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什么?”苏颜不知不觉问出了声。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让她觉得自己这么重要?
她从来不曾重要过……
从来也不曾有人觉得她重要过……
殷仲轻轻扳过了她的身体,温热的指尖抚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气,仿佛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他:“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我寝食难安。”
轻轻吐露的几个字,却重重的落在她的心上。苏颜低下头,一滴泪滑出眼角,“啪”的一声落在他的手背上。心底里种种辛苦、委屈、似有似无的想念……竟是想忍也忍不住,统统化成了眼泪,恣意得连自己都不明白。
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将那濡湿一点一点抹掉。
苏颜本该躲开的,却没有躲。只是垂着头默默的落泪。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或许,只是因为没有人会象这一刻的他这样温柔地为她拭掉眼泪……
如果落泪的一刻没有温柔的手指来为她擦拭,那眼泪该是多么寂寞呢……
温热的手慢慢的滑到了她湿润的下颌,一点一点托起了她的脸。阳光太过耀眼,眼里的水雾又模糊了一切,而眼前的这张面孔,又是她从来也不曾直视过的。她只能看到那双幽沉沉的眼睛里满满地漾着她看不懂的波动,那样的复杂难辨,却又柔软得象一汪春水……那是他从来也不曾有过的表情……
真的是他吗?
苏颜没有勇气再往下想。如果连这一刻的痴望也只是她的幻觉,如果连这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也是虚幻的,那这世界该是多么令人绝望呢?这一刻的自己仿佛已虚弱到了极点,再也没有勇气去承受再一次的幻灭了。
眉心处突然落上了一点温软,苏颜微微一惊,却有一根缠绵的丝将记忆深处,离别前夜那一帧相似的片段倏地牵了出来。过去的,现在的,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眩晕里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苏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么急,那么快,仿佛要借着这急促的跳动来撬开满心满眼的阴霾。
这一下温柔的轻触里带着她所不了解的迷乱和酸楚,有一种魔力,竟将她全身的力气都一丝一丝地抽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具躯壳,连一步也迈不动。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感觉,战栗着,应和着他的靠近。
那一点温软在眉心摩挲良久,慢慢的滑到了她不断轻颤的眼睑。轻轻浅浅的吻着眼角湿润的水渍。温热的气息顺着冰凉的脸颊渐渐下滑,停留在了她的唇角。
“阿颜……”叹息一般的轻唤:“阿颜……跟我走吧……”
随着这一声轻唤,苏颜的心头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太过于强烈的冲击,反而唤回了几丝飘远的神智。眼前交替闪过殷府高大的门楣、阴沉着脸的太夫人、以及他那些没有见过面的姬妾、那一夜令人难堪的赏赐……
苏颜脸上的红潮迅速的褪了下去,只余下一团无措的苍白。
“你如果还要走,可以,”殷仲不容置疑地将她环在胸前:“但是现在不行。每个人都把你看做是我的死穴。就算走了,还是会被捉到,然后列出另一个条件来迫我答应。我不想再冒险,我至今不敢想如果当初来谈交易的人是容裟,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他轻声的重复。
那样无助的口吻,令苏颜的心突地一跳,毫无预料地柔软了下来。她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亮的水珠,微微一颤,便如同露珠般沿着面颊滑落下来。殷仲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垂眸看向手心里那一小团濡湿,眼里不由得氤氲起一点迷惑的神情,仿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苏颜的脸上慢慢腾起了一点潮热。刚想把头转向另一边,身体却蓦然一轻,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一抬头,却直直望进了他的眼里。总觉得他的眼太过犀利,让人无法逼视,然而这一刻的对视,她却看到了坦诚,看到了不含杂质的澄澈。
苏颜恍惚地想:他的世界她从来都不懂。可是没有关系,这一刻他眼里的温暖她看得懂。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心头不禁一暖,忽然又有些不解,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可怕呢?
他眼里轻浅的笑意一点一点染上了她的眼眸。交缠的目光里渐渐地多了一点脉脉相依的味道。
“走吧。”他的眼微微眯了起来。
“我要先去平安客栈,我要去道个别。然后……再跟你走……”苏颜垂下头,声音里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和一点点恳求的味道。
殷仲轻轻颌首,唇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设想过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可是,当那一片焦黑的废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苏颜的心还是轰然一声堕至谷底。
短暂的震惊过去之后,难以言喻的歉疚沉沉压上心头。
她……终究还是连累了平安客栈。一时之间,似乎……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周爷身上了。有他在身边,韩子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该上哪里去找他们?苏颜搜肠刮肚地回忆韩子乔说过的那个地名——那个他们会一起前往的牧场……
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疑团渐渐浮上心头:容裟也罢、顾血衣也罢,他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想从殷仲这里得到什么呢?她迟疑地望向身旁的男人,清澈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疑问。
殷仲没有避开她询问的视线,却也不打算向她做进一步的解释。她已经被扯进了这个原本与她无关的是非当中,这已经够糟糕的了。
“走吧,你想见的人我会帮你找,相信我。”他微微一叹,将她环进了自己的貂裘里:“看来,今晚要到清河镇去投宿了。”没有告诉她,他原本安排过夜的地方正是清河镇。
苏颜没有动。眼前的死寂总是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仿佛再眨一下眼,眼前的废墟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大堂里坐满了食客,熙熙攘攘的喧哗一直传到了后院……
“……等麻烦过去了,我们守着这片店,安安生生日子……”
鼻子有点发酸。苏颜转过脸去,不想让殷仲看到自己眼睛红红的样子。可是他的动作却总是比她预料的更快。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开,身体一轻,又给他抱了起来。
“我的腿已经可以走路了……”她挣扎着要下来,看到他不相信的眼神连忙解释:“真的,顾血衣给了我一粒融香丸。”
“哦?”殷仲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倒没有想过顾血衣会这么做。
“真的,”苏颜忙说:“放我下来看看就知道了……”话没有说完便感觉殷仲的手臂收得更紧了,随即头顶传来沉沉的笑声:“算了,太麻烦。这样不是会快一点吗?”说着,抱紧了她,纵身跃上了马背。
苏颜还在手忙脚乱的推殷仲,马儿一声长嘶猛然向前窜了出去,她忙又抱紧了殷仲,不敢再乱动。耳边传来殷仲的闷笑,带着一点点戏谑的味道:“你要抱好我,我现在拉着缰绳,可没有办法拉住你了……”
贴着他的胸膛,苏颜的脸又有点发热。却又觉得幸好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看不到……
是啊,天色已经很暗了。从貂裘的缝隙里看出去,到处都黑黝黝的。连头顶都只是一片暗色,连星星都仿佛躲得很远很远。
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有这个怀抱真真切切的温暖着自己——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还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温暖。姨母家的人是不会碰她的,除了鞭子和木棍。再后来……那些越加不堪的境遇,不想也罢……
夜色太黑,没有人会看到这一刻的自己,因此可以恣意地释放心底里最真实的渴望。其实自己何尝不想?孑然一身的自己,何尝不想抓住些许属于自己的温暖呢?
苏颜悄悄地贴近了他的身体,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仿佛将所有的麻烦都阻挡在外,只留给她静谧的偎靠……
不禁微微叹息。就算是错觉吧,即使是错觉吧,也是这一刻的她所需要的——她已经太累了。
感觉到怀抱里的身体慢慢松弛,终于毫无防备地沉沉靠了进来。殷仲不由得放缓了马速,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也不动,想来已经睡着了。
夜色已经模糊了她脸上所有的细节,身体的触感反而变得敏感而深刻。他并不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却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温软的轻触会如同烙印一样,一直烙进了骨髓里去,就仿佛一旦相触便迅速融为身体的一部分,分开了竟然会有疼痛的感觉。
殷仲拉紧了貂裘,小心地将她裹得更严实。
赶到清河镇华荣客栈的时候,已经过了戊时三刻。
银枪正皱着眉头在上房里一圈一圈地踱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