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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呼!”一个女子惊呼声传来。
两个热吻的年轻人倏然分开,原来是护士过来了。
“雨洁,帮妳量血压。”护士一边操作血压计,一边低头吃吃笑着。
张奇廷抓抓头,看看天花板,拉拉帘幕,踢踢脚,不小心踢到床脚,郑雨洁叫了一声,嗔视他一眼。
“好,血压正常,没有发烧,心跳九十九,好象有点快,我想……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啦,不过妳再跳这么快,主治医师可能不会让妳出院喔。”护士还是笑个不停,收起血压计和耳温枪离去。
“你看!都是你啦!”
郑雨洁嘟嘴埋怨,觉得自己好象在撒娇了,这种赖皮的感觉还满甜蜜的!
“我爱妳,当然吻妳了。”他把面包还给她,帮她打开牛奶盒子。
“随便说说而已,都被你讲烂了。”
他微笑亲吻她嘟出来的唇瓣,“我爱妳,讲一万遍都不会烂。”
“我不爱你,我只喜欢你七十分。”她唇瓣肿肿的、麻麻地咬下面包。
奇怪,刚才还很香甜的面包怎么没味道了?哇!嘴里都是大黑熊的气味?!
她赶快拿起牛奶猛吸,冰凉的牛奶滑过舌尖,像是大黑熊软软的大舌头,鸣!糟了,她被他严重侵入生活空间了。
张奇廷坐在椅子上,右手撑在床垫,颇有兴味地看她表情十足的脸孔,一下子害羞,一下子懊恼,这下子怎么又瞪他了?!
“放暑假前,妳才喜欢我五十分,现在进步到七十分了?”他喜孜孜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大声宣布:“我要让妳愈来愈喜欢我!”
“你别得意,我随时会扣分。”虽然只是轻轻一吻,却差点让她梗到,忙推开了他,“烧饼油条拿去吃,你一定饿了。”
“哎呀呀──”他一摸肚子,压了压,咧开大笑容,“妳不说,我还忘记饿了。”他抓过烧饼油条,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她瞧着他的吃相,他就是这么率性直爽的人,完全不会掩藏情绪,那么,他说他爱她,又吻得那么温柔缠绵,是真的很爱她喽?
他的眼睛红红的,不只是哭过,也是因为赶夜车上来,一路无眠吧?
微风吹过心底的那潭溪水,涟漪一波波扩大,她决定再加他二十分。
“你跑来台北,你二姊的安亲班怎么办?”
“反正快开学了,这几天就让我二姊二姊夫去撑吧,他们随时可以抓工读生去帮忙,可我要是不来陪妳,我会后悔一辈子。”
“夸张!”
“真的啊!过了二十年,妳会在我耳边碎碎念──大黑熊啊!当初我出车祸,你怎么没来看我啊?你总是说爱我,其实是骗我的吧?今天不准你睡床上,去,滚到沙发睡──唉!那时候我就会后悔了。”他比手划脚地说着,又装了一副哀怨脸色,好象真有那么一回事。
“你自编自导自演,演得很起劲哦?谁二十年后还跟你在一起!”
“妳会的。”
“如果我喜欢别人,跟他跑了,请你自求多福吧。”
“妳不会跟别人跑掉,因为……”他笑着点点她的鼻头,笑嘻嘻地说:“妳已经很喜欢、很喜欢、超级喜欢我了。”
“才怪!”
她心脏怦怦剧跳,不知是否被他说中要害,全身都热了起来。
她无法想象,她要如何和这只大黑熊共度一辈子。首先,要避免被他挤压成内伤;然后去买一双高跟鞋配合他的身高;第三,叫他去学开车,将来才能载她和小孩出去玩;第四,每个月要多买一包米,应付他的食量……
想到哪里去了!她恼得猛摇头,抬头看着吃起第二套烧饼油条的他。
那条小熊维尼的头巾真是可爱极了,无形中调和了他wωw奇Qisuu書网大个子的阳刚气息,大概是为了陪安亲班的小朋友,特地做此打扮吧。
“瞧你包得像个海盗似的,头巾歪了,我帮你重新扎一下。”
“好滴!”他主动送上大头颅。
“哇!”她一解开头巾,不觉惊叫出声。
大光头!他什么时候剃了一个亮晶晶、闪闪发光的大光头?!
“好看吗?”他拍拍光头,咚咚有声。
“你、你、你……”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颗光头还真是漂亮啊!
“这就是给妳的大惊奇,开不开心呀?”
“太、太、太惊奇了。”真是娱乐效果十足,她笑了出来,“哈哈!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摸摸你的头,行吗?”
“当然可以了,这是郑雨洁独家专用的摸摸头,摸了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干脆把头枕在床上,让她摸个够。
“看不出来你还有一点文学素养。”
她微笑抚上那颗光溜溜的头颅,细短的发根搔着她的掌心,感觉微痒。
金头发、白头发、黑头发都不见了,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果然剃了光头,更容易悟道,大家都变得很有禅意了。
其实昨夜发生车祸以来,她一直处于情绪低潮状态,谁知大黑熊一来,又哭又闹又吻的,把她搞得精神百倍,心情大为开朗。
他就是有本事让她欢喜吧?她指掌轻轻滑动,摩挲过他的大头,抓抓他的大耳朵,顺便帮他做耳部按摩,再移到他的鬓边,轻搓他硬硬的须根。
一根根粗硬的胡子告诉她,他不只是大男生,也早就是男人了──一个藏着单纯童心的傻大个儿。
她逸出温柔的笑意,掌心在他须根来回摩挲,她喜欢这种触感。
他好象很享受她的抚摸,半晌没有出声,她又拉拉他的耳朵,也没啥反应,探头瞧了一眼。
睡着了?!他一手还抓着吃了一半的烧饼油条,这样也能睡着?
她又笑了,摸摸他的光头,继续吃她的早餐。
第七章
他很害怕失去他的小人儿,非常害怕。
自从她发生车祸后,他往往彻夜辗转难眠,一觉醒来,心底总是落得空空的,像是失速跌在无底洞的感觉。
他不知道要坠落到何时,更不知道最后是摔得粉身碎骨,还是跌入安全柔软的气垫上。
令天早上有课,他飞快地漱洗,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校门口等她。
远远看到大叔开车载她到学校,他的心不再像石头直线落下,而是变成了一根缓缓飘飞的羽毛,轻轻地荡落在温暖的青草地里。
“雨洁!”他开心地打开车门,帮她拿出拐杖,顺便跟前座的两位长辈打招呼,“郑妈妈早!大叔早!”
“蜻蜓早啊!”杨秋兰按下车窗,看到他的头巾,笑说:“你今天怎么包绿色的?支持DPP吗?”
“妈妈,别那么敏感好不好?”郑大升转头瞧了一眼,不予置评,他对于这个爱搞怪的年轻人早已弹性疲乏。
“蜻蜓很有趣啊,每天换花样逗咱们雨洁开心。”
张奇廷抹抹头巾,拉好形状,再小心地扶郑雨洁站起,让她抓稳拐杖。
“谢谢大叔!谢谢郑妈妈!”感谢他们把雨洁送到他手上啊!张奇廷热烈地摇手道别,恭送两位老人家上班去。
“瞧你!”郑雨洁小心地迈出一步,“九点有课,现在才八点,你不多睡一会儿?我自己可以慢慢走到教室。”
“不行,我担心妳,一定要过来接妳。”
他的话让她觉得窝心。大三开学了,因为小腿骨折行动不便,爸爸每天接送她上下课,为了配合爸妈上班时间,她总是到得早,走得晚;而只要大黑熊没课,一定陪在她身边。
“你是担心过度了,我自己走路没问题,像昨天你自己有其它的课,也不用赶来赶去的陪我走路。”
“不行!妳不小心跌倒了怎么办?妳腿短,好象很容易跌倒。”
“谁说腿短就容易跌倒?!”她气呼呼地说:“我撑着拐杖有四只脚,走得比你还稳呢。”
“雨洁,我真的好担心。”他捧起她的脸,帮她抹平嘟起来的小嘴。
“喂!别摸,这里好多人。”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脸蛋微热,伸出右手拿下他的熊掌。
“小心。”他马上扶住她的身体,怕她不平衡歪倒。
“我站得很好,不会跌倒,别这么紧张啦!”
这些日子来,她发现他变得很神经质,只要她单手放开拐杖,或是微微倾斜身子,他一定赶紧抱住她,搞得她也神经兮兮的。
“我不得不紧张,我要妳在我的视线范围,这才安心。”
“大黑熊,你可别把我当成娇生惯养的独生女。”郑雨洁撑着拐杖,一步步慢慢走向前,“就因为我没有兄弟姊妹,所以我比谁都独立……”
“妳现在交男朋友了,我能陪伴妳,就尽量陪妳。”
“会腻的喔!”她开玩笑地说:“你每天打电话来,叫我进浴室的时候要停看听,小心滑跤;不然就要我不能跑到外面,否则又被不长眼睛的机车撞到。张同学,我没那么倒霉啦!”
“可是我没看到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