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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禧太后的目光又看向弟弟,“女儿是你的,仆人也是你的,御下不严怕是你的过失,给人授以茶余饭后的谈资,博森,哀家对于你颇为失望,封王一事,看来不得不重新三思,此事暂且搁下,哀家怕你日后得了高位只怕更要目中无人,那时候非朝廷之福也非你我之福更非梁家之福。”自己娘家是幸得大力扶持,怕就怕自己故后,他们无以为继再度辉煌,为此她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哪有一夜能睡得安稳?
梁博森一直以来为了能封王收敛了许多,现在长姐又说不给他了,那心里的落差之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件小事居然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他是万万没能想到,此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娘娘训导得是,臣回去后定当面壁思过,再三反省,御下从严,定当不再给娘娘添堵。”
隆禧太后这时候的脸色已经一如平常了,轻“嗯”了一声,目光柔和了些许,“博森,在场的都是亲眷,你也无须觉得脸面尽失。”封王一事朝中人人皆知,所以她也无须遮遮掩掩,“他日哀家觉得你合适了,自然会给你所想的。”
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是大姐惯用的手段,梁博森强颜欢笑地谢了恩,一件小事就打断了他多年的布署,他是千料万料也料不着。
李盛基指着还停在门口处的那十车杯盏碗碟,怒道:“舅舅,那是相府的东西,本王不好接受,还请舅舅拉回去。”免得看一次添堵一次。
梁博森这会儿受到大姐牵强的指责,脸上的神色一直阴着,“忠王爷放心,本相自当拖回去,不会给忠王爷一家子添堵……”
“且慢。”李凰熙伸手阻止道。
隆禧太后微抬眼看她,自家儿子与弟弟就这件事的处置方式她是不甚满意,不过宁愿让相府失了颜面也不能堕了天家的颜面,这十车杯盏碗碟是不能留在忠王府。“凰熙有话就直言吧。”
李凰熙这才道:“皇祖母,臣孙想啊,这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地步,若是让舅公拉回这十车杯盏碗碟怕真的丢失了面子,再怎么着也是百官之首啊,往后沦为笑柄如何约束官员?”
句句说得在理,又句句说得大度,隆禧太后眼里的赞赏之意是越来越浓,不过这是博森管教不严惹下的祸,不让他自己丢脸还能让谁丢脸?一思及到此,她的眉尖就深皱,果然是老了,更开心见到天伦之乐。
梁博森猛然抬眼看这外甥孙女,其实要两方不失颜面的法子他自然有,不过怕是说出来长姐会说他没有担当,所以还是选择了丢脸的方式,此时两眼看向李凰熙时多了几分热度,对这个事件少了几分抵触。
梁晏在一旁催促道:“表侄女有何好建议能让两家都不丢脸圆了此事去?相信姑母也与我一样好奇。”
“你这坏小子不出主意就罢了,还偏要这样说。”隆禧太后做势打了他一下,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些许,老了就喜欢与年轻人笑闹,只可惜住在宫里的那一个只懂得惹得动怒,丝毫不懂得承欢膝下。
李凰熙这才没有再卖关子,“皇祖母,臣孙一家子自湖州回来也没有多少日子,舅公送些杯盏碗碟也无可厚非,只是用了施舍二字就不妥当了,臣孙寻思要不将我们从湖州运来的布匹装上车送给舅公,也算两家通好,旁的人看了相信也不会听信流言,从而保全了两家的颜面,只是那布匹甚是粗鄙,不知舅公意下如何?”
梁博森除了说好还能有什么想法,自家给忠王府送来的是上好的官窑出品的瓷器,到头来换的却是忠王府的什么烂布,这买卖怎么算都是亏了,回去后又要约束下人不许传忠王府的半句闲话,真是越想越呕气。
孙抚芳看了眼女儿在隆禧太后面前撒娇的样子,眼里渐渐爬满了笑意,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李盛基却是一脸的笑意,这笔生意赚了,连名声也有了,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隆禧太后道:“这事情本来就是博森的不对,你们回京的时日尚短,回头哀家让人给你们送来补贴款,这也是哀家的不是,因忙于政事对你们多有忽视,才会让人得以轻贱你们。”顿了顿,看向一旁的三儿子,已过而立之年良久了,至今一事无成,自己这母亲当得也真失败,“明儿起,三儿你也每日上早朝议事,不能总在家中无所事事,女人怀胎也不用你跟前跟后的伺候,身为李家的男丁,就要尽责。”
这是意外之喜了,李盛基当即给母亲施礼道谢,虽未有实权的官职,但这可是个好兆头,往后出门也更有面子,女儿果然是他的福星。
梁博森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长姐,当即拱手向李盛基道贺,努力地恢复之前受损的关系。
隆禧太后本来还打算去探望一番梁兰鸢,顺道再去一趟甘薯地,哪知会遇到这么些个烦心事,兴致都被打消了,兰鸢还需得再晾一晾,这性子越发的急躁,起身命令容公公起程回宫。
一群人恭送隆禧太后离去,在她正要上马车之际,梁府的下人被带了进来,一进来即朝梁博森道:“相爷……呜呜……出事了……”
梁博森今日被长姐训斥,封王一事又暂无着落,脸孔一板怒道:“哭哭啼啼做甚?真是诲气,一边去。”
隆禧太后没发一言,只是凌厉地瞥了一眼自家亲弟,今儿个怎么是越看他越不顺眼,不过却没有再度呵斥。
哪知那仆从却没有退一边去,而是哭啼着说梁兰鸢病危,慈恩庵正往府里送信,怕是二小姐撑不住多少日子了,夫人在家已经是听得晕了过去,掐了人中延请了大夫,方才清醒过来,此时怕是已经出发到慈恩庵了。
病危?
这两个词让在场的人都有几分措手不及,梁博森顾不上其他,一把提起仆从的衣领严声质问。
隆禧太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了起来,要打杀一下梁兰鸢的锐气,可不代表她希望她真个病逝。
李凰熙微眯眼,她一直觉得梁兰鸢是不会放过见隆禧太后的机会,原来她是直到此刻再来发威,誓要打动隆禧太后的恻隐之心,然后得以回到权利的核心当中。
美眸看到一旁的仇嬷嬷要行动说话,她忙迅速上前一步挤开这仇嬷嬷,“皇祖母,表姑真的到了病入膏盲的地步了?臣孙……臣孙没料到啊……要不然也不会让皇祖母在此耽搁了……皇祖母,我们赶紧过去吧,若是……若是没来得让表姑在临终之前见到皇祖母一面,那臣孙万死难辞其咎。”
话儿说得冠冕堂皇又深情至极,隆禧太后此时心里也微微地后悔,兰鸢那丫头真个归西了,她只怕悔之晚矣,忙吩咐众人去宣御医跟随,更甚者还要人进宫取千年人参准备在必要时给梁兰鸢吊命用。
不用李凰熙打眼色,孙抚芳忙站出来说府里就有一枝千年人参,忙让管家取来,献给了隆禧太后。
隆禧太后看到这儿媳没有藏私还如此大度,总算看孙抚芳顺眼了一些,口头还允诺会再赐更好的给她云云。
孙抚芳状似一脸满足地道:“这人参本就是皇后娘娘赐下的,那会儿安熙用了半株,府里还有呢,娘娘尽管先取用,总比现在进宫去取快些。”
隆禧太后一听到这是欧阳皇后所赐,目光随即溜向孙抚芳微凸的肚子,身为宫中的女子哪个不知道怀胎之时人参是不能滥用的,居然还想用此来暗害她未出世的孙子,欧阳氏当诛,她恨恨地想。
孙抚芳挺直背脊任由婆母打量,她又不是软性子好欺之人,欧阳皇后如此暗害她怎么着也要亲自讨回点利息,所以才会借机献参在让欧阳皇后雪上加霜。
隆禧太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迅速上了马车,并且让李凰熙也坐了上来,看了眼向她告别的李安熙,小姑娘那乖巧的样子倒是惹人怜,勉强笑道:“改日,哀家要了安熙进宫伴驾,安熙愿否?”
李安熙今儿个得到老祖母的慈爱,真个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现在听到这似试探又似宣告的话,忙道:“若安熙得以在皇祖母膝下承欢,必定彩衣娱亲,让皇祖母得享高寿。”
隆禧太后的眼里颇有赞赏之意,再度破例地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脱下手上戴的金钏戴到李安熙的手上,“这是赏你的。”说完,她往马车后面一坐稳,马车帘子就放了下来,车夫一扬鞭,急速地驶出忠王府。
李安熙抚摸着手中的金钏,虽然样式简单,但却隆禧太后随身之物,必是很喜爱才会出宫换上布衣还戴着未曾卸下,她得了这东西不知是福还是祸,连大姐 进宫数回也没得到隆禧太后的贴身物品的赏赐,自己这会儿得到了,怕母亲与大姐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再舍不得,她也忙将金钏塞到孙抚芳的手里,“母妃,这是皇祖母赏的,安熙年幼尚戴不得……”
孙抚芳笑着将那金钏塞回她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