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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自主地想到苏颜。想到苏颜……
周亚夫再抬头时,路衡已经不见了。
“只怕要带着他的新夫人上门去认亲戚吧,”周亚夫好笑地摇了摇头,默默地盘算着哪一天上门去看看太夫人比较合适呢?自己毕竟是殷府名义上的姻亲,自己也亲口答应了殷仲要替他照顾家里。至于苏颜……
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亚夫微微有些苦涩地想:至于苏颜的事,恐怕只能等见了子仲再亲自请罪了。
有一点周亚夫并没有猜对。那就是——路衡并没有见到太夫人和殷锦。
他赶到殷府的时候,大门外的守卫已经退了下去。拍了半天的门才蹒跚走出一位半聋的老人家,口齿不清地告诉访客太夫人带着小公爷已经返回武南封邑了。
路衡借着酒意想也没想便打马出城,沿着官道一直追过了灞桥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茫然四顾,乌沉沉的天空下,近处的田地和远处的山峰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阴霾中。除了枯树上寒鸦的鸹噪,天地之间一片寂然。
路衡气喘吁吁地拉住了缰绳,心头涌动着莫名的不安。
随着马车的颠簸,殷锦的头微微一晃撞上了车壁。人也立刻警醒了过来。
马车里的光线朦朦胧胧的看不出时辰,殷锦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了。在他的对面,太夫人裹着厚厚的貂裘还靠在靠枕上浅眠。迷蒙的光线里,她的鬓发呈现出一片异常惹眼的灰白。
殷锦忽然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仿佛已苍老了许多。眼中精明的神气也渐渐没有了,眉目之间总是透着疲乏。原来见了他总是督促他用功念书,现在却总是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等回武南之后要给他张罗亲事……。殷锦知道她这是因为出了兄嫂的事,不免想的多了些。也不忍心反驳她。但凡她说起这件事,便总是嗯嗯啊啊地答应着。
尽管她时常念叨要回武南,但是刚刚撤了守卫便遣送他们回武南,殷锦还是觉得这道旨意有些不同寻常。
从他们后方隐隐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太夫人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了,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的样子。殷锦连忙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轻声说道:“无妨的。母亲再睡一会儿。”
太夫人果然依言闭起了双眼。可是马蹄声却越来越近,隐隐带着莫名的凶险。倒仿佛是冲着他们来的一样。
殷锦按着太夫人的袖角,一颗心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跳。正要掀起帘子招呼石钎,就听耳边一声锐响,一截闪着寒光的弩箭已由身后破壁而入,险险地擦过了自己的耳畔“笃”地一声钉入了对面的车壁。
太夫人一惊而醒,一把抓住殷锦的手臂,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开始簌簌发抖。不等殷锦出言安慰,又是数声锐响,马车的后壁上顿时探进几支箭尖,十分侥幸地未能透壁而入。
马车外面,厮杀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殷仲解下腰畔的长刀递给一旁的侍卫,大步踏入军帐之中,朝着上座的吴王一板一眼地行半跪礼:“末将殷仲见过王上。”
“起来吧,”吴王的声音里微微透着倦意:“连日劳顿,本王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的,不过,事关将军家人的安危,如果继续隐瞒的话,恐怕日后将军会责怪本王不近人情……”
殷仲的心猛然一抖,霍然抬起的眼眸中已不自觉地闪过了一抹锐利。
吴王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本王相信殷将军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所以也就不打算拐弯抹角地说话了。长安传来的鸽报,太夫人和府上的二公子被皇上以遣回封邑为名诱出了长安……”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神情复杂地盯着殷仲的脸,欲言又止。
殷仲的心一丝一丝地抽紧,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
“是这样……”吴王抿了抿唇角,满脸痛惜的长长叹道:“本王揣测这次遣回,应该是为了诱将军返回长安特意设下的圈套。因为车马行到土家坡的时候中了埋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殷仲眼前一黑,一团灼热倏地窜上喉头,顿时满口腥甜。连忙咬死了牙关硬忍着又咽了回去。五脏六腑却如同有锋利的尖刀在寸寸凌迟,痛得连指尖都簌簌抖了起来。
“因为遣回之事太过突然,等我们的人得到消息赶到土家坡的时候已经晚了……”吴王紧皱着眉头连连叹息:“我们只拿到了一个刺客的尸首。在他的胸口有这样一个刺青,我想殷将军一定认识。”说着一抖手,一块素绫飘飘摇摇落在了殷仲的脚边。
殷仲一低头就被那个如同徽章一般的刺青瞬间刺痛了双眼。就连手指深深刺进了掌心里也全然没有了知觉。殷仲的眼神霍然一抖,喃喃说道:“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这是羽林骑中的兄弟们私底下最喜欢的一种标识,加入羽林骑的世家子弟往往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由老兵带着纹上这样一个刺青——殷仲自己的胸口也有一个,还是丁基硬拉着自己刺上去的。
而羽林骑出马,自然是周亚夫经手的命令了。虽然说君命难违,可是……长安这伤心之地,恐怕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无声无息中,殷仲觉得有一片寂静的水一点一点地由脚底没了上来。冷得透骨,渐渐地将自己淹没在了其中,汩汩的水声在脑海里飘过去又折过来,反反复复地交叠在了一起。殷仲早已知道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可是直到没顶的这一刻,才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锥心般的疼痛和再一次遭到背弃的愤怒。
殷仲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单膝跪地缓缓地垂下了头。
吴王抢步上来,一把挽住了殷仲的手臂无比恳切地说道:“将军是本王最为器重之人,本王自然也希望将军也能够与本王坦诚相待。如此,你我君臣一心,何愁大事不成?!”
殷仲凝望着他,缓缓点头:“王上有令,仲无所不从!”
第六十六章
当黑纱怪异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苏颜终于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当着她的面一把拉廊柱上的如意环扣,内外厅之间的帐幔立刻行云流水一般滑落下来。
原本以为她必然会跟自己发作,苏颜甚至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等着承受她的大发雷霆。没想到黑纱却只是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便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苏颜放开紧攥在手心里凉滑的流苏,在江水诧异的目光里自嘲地一笑,慢慢坐回到了膝榻上。
自从当着梁王的面说了自己不识字,苏颜便不再看书了。于是,幽居的生活一日比一日更长,一日比一日更难耐。跟这种与世隔绝的幽闭相比,苏颜反倒觉得被他关在囚车里的方式更让她好受一些。毕竟那只是身体上有点痛罢了。而现在……这样日复一日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点一点地蚕食着苏颜的耐性。她知道有一些跟自己息息相关的大事正在外面发生,而她却偏偏一无所知。光是这种焦渴的期待就足以摧毁她苦心堆砌起来的自我安慰。苏颜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挺多久,也不知道如果顾血衣再拿“走还是不走”的问题来问她,她会不会神差鬼使般地应一声:“好”?
她知道顾血衣知道很多事,他不但知道殷仲的下落,还知道长安的家里如今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可他就是偏偏不说,甚至会坏心眼地跟她讨价还价:“你跟我离开这里,我就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保证不隐瞒一个字……”
“现在知道心烦了?”黑纱的声音自帐幔外传来,因为听出了苏颜紊乱的气息而颇有些不怀好意地低笑了起来:“会让你心烦的事还在后面呢。”
苏颜的心咚地一跳,不由自主地反问她:“什么意思?”
黑纱大笑:“没什么意思。就是——等你的男人死了,留着你的命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到那时,我就干脆利索地杀了你。我对这差使不耐烦得很——我看见你就心烦。”
苏颜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神情虽然还算镇定,然而说话的声音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我家将军是朝廷的人。其中的误会自然会澄清……”
“你做梦!”黑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皇上连他的老娘和弟弟都已经杀掉了。你还指望朝廷给他翻身的机会?!”苏颜的手一抖,一张脸刹那之间血色全无。
帐幔又被挑了起来,黑纱懒洋洋地靠廊柱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而且你的男人已经随着刘濞那个老贼反了。如今他是叛出朝廷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苏颜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嗡嗡嘤嘤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她又在骗我……又在骗我……”而黑纱却显然在苏颜的反应中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