的勇气也消之殆尽。窗外不知几时渗进一阵阵焦糊味,走廊处随即响起纷沓的脚步声,似乎霎时周遭一切都变得混乱,嘈杂。而这异常的变动,倒扫走了前一秒徘徊在彼此间的狼狈。
“我出去看看,你等着!”薛云烬脸色一沉,率先冲出门外。段思绮望着他离去,紧绷的神经才稍试休息。摸着狂跳难安的心脏,这份迷离来得如此之晚。等意识到时,他人已不在。
薛云烬乍见左邻右舍纷纷走出屋外,有些个披着外衣睡眼惺忪的懒问着究竟。而一楼的居民则惊惶失色的向顶楼逃窜,边跑边吆喝,呼吁大家赶紧逃命。原来一楼有户人家孩子顽皮,夜半摸下床将大人制作炮仗用的火药全撒到厅里,不小心将药粉撒进了厨房的煤炉里。见火起,孩子吓得去唤父母,结果等大人惊醒时,厨房火势已迅速燃到大厅,连隔壁两户也着了火。
二楼的居民一听这话,吓得扭头回家抄值钱的东西往楼上跑。不知谁的衣服掉在地上无人认领,生生被踩成烂泥。房东闻讯,更是惊得一身冷汗,穿个睡袍便从三楼跑下来。一瞧楼下已成火海,顿时手足无措,差点被疯狂逃命的居民给撞下楼去。薛云烬手快,拉住他的膀子,拽到一旁说话。“房东!你可得冷静,如果大家伙再这么乱成一团,都要被烧死在这了!”一听到死字,房东双腿突然发软,一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