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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著笑意的男声骤然响起,半跪在地的小男人如见鬼般猛然跳起,结结巴巴的一脸诚惶诚恐,笑得很僵的猛吞口水。
“表……表……表哥,你……你回来了,一路辛……辛苦了。”要命,怎么会被他捉包了。
男子轻笑的点点脸颊。“我不姓表,和你也没有半点亲戚关系,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呵……季先生,你真爱说笑,你的气质儒雅,风度翩翮,一身文人气息,小的再眼拙也不会错认你卓尔身影。”唉!既生瑜,何生亮,他们有瑜亮情结呵!
“是吗?你的赞美我收下了。”但不表示我允许你追求我家表妹田欣,她可是你不能动的人。
季弘儒把他当错长的野草忽略,眼神一转看向将修长美腿往桌上搁,拿著判刀修饰指型的美人,笑意更浓,微带一丝戏谑。
“阿喜,女孩子的脚不要放得太高,有损淑女风范。”等一下听完他要说的话,希望她不会变脸。
“你不觉得我的脚很美吗?像一块雕塑完美的温润美玉。”她对自己的美可是相当有自信。
他的眼闪了一下,朝下一垂。“我刚遇到柳大姊。”
张阿喜的脸色倏地一变,什么娇艳无双、媚可滴石的柔弱状瞬间消失,抓狂的揪住他的衣领,如一头被踩到尾巴的母狮子。
这才是她的本性。一群咳声叹气的大男孩顿时掩面低泣,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幻灭了,柔媚的维纳斯穿上战袍,一跃为好战的雅典娜。
第三章
“相亲?!”
季弘儒有著斯文的外表,行事沉稳又给人温雅俊秀的感觉,没有时下女人爱慕的俊帅脸孔,却温厚如一抹煦风,让人感到心情愉快,乐于与他亲近。
现年二十七岁的他从没发过脾气,脸上始终挂著平易近人的微笑,不疾不徐的行事态度看来温吞,其实每件事都处理得井然有序,不留杂屑,很少有事情能难倒他,像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温柔,似乎是他唯一的表征。
可是不知为什么,除了老板张阿喜外,葬仪社里外上百名的员工都怕他,即使他笑得和蔼可亲,牲畜无害,他们对他的惊惧却更胜于老板本人。
因为张阿喜的个性像只骄傲的波斯猫,只要顺著她的毛抚摸,把她当女王伺候得妥妥当当,通常她只会用睥睨的眼光佣眄,不至于会伸出伤人的爪子。
而季弘儒刚好相反,他这人深沉得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似亲切却与人保持一定的疏离距离,难以捉摸他真正的性情为何。
正确来说,他是一潭深水,水面上平静无波,鸭群嬉游,水面下暗潮汹涌,致命的漩涡多不可数,鱼虾难存活,危机四伏。
“去告诉那个姓柳的女人,我打死都不可能相什么鬼亲,叫她打消把我推给阿猫阿狗的念头,她要是那么喜欢喝喜酒,自个嫁人去,别拖我下水。”
“她已经嫁了。”在三十年前,夫妻和乐,婚姻幸福美满。
张阿喜杏目圆睁,怒不可遏。“那就再嫁一回呀!反正她嫁的窝囊废老公软弱无能,又成天装神弄鬼的,趁她尚未人老珠黄,风韵犹存时赶紧改嫁,说不到还能老蚌生珠的蹦出个儿子。”
“阿喜,你太冲动了,冷静点。”她说的窝囊废可是道教的一代宗师,人人景仰的国宝级大师。
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他是有点怕老婆,对老婆大人的话唯命是从,不敢有一丝违背。
“我还不够冷静吗?我才二十四岁,不是四十二岁,她干么老想著算计我,一心要将我扫地出门。”她偏不让她如意。
摇了摇头,他笑得很包容。“是嫁人。”没她说的那般严重。
张阿喜怒拍桌子。“管他嫁人还是生孩子,放眼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配得上仙姿玉质、色艳桃李的我?”
“心高气傲。”他笑道。
“你说什么?”怒目横睇,气红的脸色让她原本娇艳的容貌更加动人。
“我是说别尽往坏处想,就当是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柳大姊是你妈,总不会害你吧!”这对母女在某些方面非常像,尤其是反覆无常的个性。
“就因为她是我妈,我才更了解她的恶行恶举,你知道她上一次给我介绍什么对象吗?”她气得猛灌放在桌上的水,十指不住乱挥。“捡骨师,她居然要我跟捡骨的交往看看。”
“捡骨师?!”傻眼的季弘儒倏地喷出一口茶水,连忙以轻咳掩饰打颤的笑意。
“哼!有一次她还把一头大熊带到我面前,说他耐磨耐操又坚固实用,绝对能保固五十年,先试用一下没关系。”她把她女儿当成什么,凭她的花容月貌需要糟蹋在一头熊身上吗?
“咳!保固五十年,坚固实用……”听起来像电器广告。
很想大笑的季弘儒保持风度的仅勾起唇,没让轻狂的笑声由胸口涌出。
“哎呀!说这些干什么,瞧我的头发都乱了,指甲的颜色也有些掉了。小甜甜,把‘丽之屋’的三号美发师朵莉给我找来,我要换个发型改变心情。”
张阿喜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瞧见因拍桌子而过度用力的粉色指甲裂了缝,马上心疼的忘了与母亲的恩怨情仇。
她呀!可是非常宠爱自己,绝不允许一丝不完美出现在她身上,只要有一些些细微的小瑕疵,都会让她皱起美艳的眉峰,情绪低落老半天。
拿起雕花的玲珑琉璃古镜瞧个不停,一下子拢拢过卷的波浪长发,一下子自恋的抚抚牛奶白的晶莹玉颊,十分疼爱花容月貌的耀眼脸蛋。
顺便一提,这面要价四百五十万台币的镜子是清朝香妃的陪葬物,她买来也不放保险柜收藏,只是随便往桌子一扔,丝毫不把钱当钱看。
喜欢是一时的,过了就没兴趣,管他花了多少钱,一样弃之如帚,想到的时候才拿起来一用。
“我叫田欣……”小小的声音有气无力,如蚊呐般没人听见,只能像受到恶婆婆欺凌的小媳妇,头一垂,认命的拿起话筒拨号。
“阿喜,拥有乐观的心态是一种美德。”她自我修复的能力还真快,不愧为丧葬业的女龙头。
张阿喜掩嘴呵呵大笑。“小季呀!你损人的功力不减当年,听得我心情特别愉快。”
“你满意就好。”他眼角抽了一下,对她异于常人的反应早巳练就八风吹不动的平静性情。
一般人遭此讽刺是不悦、不快或反击,而她则是笑得开心无比,好像人家在说赞美话语取悦她。
季弘儒在千里葬仪社的身份是礼仪师,同时也兼具总管地位,他管钱、管人、管一切殡丧事宜,唯独管不到唯一的顶头上司。
不是不敢管,而是管不了,她的我行我素,任性妄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已经根深蒂固到十辆大卡车来拔也拔不起的地步,想要她有所改变,恐怕得等到世界末日的到来。
“喔呵呵……说到满意程度,温家爷爷的尸体到底找到了没?我寿衣寿帽寿鞋都叫人准备好了。”就缺个穿它们的躯壳。
一提到此事,季弘儒的招牌微笑不见了,转为愁眉微锁。“找是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又是少了胳臂断条腿?”她不在意的挥挥手,将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他叹了口气。“四肢俱在,但肚子被剖开,肠子流了一地。”
“喔!有找回来就好,叫那些懒骨头可以动一动了,鲜花素果、白布幡整理整理,待会整车送到温家。”她也得准备准备,先洗个头清爽一下,
改戴红宝戒指的张阿喜撩撩她宠爱有加的秀发,雪足落地踩在褚红色希腊地毯上,十分享受空调带来的舒适感,微仰头展露风情。
对她而言,尸体的损毁与否并不重要,加工修补也要算钱,同样是葬礼,棺材里躺的是谁不在她烦恼的范围,只要家属肯拿出钱,一样风光大葬。
“张家阿喜,你是不是表现得太轻描淡写了。”死者为大,轻忽不得。
她挑挑眉,不解其意。“不都找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棺里躺的是死人而不是畜生就好了,需要敲锣打鼓,大肆昭告一番吗?
“类似的情形还有可能再度发生,我们能不预做防范吗?”要是他们在运送遗体过程中不慎丢失了,对其家属绝对无法交代。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她那亲爱的学长在搞什么鬼,不会只查毒品的流向和来源而不管死人吧?
“你?”季弘儒的眼中有著怀疑,对她的过度乐观感到忧心忡忡。
不是他对她没信心,以她一个女人的能力让葬仪社的生意蒸蒸日上,要是没两把刷子是办不到,实力也是有目共睹。
可是重享受胜过于动脑的她,让他还真有些不安,想著在她泡完澡、做完脸、全身抹上美白精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