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石钎心中潮热,脸上却故意做出不在意的神色来:“你这左一杯右一杯的,是想灌醉了我,还是怕我抢你和老六的烤肉?”
乔甲又斟满了酒杯,郑重其事地拉着于双北站了起来,“这一杯是请二哥带给将军的。就说……就说霸上的兄弟们天天盼着他回来!”
石钎眼中一热,连忙将头转向了一边。
于双北稀里呼噜地抹了把脸,粗声大气地喝道:“老九你还有完没完?啰里啰嗦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喝酒!”
乔甲斟满了自己面前的空杯,举到唇边浅浅一抿,长叹道:“一入了秋,霸上便又是寒风呼号。在霸上的时候,我总想着长安的风和日丽该是多么惬意……”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当他真的有机会徜徉在长安熙熙攘攘的街头;当长安明媚的阳光跳跃在他被霸上的风霜吹皱了的皮肤上;当他在午夜警醒,听到远处的夜色里传来隐隐约约的绮丽鼓乐时……他还是觉得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在呼唤着霸上的节奏。
那是深植于血脉中的牵连,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割舍了——而那个折了翅,被困在长安的人,自小在霸上长大,对于霸上的眷恋,想来要比他们深厚得多。想到这一点,对于他们一直心存敬畏的那个人,乔甲忽然间充满了同情。
乔甲和于双北离开长安的那天,正是立冬的第一天。长安的天气分外的晴朗,尽管那晴朗的蓝天下树木都已经变成了稀疏的枯黄色。看惯了荒漠风光的乔甲仍然觉得长安有种旖旎的、温柔的美。
再一次回身张望的时候,却在一个不惹眼的角落里十分意外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尽管离得远,他们又故意躲在树林里,可是乔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最前面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他的身姿象他记忆中的一样挺直,但是笼罩在身体周围的那种无形的东西却已经悄然改变了。原本看一眼就会从心底里泛起寒意的肃杀,不知何时已经被淡淡的落寞所取代。
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殷仲浴血沙场的样子——那时的殷仲,英姿勃发,手中挥舞的长刀因为饱饮了匈奴人的血而泛着凛冽的红色,顾盼之间宛如从天而降的战神……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此时此刻却躲在阴影里落寞地目送他们离开。乔甲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里的热望紧密地附着在自己的身上。这同样浓烈的热切与落寞,让乔甲和于双北始终坚定的信念也不禁动摇了起来:他真的还能重返霸上么?
不能想,也不敢再想。两个人在马背上遥遥一拜,向着北方打马狂奔而去。
下了值回来,卯时刚过。正是一天之中寒意最重的时刻。听着头顶上干枯的树枝在风中发出刮啦刮啦地响声,殷仲模糊地想:也许到不了晌午就要下雪了吧。几天之前,长安飘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一边下一边就融化了。却始终也不见放晴。阴沉了这么久,似乎连老天都在憋着劲要下一场大雪。
肃阁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应手而开。融融的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殷仲蹑手蹑脚地在外间卸了铠甲,踮着脚走进内室时,苏颜却已经从床帐里探出了头,睡意呢哝地唤了一声:“子仲?”
殷仲不觉一笑,连忙凑过去先在火盆上搓了搓手,“又把你吵醒了?等下,我的手凉。”
苏颜打起了一边的床帐,低声说道:“你快过来睡一会儿,我去吩咐秀娘给你做点热粥。”
被里还是暖热的,殷仲拉过棉被,将她环进了自己的怀里:“她们自己会做。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陪着我。”
他的手在火盆上搓热了,但身上还是凉的。这一点凉意将苏颜仅剩的睡意也驱散了。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苏颜心里微微一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手臂,想让他快些暖和过来。
殷仲闭着眼轻声笑道:“你动手动脚的,到底是让我睡还是不让我睡?”
苏颜脸一红,轻声嗔道:“你这人怎么没个正经的?我这是……”
殷仲笑道:“明明就是动手动脚,还不承认。”
苏颜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好了,你放我起来吧。我在这里你总是不得好睡。”
殷仲却不肯松手,闭着眼睛说:“不行。你不在这里我更睡不好。”
苏颜没有再坚持,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口。耳边听到他的呼吸渐渐转为绵长,正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就听殷仲低低地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太夫人要来长安的事?”
苏颜没有说话,却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没事的。”殷仲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低声安慰她:“她对周家心存忌惮。你现在无论是真是假,都有三哥在背后撑着呢。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更何况还有我呢?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苏颜不禁一笑,“我一向怕她。你知道的。”
殷仲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有我呢。”
苏颜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窗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了罗皓十分惶急的声音:“将军?将军?”
殷仲微微蹙眉,从枕上支起了半个身子:“怎么了?”
罗皓急道:“周府的练哥来了,说有要命的急事让你快些出来看看。”
练哥指的是周亚夫的贴身副将周练,是周亚夫十分倚重的人。周亚夫派了他来见自己,自然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殷仲不敢耽搁,连忙起来穿衣。
苏颜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正要跟着起来,却被殷仲按回了被里:“还早呢。你又没有什么事,再睡一会儿。”
苏颜心里隐隐约约地泛起了几分不妙的预感,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嘱咐他:“你自己小心些。有什么事别光顾着家里。”
殷仲在她唇上匆匆吻了吻,便起身走了出来。
罗皓正象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肃阁外面乱转,看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练哥说了,请将军马上跟他离开长安。有要命的事情要请将军帮忙。要快。路上他会跟将军详细解释。”
殷仲一怔,不由自主地回身张望。
罗皓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微微泛着暖意的窗口,低声说道:“周将军的意思是,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还说不好。让你先不要惊动夫人。”
殷仲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周练呢?”
罗皓忙说:“在角门。石钎已经收拾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在角门等着呢。”
这样的时刻,周亚夫派了这个人来找他,这本身就已透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殷仲不敢再耽搁,回身望了一眼晨光中轮廓渐渐清晰的肃阁,压低了声音嘱咐罗皓:“我尽快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帮我护好了她。”
罗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将军放心。”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殷府的后园,石钎果然带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在等他。那人听到脚步声,将头上的风帽掀起来一点,匆匆行了个礼,唤了声:“殷将军。”
殷仲忙问:“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神神鬼鬼的?”
周练十分干脆的回答说:“将军马上跟随在下出城,再拖延片刻城门一封,只怕麻烦就大了。详情等下再跟将军解释。”看到石钎罗皓,忙又制止:“这个时候,人多反而误事。请两位将军看着周爷的份上,相信在下不会伤了殷将军。”
石钎还在犹豫,殷仲已经从他手里牵过了马匹,低声嘱咐:“看好家里。我尽快回来。”
外面的街道还在沉睡中,石钎和罗皓看着两匹骏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浓浓的雾霭之中,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和罗皓对视一眼,彼此想的都是:周将军能有什么要命的事要在这个时候请了他去呢?
周练殷仲一前一后赶到城门时,周练拿出来的是周亚夫御赐的令牌。殷仲心中的疑惑不安在看到这面令牌之后变得越来越强烈。然而周练的神情却不容他此刻发问。殷仲只能将满腹疑问都埋在心里。出城之后,周练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一路向北,到了天明时分又折向南岗。直到天近午时,才行色匆匆地赶到了一处僻静的客栈。
殷仲满腹疑惑地随着他翻身下马。一转头,正和门里一个急匆匆走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竟然是丁基。
丁基象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满脸都是不耐,骤然间看到殷仲,愣了一下才扑了上来大叫一声:“哥,你怎么也来了?!”
殷仲转头去看周练,周练看看他再看看丁基,微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下知道殷将军此时定然是满腹疑问,不过,家主特意吩咐过,到了申时自然有人到这里来报信。如果那时送来的是坏消息,在下一定将事情原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