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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的幸福饼-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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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他接过我手上的雨伞。

“我回去了。”我说。

“再见。”他哀哀地说。

“谢谢。”我跑到大厦里,看着他打着雨伞,落寞地走在路上。

“文治!”我再一次跑上去叫他。

他回头望着我。

“这次我不是要拿雨伞给你!”我扑进他怀里。

“你可以等我吗?”他突然问我。

“我不介意——“我回答他。

“不。”他认真地说,“我不是要你做第三者。我过去那边跟他说清楚——”

我没想到他愿意这样。

“我现在立刻回去电视台请假,我这几年来都没有放假,应该没问题的——”

“你不需要这样做——”

“如果不需要这样做,我也用不着等到现在。”他轻轻为我抹掉脸上的水珠,“我不想再后悔。答应我,不要走。”

我流着泪点头。

“你回家吧,我现在回去电视台。”

我抱着相簿,一个人躲在屋里,把我们儿时偶遇的照片拿出来,放在手上。我找到了一面放大镜,仔细看清楚照片上的男孩。是的,他是文治,那双令人信赖的眼睛,长大了也没有改变。

一个钟头之后,我接到文治打来的电话。

“我已经拿到假期,明天坐最早的班机到旧金山。”

“你确定了要这样做吗?”我再三问他。

“确定了。”他坚定地说。

“你曾经爱过她吗?”

“是的。”他坦白地承认。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曾经爱过另一个人。”

“我知道。”

“不,你看到我和他在车上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那是后来的事。”

“你还爱他吗?”

“我们已经分开了,也许,我已经不是两年多前在学校外面和你分手的那个人——”

“你仍然是那个打秋千的小女孩。”他温柔地说。

如果可以,我只是想把那失去的两年多的岁月找回来,但愿生命从来没有一个杨弘念。我能够把最好的留给文治。

“今天晚上我要留在剪接室剪辑周日晚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上播出的'新闻特写',本来很想跟你见面——“他说。

“我等你——”

“不,我也许要忙到明天早上。”

“我明天来送机好吗?”

“不是说不喜欢别离的吗?”他在电话那边厢问我。

“我们不是别离——”

不知是否很傻,我把儿时的照片统统拿出来,仔细看一遍,尤其是在那个公园里拍的。我想看看文治会否出现在我另一张照片里。

只有这一张,他闯进了我的生命。

第二天早上,我到机场送他。

“我只去两天,跟她说完了就回来。”他告诉我。

我曾经埋怨他太婆妈,不肯离开一个他已经不爱的女人,他大可以打一通长途电话就跟她说清楚,但他选择面对。我不介意当第三者,他却不想欺骗任何人。我还有什么好埋怨呢?

“我到了那边会打电话回来给你。”他抱着我说。

我凝望着他,不忍说别离。

“你会回来的,是不是?”

“当然啦。”

“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世事总是有很多变量,如同明天的雨,不是你和我可以控制的。”

我不舍得让他离开,我很害怕他不再回来。重逢的第二天,我就把他从手上放走,让他回去那个女人身边。她会不会不让他走?他看到了她,会不会忘记了我?

“要进去了,我很快就回来。”他摩挲着我的脸说。

我轻轻地放手。

“再见。”他深深地吻我。

“文治——“我叫住他。

“什么事?”他回头问我。

“买一些玻璃珠回来给我好吗?什么颜色都好。”

“为什么突然爱上玻璃珠?”他笑着问我。

“没什么原因的——“我说。

他跟我挥手道别。

我并没有突然爱上玻璃珠,只是希望他记着我,希望他在旅途上记着他对我的承诺。

那璀璨缤纷,在掌心上滚动的玻璃珠,也像承诺一样,令人动心。

“那个曹雪莉会答应分手吗?”良湄问我。

“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和他一起去。”

“太难堪了,好象胁持他去跟另一个女人分手。”

“万一他见到她,突然心软,开不了口,那怎么办?说不定她还会逼他结婚。”

“他不会骗我的,他不是那种人。如果他见到她就无法开口,那就证明他还是爱她,我霸着他也没有意思。”

“你要知道,一个人不在你身边,也就是不在你掌握之内。”

“又有什么是在我们掌握之内?”我苦笑。

晚上,文治的长途电话打来了。

“我到了旧金山。”他告诉我。

“她知道你来了吗?”

“我一会儿打电话给她,明天就会过去。我后天会乘搭国泰二一六班机回来。”

“我来接你。”

“嗯。”

我愉快地挂断电话,我以为,两天之后,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

世事却总是阴差阳错。第二天,我从傍晚新闻报导中看到了旧金山大地震的消息。

黎克特制六点九级大地震,持续了十五秒,奥克兰桥公路整条塌下来,死亡枕借,全市瘫痪。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发生?难道我和文治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够擦身而过?

良湄的电话打来了,问我:“你有没有看到新闻?”

“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彷徨地问她。

“我找哥哥想办法。”

良湄挂线之后,我拨电话到文治住的酒店,电话无论如何也接不通。

如果他能平安回来,我宁愿把他让给曹雪莉。我愿意用一辈子的孤单来换取他的生命。那幸福饼里的签语不是说我永远不会悲伤吗?

“哥哥没有曹雪莉在那边的电话地址,他会找几间大报馆,看看她在哪一间报馆工作,另外,他已经找了驻旧金山的记者想办法。”良湄打电话来说。

方维志终于找到了曹雪莉家里的地址和电话。她没有上班,报馆的人没有她的消息。

我不能亲自打电话给曹雪莉,万一她接电话,我用什么身分打给她?我只能叫良湄打给她。

“电话无论如何也接不通。”良湄说,“这几天全城交通瘫痪,通讯设备也瘫痪了,看来不会那么快有消息,另外——“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

“那位记者会追查死伤者名单。”

我忍不住呜咽。为什么我要跟他重逢?如果我们没有重逢,他不会离开。

“只是循例这样做。”良湄安慰我。

“我知道。”

“要我过来陪你吗?”

“不,我没事,我等他电话好了。”

“那好吧,我会再尝试打电话到曹雪莉家里。”

剩下我,一个人在斗室里,孤单地等一个不知道是否还在世上的男人打电话来。

我没有跟他说再见,从来没有,为什么竟会再见不到他?我不甘心。

一天一夜,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承诺会带一袋玻璃珠回来给我的。他是一个守言诺的男人,我知道。

我悲哀地蜷缩在床上,再看一遍我们儿时偶遇的那张照片。

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

我们不过欢聚片刻,我犹记得他肩膊上的余温。一场地震,就可以把我们二十多年的缘份毁掉吗?

电话的铃声忽然响起,我连忙拿起话筒。

“蜻蜓,是我。”

是文治的声音。

“你在哪里?”我问他,“担心死我了。”

“在旧金山,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沉重。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雪莉和她家人的房子在地震中塌下来,她爸爸给压死了,她双脚受了伤,现在医院里。”

“伤势严重吗?”

“她双脚打了石膏,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哦,是这样。”

他沉默,我已经大概想到有什么事情。

“对不起,她很伤心,我开不了口——“他说。

“不用说了,我明白。”

我突然觉得很荒谬,他差一点就是我的;一场地震,断裂了我们的爱情,却造就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倾城之恋。难道我和他这一辈子注定不能一起吗?命运在开我们的玩笑。

但是,他平安了,我还能要求些什么?我不是许诺愿意把他让给她吗?我不是承诺用一辈子的孤单换取他的生命吗?我只能够沉痛地遵守诺言。

“你好好照顾她吧。”我说。

他沉默。

我抱着话筒,祈求他说一句思念我的话,却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多么害怕从此再听不到他的声音,现在听到了,却不是我想听的。

“长途电话费很贵啊。”我终于打破那可怕的死寂。与其听他再说一遍对不起,不如由我来了断。

“嗯。”他无可奈何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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