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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整齐应话。
走在前面的无弦脚下一顿,又继续走。
我翻了个白眼:“幼稚。”
神玉面带微笑地在我腰上捏了一把,在我爆发之前就把人群遣散了。
过了一会,池古就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挣脱开他的手,自己坐到了亭台上,两只脚晃悠晃悠,晃到一半就晃不下去了——因为神玉坐到了我旁边,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又在我旁边眨。仿佛先动手打人的人是我,他是一个被我欺负到差点回娘家的媳妇。
我刚想跳下去,神玉就将我给拉住。
“我打你一下,你打我两下,你还敢跟我生气?”
我没理他。
“你再不理我,我就甩了你。”
你甩啊,怕你不甩呢。
“我甩了你,你就没人要了。”
去,没人要我不知道用强的么。
“乖,不生气了。”
无视。
“我以后不欺负你了,不要生我的气。”
依然无视。
“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紫苏……”
你是鹦鹉么?
“紫苏,你不说话我就拖你到床上去。”
我望天,两只脚又开始晃荡。
神玉干脆一下抱住我的肩膀,把我拧过去:“你这牛脾气哪年才能改得掉?这世界上除了我真的没人能容你了。”
你力气大你了不起,我继续望天上看。
“我都怀疑是把你惯坏了,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又飞速把头扬了上去。
说得那么凶,实际笑得还是蛮开心的么。
“你都笑了,还不理人?心里乐着吧。”
我有笑吗?我怎么不知道。
神玉干脆捏住我的脸,把头埋了下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见我没反应,又亲了我的左脸颊。我把头埋下去,他飞速垂头,亲了我的右脸。
我推他的脸,他把我的手握住,又亲了我的下巴。
果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真正的亲人魔应该是神玉。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怨恨地看着他。
“舌头都绞过了还嫌脏。”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我叫你再嫌弃我。”掰开我的嘴唇,舌尖在我微张的口中舔了一圈。
我用力拨开他的手,呸呸吐了几下,扯住他的袖子在上面狂擦。
“恶心!”
可是神玉忽然不动了。
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依然不动。
漆黑的瞳孔渐渐紧缩,他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我。
我疑惑道:“你怎么了?”
神玉晃了晃脑袋,凝视了我许久。最后眉头微蹙,憔悴地笑了:“没事。没事。”顿了顿又道:“我先回灵宸宫了,有事再找我。”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话虽说完了,却依然没有离开。
他一直在看着我。
那种眼神像极了流景。
他忽然将我抱住,轻吻了我数次,极轻极慢地抚摸着我的脸:“紫苏。紫苏……”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了。
他转身的那一瞬,我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拉住他。
可是手悬停在半空中,就这么僵硬了。
脑中忽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立刻拍了拍脑袋。想亲吻,想拥抱,想占有,不过都只是因为他太像流景了。
我没有爱上他,绝对没有。
后来我回辉煌殿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离南,灵界灵力最高的大夫。
他给了我一包药,叫我拿给神玉。
我问他那是什么药。
他说,忘忧散。
忘忧散,顾名思义,就是服用此药的人将忘记不愉快的事。我将那包药拿在手中,低声道:“这个药他服用多久了?是什么时候失去药性的?”
离南道:“前几日开始的。失去药性,大概就是今天罢。”
“他遇到什么事了,要吃这种东西?”
离南为难道:“这……属下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主上不让说……”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和他什么关系你知道。”
关键时刻不要面子。
离南道:“似乎是无弦大人告诉过他什么话,具体是什么,属下真不知道了。”
扔下这句话,离南悻悻跑了。
我握紧手中的药,手心渗出了汗液。
流景。
流景的事神玉全都知道了。
64
天街如水。
云雾迷濛。
琼楼殿宇,玉树起秋风。
这天灵宸宫是我见过最宁静的一日。没有步步进逼的强大灵力,没有护卫小卒的低声唏嘘,没有宫殿主人发脾气时乱扔东西的乒乓声。
宫外桂子散,宫内酒香浓。
大厅空旷无人。
直走到了寝宫,才看见了神玉。
换去了青衣,黑底衫袍上,数条蟠龙飞凤,栩栩如生,领口袖口翻边,染无暇雪白,画龙点睛几处拼缀,正如他眼角的细丝,黑白分明。更显高贵出尘,雍荣尔雅。
满地酒壶空。
月色绣帘栊。
神玉靠在长椅上,指间一只碧玉杯,长衣垂地。
我进门的时候,他捏紧了杯子。
吸气,吐气。
“紫苏,来。”
我走到他的身边。他亦没让我坐下,只拿起身旁的长盒,放入我的手中。我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又合上,还给他。
透明宝石镶嵌其上。灵界的权杖。
他仰起头,头靠在了椅背上。
“以后你依然是灵界领袖。”
我正犹豫着该如何回话,他就又说:“你出去罢。”
我怔住。
神玉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清脆水流声哗啦作响,仿佛飞泉直下,落入空潭。酒水顺着唇角流下,浸染衣襟。漆黑瞳孔蒙上一层水雾,带着点醉意,半睁半闭。万顷烟波万顷愁。
我忍不住走过去,按住他的手。
“别喝了。”
神玉没看我一眼,只自顾自地喝酒。
一壶方尽,复一壶。
无能为力,我只有傻站着,一动不动。他一直没有理睬我,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眼神不及流景沉着冷漠,却比流景多了张狂与放纵。
良辰美景日,花阴月影。
屋内酒香愈浓。
神玉最后倒在长椅上,撕开了胸前的衣襟。
我从怀中拿出药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是不是要这个?”
凤目轻轻扫过,最后飞速停在了我的手上,万般错愕。他点了点头,想勉强站起来接药,却因为喝太多而无力活动。
我手中凝了一团光。
忘忧散瞬间消失。
神玉看着我,唯有苦笑。
然后继续饮酒。
很想扑过去把他紧紧抱住,告诉他其实有些事并非他所想,不要再自己糟蹋自己。可是我没有资格,也不能这么做。他是他,我是我。终究是两个注定没有交集的人。
我早已认定了流景。
我并不爱神玉。
我转身出门。
身后一声轻叹。
金秋已老,蜡缀寒葩。
刚走出去,又忍不住倒回去。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无力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念着恼人的词句。三分醉意七分愁。
花落花开,多少风流年少。
我握住门把,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却无法动弹。
细软微风中,我听到,我听到了——
隔花初见,惆叹流景已老。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酸涩,一下冲了进去。
神玉似乎已经醉到不省人事,都不知道我过去了,只一个人趴在椅子靠背上,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嘴角扬起一抹痴笑。
我深呼吸几次,平定了自己的气息。
“没必要这样。”
神玉身体一僵,回过头,目光涣散。
我憋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慢慢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承受能力比较强的人。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自暴自弃。”
神玉扬起手——
猛然将手中的玉杯扔在地上!
玉杯瞬间粉碎!
“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出去!”
他提高了声音,恼怒地看着我。
我被惊得心中一紧,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惊惶地看着他。神玉提起一口气,慢慢站起来,步履维艰地走回床上,衣衫未褪,靠在床头。
不知过了多久。
他一脸漠然地看着床脚。
“紫苏,你知不知道花灵二界为何会交战?”
或许是心理作用,今次的神玉身材看去格外单薄。
“我没有花神的记忆。”
我如实回答。
“玉髓长老有个可以看到灵界未来的宝贝,名叫鸣金雾镜。只要打开雾镜的眼睛,就可以看到一千年后发生的事。一千年前,我将它打开了。”神玉依然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语调,“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神玉打开以后就向花神宣战。花神为了保护花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了神玉致命的一击,最后香消玉碎。
云间月明如素。
神玉抬头看着我,自嘲微笑:“我看到你杀了我。”
仿佛一盆冷水浇下,