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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词-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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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魈这一脚倒是使尽全力。”还好青魈人小力薄,并未伤及红豆内腑。

“我帮你抹药,抹完就不疼了。”他耐心抚哄,右手反握着她的手腕,过度真气至她体内,为她驱除寒意,左手沾上药酒,轻柔均匀地在她腹上揉搓。

“会不会疼得厉害?”

“还是会疼……”红豆闭上眼,感觉一股暖意透过他的掌缓缓揉去腹中刺痛,她舒服地大吁一口气,开始嘀嘀咕咕,“那个臭青魈,竟然狠狠赏我一脚!也不想想,他一个男孩子,出脚还这么重……”“面对一个跳到背后奇袭的笨丫头,他只赏你一脚,算便宜你的。”抹完药酒,白云合取出干净的白襦、白衫,一件件为她重新套上。

换下红衣的她,此时看来脆弱得有如六年前初见面的雪中弃娃。

“手伸直。”为了让她手臂套人衫袖内,白云合调整她的俯姿,引来红豆一阵叫痛声。

“不要啦!不要移动人家。”她好不容易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被二小叔一动,腹部又传来抽痛……红豆急忙窝进白云合怀抱里,连带阻止他的举动。

“你不冷吗?”

“不会的,二小叔抱着,好温暖呢。”她咕哝一声,满意地靠着他。

好怀念……以前二小叔也常常这样抱着她、哄着她。他身上有一股好清香、好安心的味道,和小干爹的汗臭不一样,好好闻喔……白云合轻拍她的背脊。自小,红豆只要身子微恙,总爱缠腻着人撒娇,几乎时时刻刻要人哄抱,就连熟睡之际,也是紧握着陪伴者的衣袖,犹恐会被遗弃似的。这是因为幼年让亲娘狠心抛弃的缘故吧!

她缠他,是在五岁以前的时候。那段时光,他们几乎夜夜同床共枕,小小的红豆每到深夜,都会哭着惊醒便无法再睡,就算睡了也不安稳。

五岁之后,当他终结掉阎王门的任务回府时,爱哭爱闹的小红豆已经不再像以前缠着他,反倒成了炎官的跟屁虫,直至今日。

现在的她,竟有数分昔日依赖着他的模样。

“你呀,一辈子也长不大,像个娃娃似的。”白云合宠溺地任她搂抱,空闲下来的双手解去她的麻花辫,并以衣袖为她拭干湿发。

“当娃娃好,有干爹和二小叔宠。”

白云合轻声低笑。“等你长大嫁了人,会有夫婿宠你,到那时只怕你还嫌干爹和二小叔唠叨。”

“只有小干爹唠叨,二小叔才不会呢,二小叔都不会念我……也不像以前……抱抱……”红豆揉揉睡眼,童音转为低喃。

“红豆不是最讨厌二小叔念你吗?”

“才……才不讨……”尾音消失在空气中,红豆已沉沉进入梦乡。

“红豆?”

回应他的只有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白云合将红豆平放于床铺,为她盖上锦被。大掌轻拨开她覆面的发丝,他温柔的眼神带着微细自嘲。

“炎官的个性才能让你享受快乐的童年,若是我这阴沉的性子,你就不会是现在的小红豆了。”

炎官虽有时太过鲁莽,做事有失周详,但大而化之的乐观天性,使得自小由他带大的红豆耳濡目染,养成了开朗活泼的个性,完全看不出童年的阴影。

这是他所乐见的,也是他做不到的……

那年,怜我不负众望地取下“白无常”一职,自阎罗手里接下代表其地位的无常令。

而同年,红豆在白云合暖暖的怀抱里,迈过天真烂漫的无忧年纪。

青嫩的幼苗顽皮地探出头来,偷得一抹春景,初尝人间情愁。

第三章

小小女娃长至豆蔻年华,红豆步入十五岁——宋朝女子最美丽的年龄。

随着时光递嬗,红豆一直认为能永远维持平静、稳定的“家”——阎王门,却发生钜变,不能如她所愿。

“黑无常”牛耿介两年前离开阎王门,走得仓卒、走得令人措手不及。

红豆只隐约记得三干爹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不断嘶吼狂叫的他嘴角淌着大量鲜血,每咆哮一声,便溢出更多的腥红,原先朴拙的脸庞竟像野兽般狰狞。

她吓坏了,躲在远远的廊柱边,屏息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三干爹的“无常居”几乎让他毁损成废墟,他徒手击碎石墙,紧握的拳头黏附着可怕的鲜血,仿若对痛楚毫无感觉。

小干爹、二小叔及大干爹甚至压制不住发狂的他,个个身上皆挂了彩。隔天,三干爹便失去踪影……据说,三干爹是因为练功不慎而走火人魔,但她不愿相信,因为三干爹的沉稳是四人之最……想探究,却只得到小干爹、二小叔的支吾其词及推托。

牛耿介的失踪让红豆难过了好一阵子。她好害怕若有一日,所有疼她、宠她的人都如同三干爹般决绝地离去,那她又该如何?

粗线条的石炎官看不出红豆暗自惊恐的心思,只当她是因为牛耿介的离去而难过,但白云合却深深明了她的恐慌。

所以从两年前开始,每日午膳过后,他都半强迫地拎起红豆到书房,她练字,他便磨墨;她吟诗,他便倾听,为的就是不让红豆有空闲的时间去胡思乱想,也让她知道,只要她轻轻抬眼,身畔绝对有人伴着她,不让她孤单。

小时候最害怕的背诗习字,现在对她而言,竟甘之如饴。

“二小叔,我画完了。”红豆放下毛笔,挥手招来白云合的注意。

十五岁的红豆几乎与十岁时的模样相差不远,非但长得不高,甚至姑娘家该突出的部位不突出,该圆润的地方也不见圆润,连性子也没成熟多少,依旧童心未泯,让白云合时常忘却她的真实年龄。

近来她迷上绘图,先以身边的亲人为主角,为大伙绘制画像。

“我瞧瞧,”白云合见着画像,暗自咽下冲喉笑意,“你画的是炎官?”

“嗯!很像吧,一瞧就明白呢。”红豆自信满满。

像!当然像!整张纸上只见一团黑漆漆的墨迹,其中还空下两处白色圆点——正确说法应该是“眼睛”,而那团黑不隆咚的部分,当然就是石炎官最为自豪的虬髯胡。

这张画像是她画过最明显易懂的一张,多亏炎官有如此醒目的特征。

“很像。”白云合点点头。茂盛虬髯胡确实盘踞炎官大半张面孔,让他离“人形”越来越遥远。

“下一个就换你了。”她可是很公平的,绝不会有差别待遇。

“我期待。好了,去洗净手,等会儿我让人送些糕点过来。”不忍伤害红豆的心,白云合允诺。

红豆开开心心跑往后堂去洗手,此时“喀喀”两声,清亮的敲门声传人。

“进来。”白云合道。

怜我缓缓步人,平淡冷然的容颜一如往昔,“二爷,阎王有事找你相谈。”虽然她已是阎王门白无常,和白云合处于平等地位,但她私底下依旧尊称他一声二爷,不论他如何劝说都不愿改口。

“喔?”他挑起剑眉。

“阎王在议事堂里,武判官也在。”

“好,我收拾完就同你去。”

趁着白云合收拾桌上文房四宝时,怜我打量摊躺桌面的画像。“这是?”

“红豆的墨绘。”

“我以为……”

“以为是墨翻了?”白云合帮她接下评语。

怜我点点头,唇角泛出久违的笑。

“原来你还会笑?我以为你早已无情无欲。”

白云合意有所指的话,让乍现的浅笑霎时消失无踪,她窘困地低下头。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笑起来很美,像是年轻姑娘该有的模样。”

“二爷过奖了。”怜我冷冷淡淡地回应,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云合不以为意,卷收起画,沉敛的嗓音缓缓道:“你若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只有终生苦痛下去。”

听出白云合的言外之意,怜我勾起苦笑,双瞳盈满苦楚。

她伪装坚强的假面具瞬间剥落,唯有在白云合面前,她才能倾吐心酸,因为他是唯一明白始末的旁观者。

“我要怎么活得开心?我的命掌握在他手里,任他收紧放松!每呼吸一口,就感觉到他箝制在颈间的束缚,在在提醒着‘我是他的’!提醒着我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活得好痛苦!”怜我双手无意识地握住颈项,仿佛那儿有道无形的枷锁,教她喘不过气。

“既然已知这辈子逃不掉,何不放宽心胸,以另一种心境来看待?”

“放宽心胸去迎合他吗?我做不到!”怜我口气中是强烈的不屑。

眼见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白云合仅是静定如常地轻笑道:“知道吗?你与他非常相似。”

怜我脸色蓦地刷白,蛾眉紧皱,不敢相信白云合竟然拿她和“他”相提并论。“二爷!你是最了解我和他的人,甚至亲眼见过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痛苦,你怎么能——”白云合扬手制止她,“你可曾细想,为何我从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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