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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花灵并不感激呢,反过来扫她的兴:“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传说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这人,最没心肝了!”
明白自己的来历,失去了美丽的幻想,花灵如何能不伤感呢?谁要一双背后遭人指指点点的父母?
花灵是渺小的,没有可与雪钗相媲美的条件,是让她羡慕过一次:“我好想跟你交换名字。岳花灵,花灵--这名字一念出来,就足以教男生神魂颠倒,诗情画意,好有气质的样子。”
这样没脑筋的话,听的人只有微笑而已。
如果生命中的个体可以交换,花灵非常乐意作岳雪钗。有神气的爸爸作靠山,又有妈妈可撒娇,还有个在当兵的哥哥好炫耀。岳家的富有与权势,使她活得理直气壮、顺顺心心,有谁会喜欢做岳花灵呢?
雪钗才不去管这些呢,她是明丽光鲜的,属于人上之人的大三日语系系花,仿佛生来就是要享受生命的,没有太多空闲站在别人的立场发出同情之声,何况她不以为花灵过得比她差,只是被管得严一些,再加上个性保守,才显得较为孤僻。
在电视新闻播放立法院闹事消息时,你一定常见到这样一个人:个头粗粗壮壮,一张大脸,狮鼻阔口,声若宏钟,极具权威相,可以赤手空拳对付围堵他的其他立委。对了,他就是岳引商,花灵的伯父。
在夏天开始时,花灵还郑重的先征求他的意见,看是否要她去他的公司或事务所帮忙?
而当初勉强让她去请大学,却规定她选择家政系,学习做一个“好女人”的大忙人,自开春以来,头一回有空正视她:“你长大了,又有了很好的学历,我的责任就是替你挑选一位好丈夫,然后我对你的教养责任就算了了。”
“大伯!”人生才刚开始,正可以逐渐喘口气说话的时候,他要她结婚?
“难道你不想结婚吗?”
“太快了,大伯。我想出去工作一段时间,然后……”
“放屁!你是想谈恋爱,自己找对象,什么工作?挂羊头卖狗肉!”岳引商以对付政敌的浑厚有力的声音震住她:“你可别忘了,让你上大学是有条件的,就是不准交男朋友,必须听我安排。”
花灵悲悯地想到:伯父这辈子都不曾原谅过我父母!
他嘴上大谈民主政治,其实一脑门的士大夫阶级观念,花灵的父母无疑是辱没家声的罪人。一个败家子和来历奇Qisuu。сom书不明的跳舞女郎所生的女儿,流的血不再纯种、尊贵。最可恨的是,还不负责任的将教育女儿的义务推卸到他的身上。
在伯父母面前,她完全没有发言的立场,即使心有不甘,也无处可逃避。在她的生活中也找不出一个可以互相知心的朋友,岳引商的权柄包括限制她的行动,害她不时自我怀疑:我的身上真有那样显眼的坏因子吗?他如此苛刻地局限我的生命,是害怕我重蹈父母覆辙?
或只是单纯的想控制我?
很自然的,雪钗成了她最常谈话的对象,因为她懂得“听”话。雪钗有一点脾气跟郝思嘉很像,那就是谈话的内容若不以她为中心,很快她就要不耐烦起来,说出令人难堪的话了。只有在她心情奇佳的时候例外,比如热恋时。
获得新的爱情,使雪钗容光焕发,美得像一株盛开的玫瑰,相形之下,花灵宛如孤影自怜的水仙。
“你怎么啦?干嘛一天到晚闷闷不乐的。”雪钗邀她:“明天我约了一票人去海边玩,你也一块来怎么样?”
“有男生吗?”
“当然有。”
“那我不去了。”
花灵情愿在家看书,也不想再看大伯的脸色。
“岳花灵!你少没出息好不好?男生又不会吞了你,怕什么嘛!”
雪钗有时真的很讨厌花灵的沉静,一副世事不与我相干的神态,真令人气结。没办法!
家里不是没有空房,老爸却坚持她们合住一间,表面上是热闹点,其实岳引商的目的是想女儿监视花灵有无男友。
可是雪钗才不做这种无聊事呢!她曾得到很惨痛的教训。有一年夏天,她突然异想天开,伪造一封男生写给花灵的情书,捉弄她一下引以为乐。再也想不到引起一场大风波,害得花灵被岳引商痛打一顿,拿她无耻的父母所犯的罪加诸于她身上,骂她“贱种”!
雪钗被吓坏了,一直不敢说出真相,心中却不免抱憾内疚,所以当她心情好时,就会想对花灵好,平常也不会用对付男生的那一套拿来欺负花灵。
她一直缠着花灵,花灵只好告诉她:“大伯要我相亲结婚。”
“相亲?跟谁?”
“不知道。”
“哦,所以你在烦恼,因为不知道对方是圆是扁,有没有少只胳臂缺条腿?”雪钗当这是好玩的事,咯咯吃笑。“没问题,我去帮你打听。”
“跟谁打听?”
“我妈啊,她一定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伯母帮我跟大伯说,我不想太早结婚,我想工作。”有了工作就有收人,假以时日再不需仰人鼻息,可以搬出去独立,花灵的心为之热切。“拜托,雪钗,我真的不想现在结婚。”
“好,我去说。”
※※※
缪华裳正准备到妇女会,忙着化妆打扮。
雪钗使尽水磨工夫:“妈--告诉我嘛!”
“你真烦人,不能等我回来再问吗?又不是要你嫁,你急什么!”
“好,我不问。那你答不答应不逼花灵早嫁?”
“谁逼她了?”缪华裳不由得变貌变色,气轰轰的道:“花灵这样说的吗?你叫她来,我跟她讲……”
“不是啦,妈咪,是我说的。换了我也不喜欢一毕业就结婚。”
“有什么办法?你爸爸决定的事,反对也没用。”
“爸对花灵也太严了。”
“这要怪她自己命不好,你爸这样做也有他的苦衷。”缪华裳不免也有感慨。“其实不只你爸担心,我也担心。看她一天夭的长大,容貌一天比一天更像当年那个坏女人,每次见到她那张脸,我心里都会有疙瘩,害怕旧事重演。她早嫁出去早好,将来发生什么事,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讲明白点嘛!”
“总之,你叔叔和那个女人都不是好人,花灵在咱们家二十年,亏你爸爸管得严,没出任何差错。但将来的事谁料得准?还是早早把她嫁过去,作了别姓人,省得我们再担这副重担。”
雪钗捉住话柄,追问:“别姓人?你们找好对象了是不是?”
“你呀,就是太精灵了,将来非找个坏婆婆管你不可。”
“哎哟,妈妈咪,你不心疼死才怪呢!”
母女俩笑成一团。
“告诉我嘛,妈咪。”雪钗很会撒娇。
“好啦!好啦!别摇了,肩膀都快给你摇散了。”缪华裳言笑晏晏。“是有几个人选,但还没真正决定。毕竟我们养了她二十年,随便嫁一个没分量的人也太可惜,总要找一个差不多的亲家,你爸最在乎他的面子了。可是,我们挑人,人家也挑我们,她的出身将会是一个障碍,要真死了父母倒也干净,偏偏这样生不生、死不死,留下老长一只话柄,流言至少有二十种版本……”
雪钗急急打断母亲的埋怨,又是捶肩又是摇膀:“你别哄我,你一定知道谁是最有可能的人选,快跟我讲嘛!”
“是花灵托你来问的?”
“嘻!其实我比她还好奇。”雪钗笑道:“妈咪--”
“我也不能确定,但我想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王董事长的二公子。”
“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似一般企业家的儿子,但也因此可能不在乎花灵的来历。相亲的照片已经送过去了,就等回音。”
翌日,雪钗兴匆匆的找花灵谈论“王栋”这个人,可花了不少工夫去探听哦!
“要不要听听我的第一手资料?”她活脱是只报喜的喜鹊,不留一点给别人开口的空隙。“他老爸就是那位有名的糖果大王嘛!他排行老二,有一兄一弟,王家就属他是异数。
他啊,大学念的是美术,对食品生意没兴趣,他老爸原本还指望他加入公司的广告宣传部门,因为他点子多嘛,结果他甩都不甩耶,从大一起就一个人住在外面,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两年前,游学归来,他老爸硬是将他插进公司的包装设计部门,他却照样我行我素,好潇洒哦!”
王栋,就是要和她相亲的人吗?
“花灵,你安心啦,我爸没有乱挑,王栋好歹是有钱人的儿子,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看样子雪钗也改变主意,和父母联一阵线。“想想,嫁给那样有趣的人,一定很好玩。”也只有岳雪钗会将结婚当成好玩的事,她才适合嫁给“有趣”的人。
“现在心情好多了吧,准新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