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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茴却圈着双手道:“去年之时我在这湖州每天都可以看到路上有人死去,这老天一滴雨也没下,干旱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湖州府却是一粒赈济粮也没有,王太守,我可以用我忠王府郡王爷的名义发誓,用我李家的祖宗来发誓,我可没有半句虚言。”斜睨了梁晏一眼,“这没粮的日子不好过,有粮也不见得好过。”
粮、梁谐音,除了一般民众,有识之士谁没听出这弦外之音,有些人甚至有几分担心地看了这个刚健的男子一眼,不过想到他是李齐皇室之人,想必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对于李茴的挑衅,梁晏不动声色地笑着,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似不关己事。
王祖业想要大喝一声,但思及这场合若对李齐皇室的人发作,不管那位傀儡似的皇帝有多么令人藐视,但梁太后仍是李齐皇室的人不是吗?这不就是在打太后的脸,他的小命焉在?目光转向梁晏时,又暗暗高兴,你个小杂种的话若让梁相爷听闻,忠王李盛基这辈子也别想回到建京,他要报老鼠怨有的是机会。
李凰熙虽然这一世年纪轻轻,但上一世时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老不羞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的眼,她也轻哼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转向那不露声色的男子,刻意唤道:“表叔,你也看到这里生灵涂炭的样子,凰熙身为大齐的郡主,未免痛心……”
话还没说完,一群妇女已是哭了出来,似在附和着她的话。
梁晏看着李凰熙转而安抚那群妇女,脸上没有不耐,颇为柔情地表示会为她们做主,立时搏得民众的好感,脸上的表情莫名起来。
王祖业却是看出一阵怒火,谁要这小郡主在此多管闲事?
李凰熙偏在这个时候抬头直视王祖业,“王太守,还请你立刻开仓赈济这群灾民,让他们至少在这段时间不至于饿死。”
“开仓赈灾那是朝廷上的事情……”王祖业依然摆着官腔道,即使他的心里已经认栽了,有梁家的嫡三公子在此还由得他瞎搞吗?但他却不想让白白地拿去给这小郡主来当人情,这小郡主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一分银钱没花却能收买到人心,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凰熙的脸却状似失望,随即又若有所思地道:“看到苍生受苦,吾心难安,王太守,这样吧,我愿请有道僧侣前来湖州求雨,念经超渡,让老天尽快下得甘霖,这样也不至于今年再度失收,而王太守暂派米给他们渡过难关,虽说是朝廷公务,若是皇祖母执意怪罪王太守,我愿承担所有的责任,如何?”
这小郡主是在给他出难题,王祖业的小眼睛里全是不满,绕来绕去功德都是她一个人赚了。
民众一听早已是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梁晏一言不发地看着事态的进展,目光却没如众人一般落在不答应的王祖业身上,而是紧盯着那个少女眼里的必得之色。
李凰熙这时候双眼似有哭意,咬了咬状似狠道:“王太守,既然这样也不行,那我以忠王府的小郡主的名义与你打个赌可好,若我求雨三天,一滴也没下,那王太守这次开仓赈灾的米就由我来补回给太守,不让太守为难,但如果这天如期下雨了嘛……”鼻子一哼,“那王太守也给点彩头如何?不说多的,就赌湖州府南王太守名下的良田百顷及荒山一座,如何?王太守,可愿应下?”
王祖业瞬间怔然,谁知这小姑娘却不退让的逼近他,气势大盛地道:“王太守,有胆与我一赌否?”
第九章 敌我不明
一直旁观任由妹妹自作主张的李茴一听到妹妹夸下海口的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妹妹这不是胡闹吗?先不说这天机能不能知晓,再者若是赌输了依忠王府如今落魄的样子又如何能偿还得清这赌债?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妹妹的手臂阻止她胡来,但妹妹的动作比他快,已经步步进逼那王祖业,他正想迈出一步,梁晏似笑非笑看着他,同样也身子微微一错,显然是在阻止他轻举妄动,遂趁民众的目光都被那边吸引过去了,小声咬牙道:“梁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梁家在打什么主意?凰熙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你好意思么?”
梁晏俊帅的脸庞上依然挂着似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听小王爷说得好像那么一回事,我梁家打什么主意?小王爷给我说道说道,如何?再者凰熙不是小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个当哥哥对妹妹就没有半分信任?”
李茴一听他似要挑拨离间,趁妹妹没看过来,压低声音道:“哼,你也不用在这儿说话挑拨我们兄妹的感情,你们梁家是如何龌龊,自己心里有数?走开,好狗不挡道。”意欲一推。
梁晏的眼角扫了他一眼,身子却是不动如泰山,两人再度暗暗较劲起来,对于这个小王爷他例来也没啥好感,冷冷一笑,“无知的东西。”
“你!”李茴的双眼恨不得将这个阻事的人吃了。
不远处的王祖业被李凰熙这样一喝,那气势压得他肉呼呼的小眼睛都瞪大了,这个小郡主长得虽然像孙抚芳,这些年也没听闻忠王请先生教导她们,不知她的身上哪培养出来的惊人气势,但他终是比她年长许多,很快就定下心神,心里分析着这个小郡主的赌约于他有利的因素。
这个赌约怎么想也是他占优,这老天下不下雨那真的只有天知晓,依他看这半月都未必有有雨,这黄毛丫头居然敢夸下海口,只是让他犹豫的是一旦输了,这小郡主如何有能力偿还他的损失?眼珠子一转,他止住步子冷哼一声,嘲笑道:“小郡主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这样的赌约也敢下?真是黄毛丫头没见识,只怕郡主输了后没有能力兑现赌约……”
李凰熙闻言,同样冷冷一笑,“那就不劳王太守操心了,我敢下这样的赌约,自然有本事圆得过来,王太守何必为我操心?你只要回答我敢与不敢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费话?”
“有何不敢?”王祖业挺着一个大大的肥肚子道,怕她什么?连封地都没有的黄毛丫头,一家子都是那倒霉受穷的命。
“那甚好,今儿个就请王太守派粮给这帮受苦的百姓。”李凰熙见他应下了,遂玉手指着那群巴巴地看着他们的百姓道。
在一众受灾的百姓耳里,这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如天神降下的神音般震动他们的耳膜,纷纷跪下来朝李凰熙跪拜,“小的永不忘郡主大恩大德……”的高呼声几乎要震动天际。
王祖业脸上的横肉颤了颤,到头来还是让这小丫头占去了便宜,为她做了嫁衣,想到自己吃的瘪,他差点气得要吐血,巴不得三天快点过去,他好拿这小丫头来开刀。
李凰熙却不去管那头肥猪在想什么,径自扶起自己周围那几个灾民,举手示意民众起来,冠冕堂皇地说了一番要感谢朝廷的恩德才对,最后才看了眼明显对她不满的王祖业,目光一转笑着看向另一边一直含笑的梁晏,“这场赌约除了让一众灾民见证之外,还请表叔代为评判,不知王太守意下如何?”
“那是自然,有三公子为证,自是好的。”王祖业赶紧道,这样也不怕这小丫头赖账,心知自己不肯放赈济粮的事情一定会被表姐夫斥责,但他就是心疼钱财,不管那么多,不就是斥责嘛,有自己表姐兜着还怕什么?况且借这丫头的话也算是将那群灾民镇压下去,无须怕蓝耀宗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这么一想他又阴阴地笑出来。
梁晏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松开那明显脸色不好的李茴,一派温和地道:“既然小表侄女有这个心思,表叔自然会成全,这场赌约有我见证,不会让输的那一方赖账的。”
李凰熙道:“那就谢过表叔了。”
“凰熙的嘴今儿个倒是真乖,表叔我可是受用得很。”梁晏端着长辈的架子笑道。
这让李氏兄妹都不由得心中暗骂一声我靠,这个人有没有脸皮更厚一点?
梁晏不去管这对兄妹的不悦,收起笑容朝一旁的王祖业冷道:“还不派米?你想让这件事传到我姑母耳里?”
本想拖延时间的王祖业一见这小祖宗脸色不悦,二话不说,赶紧吩咐人去开仓,拿米出来派给这群贱民。
一群灾民见有粮可拿,顿时就精神百倍,两眼巴巴地看着那群去取米的人,人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李凰熙等人见到王祖业的人把米袋搬了来,共有十个大袋同时打开,一众灾民本意要哄抢,但在衙役的疏导下,加之又看到李凰熙在一旁言道人人有份,这才没有发生哄抢的事件,自觉排起队来,对这一言九鼎的小郡主他们不知为何就是充满信心。
李茴几次想一脸紧张的想要拉住妹妹问清打赌的事情,但李凰熙朝他暗地挥挥手示意他先不要问,他惟有努力地按下心中的烦躁,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