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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放马过来,他接招。
※※※
拥有一个太过出色的夫君会有何种下场,红豆总算有了全新认知。她也明白了何为谈判,大抵就像现在吧。娇娇女叉着腰,将她从对白云合动情之日开始炫耀,字字清楚、句句血泪,说得慷慨激昂、口沫横飞,比说书的还精彩数分。
先有一个风裳衣,后有一个娇娇女,二小叔还真是男女通吃、老少咸宜。
“然后云大哥很温柔地朝我笑,那笑容……”叽叽咕咕、叽叽咕咕……红豆懒懒飘给她一眼。娇娇女认识二小叔七年,现在才说到头一回见面,还有六年十一个月又二十多天的日子待续……二小叔怎么还不回来?
“所以那一天,我就决定要爱他……”叽叽咕咕、叽叽咕咕…红豆双手撑着颊,注意力落在始终陪在娇娇女身畔,静静坐在一旁刺绣的江夫人,若她没记错,方才娇娇女唤她一声“二娘”。
她好年轻,似乎甫三十出头,娟秀清丽,浑然天成的气韵让人移不开目光。
发觉视线的集中,江夫人抬起眸,与红豆对上,露出似画轴中飘逸仕女的浅笑。
好温柔;像寒日的暖阳,耀眼又不炙热烫人。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娇娇女终于发现红豆的不专心,让人忽视的窘态使她伸手推了红豆一把。
红豆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火气不比她小,“听!听什么?听你如何如何恋栈‘我的夫君’?听你如何如何地对着‘我的夫君’流口水?”
“你!”娇娇女扬起手。
江夫人忙不迭挡在两头争肉吃的母狮之间,柔声劝阻道:“凤儿,不可以,她是白公子的夫人。”
“她才不配!她只不过是个没娘教养的野丫头!”娇娇女口不择言,她并不是想刺伤红豆,但话出了口却收不回。
红豆火眸内闪过冷霜。太伤人了!踩着她的伤痛,还不断撒盐?!就算她当真没人教、没人养,也轮不到富贵娇娇女置喙!
屈辱、不服、怒气混杂成直觉反应,火辣辣的一掌就要落在娇娇女脸上。
“白夫人,对不起!是我管教不当,请你大人大量,别怪罪凤儿。”江夫人阻挡其中,她瞧见红豆眼眶里倔强的泪,莫名心疼。
“我不原谅她!”红豆嚷道,“凭什么轻易说出伤人话语后,又要求别人心胸宽大的原谅?!”“白夫人……”江夫人哀求着。
“发生何事?”江青峰与白云合在前厅谈完话后,听到奴仆提及小姐怒气冲冲地扫进客房一事,甫踏进门便让眼前的情况给弄糊涂。
“老爷,白公子……是、是凤儿说错话,得罪白夫人。”江夫人不护短,投给白云合愧疚的一眼。
“红豆?”白云合唤着低头不语的小妻子。
红豆硬撑着不让泪落下,死咬着唇,也不许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
短暂的静默后,红豆沙哑地低嚷:“我不是没人要的野丫头!我娘要我的!她只是……只是忘了我在等她!如果我一直等一直等,她一定会回来接我!她不会不要我的!”略急切的陈述交杂着她气喘吁吁的顿句,“是我没、没有吃完那串糖葫芦,我要是乖乖吃完了,娘就会来接我回去……”到后来她的句子零零落落,泣不成声,整个人让白云合搂进怀里。
“看来江爷是不欢迎白某夫妻俩,直说便是,何必放纵风姑娘伤害吾妻?”白云合冷睨三人,寒冰似的口吻教江家父女为之一颤。
“风儿年纪尚轻,难免说话不得体——”江青峰为女儿辩白道。
“论年纪,红豆要比风姑娘来得稚龄,江夫人,是不?”白云合突然问向惨白俏脸的江夫人,弄得江夫人更加不知所措。
他看出什么了?江夫人扭紧握袖的拳,避开白云合了然的冰瞳。
“江爷,希望你答应白某之事能全数做到。叨扰诸位了,在下与妻子不便久留——”“等、等等……”颤抖的嗓音打断白云合的话,江夫人抬起眸与白云合对上,嗫嚅道:“请白公子暂住一晚,让夫君及小女赔罪……好吗?”她眸间无声请求着,她还有困惑想透过他来解答。
“我不想留下来……”红豆闷闷的声音自他胸前传来,她不喜欢这里!
“白公子……”江夫人再开口,忧邑地拜托。
白云合低声在红豆耳畔安抚数句,半晌红豆才点点头。
一场食之无味的鸿门宴,红豆草草以身体不适,提早退常席间江青峰及江凤虽诚意满满,却对已造成的伤口无所助益。江夫人整晚若有所思的处于失神状况,直至宴散人歇,她在庭园湖亭上拦住白云合的脚步。
“你何时知道的?”踌躇许久,江夫人率先打破僵局,开门见山。
“今晚。我没料到你竟是她亲娘。”若非江夫人失常的举止,他也不会察觉任何异状。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她叫红豆?”江夫人怯怯地问,反复咀嚼她的名字。
“嗯。”
“谢谢你收养她。”她真心感谢道,“我知道自己罪该万死,狠心抛弃稚幼的她,但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怀她那年,她也不过是名甫满十四的妙龄姑娘,懵懵懂懂的不识人间险恶,却让府里护师给辱了清白。因为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她承受父母的责难、众人难堪讽笑的恶毒言词及目光,残花败柳的她最终仅能委曲求全,成为江青峰侧室,并在父母坚持下将已会唤她“娘娘”的娃娃恶意遗弃街边。
她的哀愁却未打动冰人似的白云合,他依着石狮,眼神落在夜里黑墨似的湖面,嗓音听不出情绪。
“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可以无情欺骗她,让她傻傻的等、傻傻的盼、傻傻的冻死在街头?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抛弃一条生命,任她自生自灭?”白云合嗤笑一声,眼神越发冰冷,“好个不得已的苦衷。”冠冕堂皇!
若当年无人拾回红豆,她早化为雪中冤魂,连自己为何而死也不清不楚。
江夫人无言以对,默默垂颈,半晌才道:“让我补偿她……”“从你离弃她那一天起,你就丧失这个资格。”他半丝机会也不施予她。
“求你,让我补偿她!她会原谅我的……”江夫人双膝一跪,嘤嘤低泣。“她在盼着我回去寻她,白公子,你听不出来吗?她还要我这个亲娘呀!”
“没错。她还要你,但你不要她,在那场风雪里,你没有回头。”他曾派人停伫于汴京月余,原是希冀娃儿的亲娘良心发现再度回到弃置现场,但她没有回来,存心放娃儿冻死在风雪之中。
她已经丧失为人母的权利。
“有她没她,对你又有何差异?有她,你能认吗?你如何告诉她,你是抱持何种心态牵着她的手,叮咛嘱咐她独留在雪地中,仅施予薄裘,让她颤抖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冰冷身躯,就为了等一个存心不要她的亲娘?!你能放下现今安逸富裕的幸福生活,向江青峰告知当年的你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亲骨肉?江青峰能接受这个突来的女儿?江夫人,你是聪明人,你知道维持现状对你对她才是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白云合轻蔑薄怒的眼神自她脸上移至天际一轮明月。
月圆人团圆,不见得就是美满结局。
“我明白……”她抖着嗓道。她永永远远都无法认她狠心不要的女儿……江夫人悲泣的转身欲走,却让白云合出声喝祝“江夫人,你记得当年抛弃她时,她的生辰八字吗?”
“记不清了……只约略记得应是四岁。”
“是吗?慢走,不送了。”他没回过身,听闻步伐声远去。
断了她的奢念、灭了她的想望,因为她不配获得红豆的点滴亲情。
风拂起他白色衣袍,翻飞似浪,亦如伴随暴风吹袭而来的狂雪,冷了他的脸、冻了他眼底的感叹。
原先仅是为救白无常而来,意外牵扯出这段往事,他是始料未及。
回到客房,红豆呆呆望着桌前烛光闪动,跃动的光芒映印小巧的心形脸蛋,连他何时立于身后也毫无所觉。
“怎么不多添件衣?”他取来外褂,覆在她肩头。
“二歇—云合。”红豆嘟起嘴,称谓随即改口。
白云合挑起眉,“改口啦?”他还以为今生无缘听见这两字从她嘴里说出呢。
当然,情敌出现,不能再只叫二小叔!别人都已经甜蜜直嚷“云大哥”了呢!忧患意识让她决心抛弃闺淑矜持——不管有没有——独占他的注意力!
“我日日念、夜夜念、吃饭也念、睡觉也念、醒着念、睡着也念,老早就顺口了。”她跳上他的身子,双腿勾环他腰际,像以往述是小女孩之时搂抱干爹的姿势,顾不得有多难看。
“红豆,好姑娘不能这般粗鲁。”况且这样在一个男人身上会激起多大的火花,想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